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操心太多
宋大夫遲疑片刻道:「嘔瀝物中確有滑胎之物。」
「問題出在何處?」沈近山陰沉著臉問。
「此葯發作急速,當不是飯菜的問題,似乎是在安胎藥里……」
「誰煎的葯?誰伺候姨娘喝的?」
小君和盧婆子啪噠跪下來,誠惶誠恐。
盧婆子緩緩說:「奴婢是老太太指給姨娘的,整日里一顆心都在姨娘身上,只盼著姨娘順利生產好抱著大胖孫子親自去復命,就是拿刀架在老奴脖子上也絕不敢做這樣的事!請老爺明察!」她表情慈悲肅穆,跪得直挺挺,語氣坦蕩。
眾人的目光便向小君掃過來,她嚇得結結巴巴淚雨連連道:「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我七歲就買進來了,姨娘疼我像自己的閨女一樣,我也拿姨娘當娘親看待,我要有心害姨娘,就讓我被雷劈死,這還不夠!就讓我渾身長爛瘡出膿水……」
「夠了!不是小君!」沈蘿靜靜的說。
沈近山看著沈蘿問:「蘿姐兒就這麼肯定嗎?」
「小君也差不多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遠遠了,她臉色土白的跪著,眼睛幽黑,瘦瘦的肩膀可憐兮兮的,「遠遠雖不是在姨娘身邊長大的,也不是老太太撥過來的,可是,遠遠真的不會害姨娘啊……」話未說完,淚水像斷線的珍珠直往下淌。
「既然弄不清是誰,先都去望霞堂西偏院里關上兩天,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說吧!」沈近山在三人臉上來回的看,也不知道該信誰。
「關著的這兩天先不要為難她們,吃喝都按點供應!」
「父親!」沈蘿突然開口。
「女兒這兩天住回來,這三人不如關在我和珍娘的院子里」
「姨娘這裡,我派纖雲伺候!」
「我派松香過來幫忙!」
「嗯」沈近山對紅楓說:「你也過來,等事情弄明白了再回來!」
很快帶著焦糊味的燥土湯就端上來了,宋大夫驗視了片刻親自接過來,「姨娘好歹忍著喝兩口,肯定比不喝要好的多!」
錢姨娘接過來毫不猶豫喝了大半碗下去。
宋大夫走到沈近山身邊說:「姨娘的胎確實很險,全賴她底子好才暫時撐過來,等湯藥來了,先喝滿三天,我每日過來診脈就是!」
「多謝宋大夫!」馮媽媽立刻送上一個荷包。
葯抓回來沈蘿親自帶人煎了給她喝下去,錢姨娘的臉色也微微復甦,她便忙著催促沈近山回去休息,沈蕎和沈蘿也在一旁勸他,他才又交代了幾句帶著小秦氏走了。
「宋大夫可有什麼想說的?」沈蘿一揮手,下人都去了門外。
老大夫說:「其實老夫也有點奇怪,那滑胎的藥物並不是同保胎的葯一起熬的,而是后加的,若是一起熬,此葯和安胎藥在高溫里充分混合,發作絕不能這麼快!」
「也就是說,葯熬好後有人加了東西進去?」沈蕎問。
宋大夫點點頭,「所以,凡是經手過葯的人都有嫌疑!」
小君和盧婆子嗎?但是她們真的都不像會這麼乾的人呀,沈蘿陷入了沉思。
錢姨娘經歷了這一場也累了,看著她沉沉睡去后,沈蕎帶著染秋阮氏,沈蘿帶著芳菲一起往春行閣走。
「你不如和我同住,你屋裡什麼都沒有準備。」
沈蘿牽了她的手說:「好,今兒多虧了你,不然姨娘多半有不測的。」
沈蕎的卧室里,姐妹倆生平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一直和沈蕎同睡的茹姑睡在了隔扇內的羅漢榻上,炭盆里燃著幾塊香櫞皮,發出清香淡苦的氣味。
黑暗中的沈蘿穿著沈蕎的睡衣躺著,右手摸索著衣襟。
「你沒睡吧?」
沈蕎嗯了一聲,「其實,我睡的很晚,今兒跑了這一趟愈發睡不著了。」
「你這人怎麼哪裡都怪怪的?正經熏香不用,倒用個橙皮,還有睡衣,顏色花式怎麼像男人用的一樣,說話也不婉轉,直不楞登的像個小子……」說著她輕笑出來。
「不過,我也從沒看你這麼順眼過,珍娘你會不會是在棺材里的時候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因而變成現在的樣子?」
「我借屍還魂了呀。」沈蕎靜靜道。
「別胡說!那是戲文里和江湖異士說的邪事,你一個大家閨秀怎麼能說這話?」
「你看吧告訴你你又不信!算了……你就當我是在棺材里憋壞了腦子吧!」
「我看是憋好了呢……你說說看,是誰害的姨娘?」
「總不過是那三個人吧!明天父親必會讓管家來審問,兩個小丫頭和一個內院婆子嚇一嚇再用點手段,想必就都招了!」
「沈蘿你自己的事呢?凌公子有消息遞給你嗎?」
雖然躺著不動,她也能感到沈蘿的身體微微發僵。
沈蕎在不由得感慨自己在黑暗中的感覺實在太靈敏了!
「睡吧!你操的心太多了,也不覺得累!」沈蘿翻身背朝著她,久久沒有聲音。
沈蕎在被子里數著手指頭盤算著,沈蘿說的沒錯,她要管的事情還真是多呢!錢姨娘的胎,小秦氏的壞心腸,楊照的鑰匙,四全的行蹤,小滿園裡的茹姑和紅蛋,沈玉謙的學業,還有沈際以及秦楦,此外,還有大秦氏留給自己的鑰匙,再加上沈蘿的婚事,對了,還有自己突然冒出來的相親對象……天哪,我怎麼這麼忙?
我堂堂一個女所鎮撫要大戰所有的內宅妖孽,沒有一個好身體可不行!
明天開始,沈近山送的血燕還得接著吃!
第二天一早沈蘿和沈蕎匆匆用了早飯後便去看錢姨娘,誰知沈近山還要早,已經在屋裡坐了一會兒了,沈蕎看著桌子上擺滿的綢緞,點心和錦盒笑道:「這都是父親帶來的?」
沈近山看著錢姨娘小口小口喝著乳羹頭也不回道:「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便多帶了些過來,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的就賞人好了!」
趙管事進來回話,凸著青筋的手背虛握著拳頭,「老爺,我們問了一個晚上,三個人都說不是自己乾的!您看,要不要用點刑逼一逼?」
「這是在家裡,不要動刑具!不讓睡覺就可以了,接著去問,看看兩三天過去還能不能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