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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那你是為了她來求我?

  白檀眯著眸子打量著她嫵媚中透著冷艷的側臉,沉黑如玉的眼瞳里鋪開一片不顯山不露水的冷色調。


  她的話,施老先生自然聽明白了,嘴角一斜,在清癯的面容上顯得弧度驚心,「你是在威脅我?」


  妲己低眉順目,「不敢,但是我爸爸經常給我講,對於生意人,最重要的不是盈利,而是止損。」


  老先生轉著手裡的玉扳指,不咸不淡道:「我有什麼可損的?那座城堡燒了也就燒了,錢有保險公司來賠,責任有劇組領導來負。你就算把這件事張揚到盡人皆知,也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妲己啞口無言。


  如果施老先生當真不在意那座城堡,那麼由誰來負責、事情的真相是否明朗,他都無所謂。


  那到底是誰在背後護著蕭錦帆,還是蕭錦帆的手真的伸得這麼長,連施家和白家都拿他沒辦法?


  「你爸爸說的對。」施老先生難得肯定了她一句,「生意人要學會止損。那你覺得,懲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和與一個名聲鵲起的企業家為敵比起來,哪個讓我損失更少?」


  妲己眼波一震。


  所以其實施老先生早就知道真相。


  他只是不願意大費周章與蕭錦帆為敵。


  白檀雙手插在西裝褲兜里,沒什麼情緒地睨著她,眼神晃也沒晃一分,似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死心了?」


  妲己抓著輪椅的扶手,突然覺得自己天真得可笑,但她又不甘心,咬上唇,直視著施老先生的眼睛,「如果輿論鬧得凶,有關部門就不可能坐視不理。難道您也願意花時間花精力甚至大把大把的錢把輿論蓋下去嗎?」


  「這種事用得著我來做嗎?」施老先生好笑地看著她。


  妲己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心口猛烈一縮。


  是了,到那時候,恐怕蕭錦帆自己就會想辦法處理那些輿論新聞了。


  她還是制不住蕭錦帆。


  她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妲己閉了閉眸子,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請求您至少放了趙導?」


  真兇逍遙法外,卻要旁人來替他受過。


  她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很低了,白檀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望著她低聲下氣的樣子,那一副終於屈從於現實的模樣,與她方才冷靜犀利、試圖場控全局的姿態截然相反。


  心裡蔓延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是希望她能得到一些教訓的。


  他是希望她明白,在實力差距懸殊的情況下,服軟比倔強更能讓自己過的好的。


  他也知道,這一堂課是真真實實地砸在了蘇妲己的心裡。


  可她這樣絕望又無助的表情,他卻不喜看到。


  「外公。」男人淡淡開了口。


  「怎麼?」老人冷笑,「現在想起我是你外公了?」


  「把人放了。」


  妲己聞言,忽然抬頭看他。


  施老先生亦是斜了嘴角,「你是在命令我?」


  白檀邃黑的眼眸里透不進光,幽深卻很平靜,語調與一開始沒什麼兩樣,都是妲己熟悉的漠然和冷淡,「不是。」


  施老先生看了眼妲己,笑意更諷刺,「那你是為了她來求我?」


  白檀面不改色,「不是求。」


  他什麼時候求過別人。


  說著,看也不看輪椅上獃滯的女人,彷彿這個決定與她沒有半點關係,只是他想,他就做了,「這是您女兒最後一樣遺物。」


  白檀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本紙業泛黃的冊子,不同於方才把結婚證摔在桌子上那樣暴躁,動作小心淡然了許多。


  妲己定睛望去,微微愣住,可突然反應過來男人說的話里「遺物」二字所代表的含義,手指瑟縮,有種酸軟無力的感覺從指尖散開,一直流入四肢百骸。


  是那本手稿。


  老爺子的臉色如常,也沒伸手去翻,好像對它不感興趣,「你倒是孝順。」


  「不是我。」白檀說得雲淡風輕,眼中深濃的黑色里卻泛起了浪潮,所蓋過的地方,是在濃煙滾滾中,女人倒在他懷裡,身體虛弱地讓他自己離開,然後遞上這一份手稿的場景。


  後來她就暈了過去,如同完成了什麼使命,終於可以放心地閉上眼。


  這樣想著,看到她昏倒那一瞬間膨脹爆裂的恐懼感又一次侵入白檀心底。


  他略微皺眉,然後在口袋裡握緊了拳頭,臉上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冷靜,「這是蘇妲己拼了命從火裡帶出來的東西,我只負責給她送過來而已。現在拿它換趙品一條命,當然,您可以拒絕。」


  房間里陷入長久的沉默。


  妲己的最後一點期望就被這長久的沉默所消磨。


  施老爺子連那座城堡都不在意,又怎麼會看在區區一本手稿的份上改變主意。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眉頭緊鎖,盯著那件東西像是盯著什麼恨之入骨的仇人。


  「如果您拒絕的話。」白檀不緊不慢地開口,手已經伸到了手稿上,「東西我就帶走燒了,全當是她蘇妲己多管閑事,天天就喜歡做一些入不敷出的蠢事吧。」


  妲己聽得出來,說到最後那句話時白檀字字句句咬得真切。


  在他心裡,她做的事情原來就這麼一文不值么。


  不僅是她做的事情,可能她整個人對他來說,也就是無聊時候的一個高級消遣。


  花錢買來了,心情好時候寵一寵,心情不好了見都不見。


  心底驀然刺痛得厲害,她轉動輪椅徐徐往外走。


  丟人丟到這個份上,她一點都不想讓白檀再有機會看她笑話。


  白檀唇梢一抿,餘光凝著她離去的背影,眼裡沉澱的風暴,顏色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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