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不用去追,她已經走了
白檀望著他,眼神如同月下的海面。
表面上風平浪靜,深處卻暗流涌動,冷厲可怖。
他一步步走到蘇亦庭面前,俊臉壓抑著極致的怒。
有那麼一瞬間,連蘇亦庭都覺得,他下一秒就敢直接跟他動手了,眸光一厲,將妲己護在懷裡,「你要做什麼?」
妲己在蘇亦庭懷裡睜開眼,正對上男人那雙深沉的眼睛。
白檀望著她,低沉道:「這裡冷,呆太久對你身體不好,跟我回去。」
妲己偏過頭,抿著唇不吭聲。
蘇亦庭嗤笑,「我才和我妹妹呆了多長時間你就按耐不住追到這裡來,是做了多少虧心事怕別人告訴她?」
這話彷彿戳到白檀的脊梁骨,他眉峰霎時間染上冷峭的氣息,「蘇亦庭。」
蘇亦庭一臉痞氣,嘴角揚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邪肆驚艷,氣勢卻不輸分毫,「想跟我動手?」
妲己聽不下去了,按著眉心,輕聲道:「哥,我頭疼,想回去睡會兒。」
白檀心裡一緊,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挪開,探上她的額頭,「是不是著涼了?」
蘇亦庭就這麼冷冷睨著他緊張的樣子,「你以為我是死的?還是覺得全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樣沒用?」
白檀的動作頓住。
是,以蘇亦庭對她寵愛呵護的程度,絕無可能看著素素在他眼皮底下生病還無動於衷。
她不是真的病了,只是不想看到他。
可笑他明明知道這一點,第一反應卻還是去摸她的額頭,生怕她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發了燒。
妲己在他的注視下閉上眼,讓男人僵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沒什麼情緒道:「我沒事,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會更好。」
蘇亦庭抱著她離開。
冷氣十足的太平間里只剩下白檀一個人站在那。
他的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拉長,落寞又冰冷。
良久,闔著眼眸,唇梢扯開一絲自嘲又傷人的笑。
——我沒事,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會更好。
……
蘇亦庭抱著妲己回到病房,想起那封文件,覺得是時候該交給她了,剛要開口,突然有人推門走進來,急匆匆道:「頭兒!」
是美第奇家在國內的勢力。
蘇亦庭與美第奇家貌合神離,相互猜忌。
美第奇公爵將這部分勢力暫時交給他調遣,但是為了防止蘇亦庭起二心,公爵大人特地吩咐過,在蘇亦庭「完成任務」前,這些人不會參與到他和蕭錦帆的鬥爭之間;若是他順利「完成任務」,這批勢力會徹底歸他所有。
也就是說,在蘇亦庭殺了白檀之前,哪怕蕭錦帆的槍口抵到了蘇亦庭腦袋頂上,這些人也只會視而不見。
蘇亦庭單手抄袋,冷眼掃回去,「不知道敲門?」
那人在蘇亦庭耳邊說了句什麼,他臉色頓時就變了,什麼都顧不上,對妲己留下一句「我去去就來」便奪門而出。
妲己愕然。
那錯愕的感覺幾乎讓她忘了還有一份內容不明的文件。
因為,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在哥哥臉上見過那麼急切的表情。
什麼事能讓他急得連跟她解釋一句的時間都沒有?
妲己心頭一動,冥冥中彷彿有了些預感,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床頭靜音的手機,正巧看到有個未知號碼的來電撥進來。
她想也不想便接了下來,那邊是一把恭敬低沉的嗓音:「冒昧打擾您了,太太,我是白總安排在袁皓先生病房的保鏢。先前您吩咐過,如果有和您年齡相似的女人來探望袁先生……」
妲己眼皮驀地一跳,心臟瞬間要蹦出嗓子眼,「有人去了?」
「是的,太太。」
袁皓和蘇鄴原本就被安排在同一間醫院。
妲己幾乎坐不住,剛插進去的針頭便被她用力拔掉,「什麼時候,在哪?你們讓她進去了沒有?」
「沒有。」保鏢謹慎道,「沒有白總的吩咐,我們不好放任何人進去,不過她好像是給袁先生打了個電話,袁先生出去在樓道里和她說了兩句話她就走了,剛離開不到五分鐘。」
妲己匆匆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說完便掛了電話穿好鞋,剛拉開病房的門,就看到英俊高大的男人滿臉淡漠的站在門口,手裡仍拎著方才沒交給她的粥。
白檀低頭掃了她臉上罕見的焦急的情緒,眉目靜斂,淡淡問:「去哪?」
妲己沒時間和他交代太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等了這麼長時間才等到輓歌來看袁皓,怎麼能輕易就讓她走掉?
