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是,你只會把刀往別人心裡扎
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是痛痛快快地哭過一場之後,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無法挽回。
男人看著她依舊縮成團、彷彿是不想理會他的樣子,心頭捲起一股無能為力的失落。
良久,他起身,淡淡溫柔道:「你好好休息,我的人就在門外,等你醒了,想回哪裡讓他們送你。不過你記清楚,我們說好的一個月之期不會變。最多還有兩個星期,你就該搬回絮風庭了。」
床上的女人忽然有了微弱的動靜,扶著額頭坐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眸就這麼直直往回他眼底,與他深沉的視線針鋒相對,「如果我不呢?」
男人臉色一僵,最後的溫柔和難以維繫下去,身上暗色的戾氣慢慢破壁而出,混著強勢蕩滌開來,「素素,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可以發脾氣,使性子,只要你開心,砸了無名居都可以,但這不代表我會縱容你離開我。」
妲己低聲笑了,歪著頭,很不解的樣子,「你要逼我回去嗎?」
她眉目間那青灰色的疲倦仍舊未曾消退,看起來有種弱不禁風的病態美,「怎麼好像一個晚上的時間,白總就愛我愛得要死要活了。」
男人的眸光深了深,薄唇緊抿,眼裡蓄著風暴來臨前的沉暗,淡聲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吧。」妲己曲著手指,一下下按著自己的眉心,嘆了口氣,心平氣和又很無奈道,「白公子,天底下想嫁給你的女孩多如過江之鯽,你到底是看上我什麼了?總不會是因為我比她們長得漂亮身材好吧?」
她笑嘆,「你有這麼……膚淺嗎?」
男人沉默了片刻,妲己愈發看不懂昏暗的光線下,他究竟是何種表情。
不過她很累,也不想再去懂。
所幸轉過頭,望著玻璃窗外的晨曦,微微莞爾淺笑,嗓音恰如天邊不夠暖的陽光,溫溫靜靜的,很涼。
「你我都很清楚,這段婚姻開始就是明碼標價,你最先看上的不是我,而是蘇家千金這個標籤,買回來的不過是個可以帶進帶出的花瓶,我和你家裡那些傢具裝飾品有什麼區別呢?」
「你能買我,也照樣能買別人。」妲己斂起笑意,「這種東西,自己用著不舒服就該換掉,除非……」
妲己閉了眼睛,語氣平靜地挑破,「我還有用處,你還沒用完。」
她自己說著,都覺得心口一陣細密的疼。
男人的瞳孔微不可見的一縮,插在褲兜里的手不動聲色地攥了拳。
好半晌,眯起眸子,嘴角輕揚,語氣卻不是笑,「是不是只有把你換掉,你才相信我對你好是沒有目的的?」
這種自殺式的證明有意義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妲己輕聲咳嗽,重新看向他,目光清明,「我只是想說,交易就該有交易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但如果你做的這些那些,看上去很像是為了讓我愛上你……」
男人嘴角的弧度愈發深了,俯下身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攫著她的下巴,毫不避諱地承認,「是,我是想讓你愛上我。」
妲己的指甲驀地嵌入掌心。
沒想到自己竟然猜對了。
更沒想到,他會這樣坦誠布公的承認。
「怎麼,你不能愛上我嗎?」他說著話,嘴唇甚至在她的唇上點了點,曖昧至極。
而妲己卻低聲笑了,「你知道在那個行業里有個規矩嗎?小姐永遠不能愛上自己的客人。」
「為什麼?」
「因為不想白白被睡。」
男人的眸光更深了,似笑非笑,「你拿自己和小姐比?」
「我和她們有區別嗎?」妲己安然微笑,「她們接客賺錢,而我嫁給你之後,得到的還沒有失去的多。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一件都沒辦成,我自己倒是為了你死過兩三次了……生意做到這份上,我只能說,白公子不愧是個商人。」
