第200節 國公夫人這差事怎麼樣
看著她揪心的表情,陸仰卻輕快道:「好了,都是過去的事情,隨我來,我興緻來了,彈琴給你聽……」
啊?難道說,他要帶自己去山上的琴台了?唐迎大喜,那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啊!想了很久了……
進了書齋的前院,半掩在竹枝和木槿里的燈籠投出斑駁的光,兩個小童立於廊下,看到陸仰恭敬行禮。
「取我的琴來,還有燈籠。」
一個小童很快從他書房裡取了琴出來,外面套了個琴袋,另一個提了燈籠過來。
「給我就好,不必跟來」
他拎著琴,一手提著燈籠率先向後院走去,後院里那隻曾經讓她感動的櫻花已經謝了,只留下一枝輕曳蔥蘢的綠,出了院門便看見一條幽靜彎彎乖巧的小徑。
左邊緊貼著山壁,種滿藤蘿和爬山虎以及牽牛花,右邊鬱鬱蔥蔥高高低低的種植金葉女貞、雲杉和地柏,其間有沁人的茉莉香,低頭尋覓可見星點的潔白,唐迎忍不住讚歎:「這山道太美了,您設計的精妙之極!」
「現在不替我委屈了?」他隨意一問。
「大約您這樣的人是做什麼都可以出類拔萃的,所以,關鍵是您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就好了,我……」
陸仰打斷她:「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唐迎慢慢停下腳步,這個問題把她問著了。
可憐的她活了兩世,除了跟著哥哥打仗,一場又一場的賣命拼殺,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對啊,就算她大仇得報,然後呢?去哪兒?沈家肯定是不行的,難道自己還去參軍?唐適不在了,誰還會引薦自己入伍,其實啊,唐迎這個名字也已經是不存在的了……
她一下就迷惘了。
陸仰握她的手一下說:「沒關係,可以再想一會兒?先去聽琴。」
所謂琴台,它高約五尺,長寬約十五尺,是個正方形,有台階從側面可上,背靠銀練飛瀑,周圍沒有闌干,每隔三步一棵齊肩高的樹,座椅最令人驚嘆,是一架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藤蘿!
一個巨大的圓形又光滑的蟠根正似椅子大小,粗壯的藤條又長成了椅背的樣子直直向上,滿頭橄欖大的樹葉,垂吊著一串串紫色的小花,香氣宜人。
「這藤蘿天生長這樣嗎?」
唐迎伸手摸著銀白色的藤條。
「七八分吧,我略微整治了一下,你要不要坐下試試?」
唐迎坐下后慢慢向後靠,還真舒服!閉上眼享受了會兒,就還給陸仰。
她笑而感嘆道:「我還得收回在啞口說的話,這個琴台簡直比瑤台仙境還要好!能造出這個山苑,並不比當大將軍容易!」
陸仰坐下彈琴了,魔幻的手指隨意一撥,清風也醉了,以潺潺的流水為應和,以淡淡的月光為映襯,還有一個沉浸在夢境里醒不過來的傻姑娘。
他潔白的手最後扶了琴弦,神態雋永,修長的手指訴說完故事,抬眉含笑問:「現在想好了?」
唐迎聽得心潮起伏。
「沒……沒想好呢。」
「過來坐一會兒,你的傷還沒好。」
他挪開一些,留出一塊地方給她,唐迎自然不會覺得不妥,她還跟男子同榻而眠過呢。
陸仰的鼻息輕輕在臉畔拂過,身上的青竹氣息越來越盛。
「若是沒想好,那我幫你想一個。」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不似一直以來的溫和無波,眸底似有岩漿翻滾。
「唐姑娘,你覺得國公夫人這個差事怎麼樣?」
「嗯?」什麼?
唐迎挪不開眼睛,似乎被他吸進了一個深洞里。
「您,您不去問問您夫人么?她難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陸仰嗯了一聲,「她?」
眸中的熱流流轉了一圈,「我就在問她啊……」
轟隆一聲,唐迎的腦袋裡像放了一把竄天猴,噼里啪啦暴成一團。
「我,我我,您的意思是,您還沒成婚么?」
陸仰湊近一點看著她:「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不負責的人?家裡放著夫人,還帶著別的姑娘散步聽琴,還,拉手?」他輕輕握住唐迎兩隻握在一起的手。
「你啊,不是想冬天之前從沈家出來么?你想去哪裡都不知道,難道打算睡在街上?還是像賣藝的走哪兒算哪兒?」
「原本是打算租個小屋子住的……」唐迎沒底氣的解釋了一下。
「你要租的小屋子比我的山苑好?」
「別開玩笑了,那怎麼能比呀?」
「沒開玩笑,等你回去后,我會去你家提親,爭取在下初雪前迎娶你進門……」
「啊?」唐迎立刻就傻了,腦袋裡的竄天猴又開始放,還不夠,還有個戲班子在唱,整個人似溺水一般又像做夢一樣眩暈……
「當然,嫁給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他輕輕抬手理了理她的髮鬢,「你也要做好當寡婦的準備,我的血毒肯定沒那麼好治,其實換血已經是最後一步了……」
「我也遲疑過,擔心娶了你卻不能陪伴你很久……不過,我是今天下午突然想通的,你連杜崑臣那樣的都沒看上,大約也只會看上我了吧…所以,盡我所能在我還好好的時候對你好,也就沒什麼遺憾的,……傻姑娘,你若心裡不願意嫁我,那就現在說出來,你若害怕我走了沒人陪著你,也可帶著這山苑改嫁。」
唐迎聽不下去了,瞪大了眼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哪有那麼狂?您快別說了!」
「不喜歡聽這個?」他的嘴唇在她手心裡動著,聲音含糊,卻把她手心燙了一下,嚇的她趕緊收回來。
「我怎麼可能改嫁?」她結結巴巴的。
「我唐迎又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
「那就不改嫁……你可要決定了?」他怎麼像在哄孩子似的,微微偏過頭來,鼻息噴到她臉上,唐迎立刻就懵了。
「可是我……」她掙扎道。
「龐七,元瑤郡主,甚至公主,你可以娶的女子可多了,要誰不行,我……就算是沈蕎的身份,也差的太多了!唐迎更不用說了,國公爺您是怎麼選夫人的呀……說出去世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碰了碰她紅潤的臉頰。
「真傻,好不好那是我覺得的……」
他靠近她溫柔的眨眼,黑尾翎一樣的睫毛好像能扇出風來,「你呢?是不是嫌我年紀太大老骨頭一把?還是病入膏肓嫁了太虧?」
「才不是!」唐迎脫口而出!
誰敢這樣說陸仰,她大概會跟他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