男人的目光掃了眼病床旁邊輸液架上沒輸完的藥液和被拔掉的枕頭,俊臉霎時間陰沉下來,「什麼事能比自己身體還重要,蘇亦庭就是這麼照顧你的?」
妲己覺得好像有隻手死死攥著她的氣管讓她無法呼吸了。
她生生擠出一個微笑,「白先生,能不能請你讓開?這個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也不是你覺得重要的東西,別人就非得和你一樣珍惜。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有數,讓開!」
她的一席話正中白檀心頭,如一劍刺穿了他原本就停滯跳動的心臟。
剛才氣若遊絲地躺在蘇亦庭懷裡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現在接了個電話就變得生龍活虎?
他覺得重要的東西,她再也不必珍惜。
痛感蔓延開,男人卻低低笑了出來,低頭,手指攀上她的臉頰,感受到她不由自主地僵硬,親昵卻又意味深長地說:「素素,這個世界不是圍著我轉的,但是只要我一句話,有些人的世界也可以從此就再也不轉,你明白嗎?」
妲己聽懂了他的暗示和威脅,抬頭怔然望著他。
「我拿你沒辦法,不代表我同樣拿別人沒辦法。」白檀道,「你應該知道,像我這樣的商人,手段大多都髒得見不得人。」
妲己站在原地,與他對視,想發怒,看到他這張臉卻又覺得疲倦得怒不起來。
她學著他的樣子,輕笑,「白檀,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不用去追。」男人單手攬過她的身體,將她帶到病床上,「她已經走了。」
妲己震了震,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他也知道了?
須臾,她卻又忍不住自嘲,那是白檀的保鏢,有什麼事他會不知道?
恐怕那些人在打電話通知她之前就已經告知白檀了,甚至,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是他們在白檀的許可下拿到的。
妲己坐在病床上出神,男人叫來護士,重新為她紮上了針。
黑眸始終沒有離開她失魂落魄的臉,他溫淡地開口:「馬上輸完這瓶,我帶你回家。」
妲己頓了頓,「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話?」
男人在旁邊有條不紊地打開餐盒,對她丟來的諷刺全盤接下,也不給出任何回應。
妲己厭惡極了他這副心如明鏡台、無處惹塵埃的樣子,無論她說什麼他都能無動於衷地繼續手裡的事情,總讓她覺得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白檀在她身邊坐下來,專註地舀了一小勺粥送到她嘴邊,「已經不燙了,張嘴。」
妲己的指甲嵌入掌心,「白檀,我說過,我們過不下去了,你不要再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男人心裡一窒,面上卻沒泄露絲毫,「身體是你自己的,跟我過還是不跟我過,你都要吃東西。」
妲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給我,我自己來。」
男人沒再強求,將粥碗放在了她面前的矮几上。
她吃東西的樣子斯斯文文的,白檀看著看著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上次有時間心平氣和地和她一起吃飯,或者,看她吃飯,已經是多久以前了?
明明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明明她就在他面前,白檀卻不可自抑地想念起來。
她吃完飯,液也輸好了,白檀為她披上外套,道:「回家吧,素素。」
「我不會跟你走。」
她討厭透了他溫水煮青蛙的姿態,一點點磨著她,讓她一寸寸地妥協。
「蘇亦庭說他會照顧好你,可是一聽說季輓歌的消息,他連你都顧不上就走了。」白檀平靜的啟齒,聲音不大,卻有著極強的存在感,讓人無法不信服,「素素,你要知道,能陪你過一輩子的人不是你哥哥。倘若有一天他與季輓歌和好了,你要和他們兩個生活在一起,天天給自己哥哥嫂嫂添麻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