「妲己。」男人英俊的五官貼近她的臉,她很清楚能看到他的溫和之下的冷漠,可他卻笑了笑,「說這些是想惹我生氣嗎?」
妲己的神經彷彿被誰扯住,這個男人的洞察力敏銳得超乎她的想象,她咬唇,展顏一笑,「那你生氣了嗎?」
「嗯,很生氣。」他低沉地笑,手裡的力道卻大了很多,掐著她的下巴,「你要是再扇我一個巴掌,效果可能會更好。」
「我不和人動手。」
男人輕輕「呵」了聲,放開她,「是,你只會把刀往別人心裡扎。」
說著,他背過身去,頎長英挺的背影顯得異常遙遠不近人情,「你說得對,買回來的物件要是用著不舒服,是該考慮換掉。但是我用過的東西,就算堆在倉庫里發霉,也不會給蕭錦帆撿回去用的機會。」
「你不想回來就住在蘇家吧,記得婚禮那天到場就行。不管你情願不情願,別給我哭喪著臉,我白檀的婚禮不是砸錢給人看笑話的。」
妲己怔怔望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無奈,「都這樣了,你真的……不考慮離婚嗎?」
男人面無表情地回頭,那眼神冷得能將空氣凍住,唇梢的弧度亦是鋒銳,「你不是說自己還有用處,我還沒用完嗎?」
妲己深吸了一口氣,垂眸,「我知道了。」
這樣最好了。
也許是因為心裡挂念的事情終於一錘定音,她反而覺得一直以來堵著的地方突然之間空了。
「梁居生。」男人忽然拔高了嗓音。
一直候在外面的梁助理趕緊推門進來,「白總,我在呢。」
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了一股讓人寒毛倒豎的古怪氣場。
太太在床上背對著他們躺著,白總站在一邊,整個人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
這又是什麼路數?梁居生茫然。
按理來說不應該這樣啊。太太也沒事,蕭錦帆也教訓了,白總自己又吃了個飽,怎麼兩個人……
還沒開口就聽見男人冷淡而沒有溫度的聲音:「派人守著,等她醒了送回蘇家老宅。」
蘇家老宅?梁居生懵了兩秒,小心翼翼道:「白總,太太昨晚剛受過那麼大刺激,您把她一個人放在蘇家老宅,不太好吧?」
這種事對女人無論從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不是一時半會能撫平的創傷。
「我說話你聽不懂?」男人一記眼風掃過來,像寒芒湛湛的刀刃。
梁居生脖子都快斷了,忙道:「聽得懂聽得懂,那您現在是……」
「去周家。」
周家?梁居生眼睛瞪得銅鈴那麼大,看了眼床上的女人,心道太太這邊您不管不問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您怎麼還往周家跑?
可他不知道,男人的胸腔里也膨脹著一團無處發洩的火。
她不是希望這樣嗎?她不是覺得這樣對她最好嗎?她不是不想見他、還想把他往其他女人懷裡推嗎?
妲己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輕輕攥了攥,仍閉著眼睛裝作聽不見。
男人的眸光狠狠一沉,倨傲的下巴緊繃著,沒說話。
梁居生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道:「我馬上叫司機備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梁居生掏出來看了眼,對白檀道:「白總,是醫院的消息。」他的嗓音壓低了些許,問道,「要告訴太太嗎?」
妲己聽到「醫院」兩個字倏地緊張起來。
和她有關……醫院……
她猛然睜開眼。
只聽男人漠漠道:「出去說。」
「就在這說。」妲己立刻坐直了身體,轉過頭去,目光很直接地望向梁居生,咬了下唇,很不安的模樣,「是我爸爸出事了嗎?」
男人瞥她一眼,視線淡涼如寒山靜水,沒有一絲方才的餘溫,卻也沒再執意叫梁居生出去。
梁居生亦是看著妲己,知道太太是誤會了,忙解釋:「不是不是,您放心,不是蘇老先生,那邊有任何情況我都會先報告給您。」
妲己這才放鬆了些許,面色蒼白憔悴地笑了笑,「那是……」
是什麼和她有關的人嗎?
梁居生大膽地看向身邊男人,見他雖然無動於衷,卻沒有阻止的意思,便道:「是您那位高中同學,袁皓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