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以後,我等你
妲己聽到「素素」兩個字,不自在地顰起了細軟修長的黛眉。
旁邊袁皓眼裡更是有意外之色劃過。
相識這麼多年,他很清楚「素素」兩個字對妲己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是連蕭錦帆都不能輕易叫的名字。
妲己不記得他什麼時候准白檀這樣叫她了,但是畢竟當著外人的面,她彆扭了一下,沒說什麼,抿著唇慢慢走到他旁邊,「你怎麼過來了?」
男人低眉看著她站在自己身側,顯得嬌小而又纖細,巴巴抬眼瞧他的時候臉上還有點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小不高興。
他的眸光深暗,骨節分明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下,嗓音低磁,帶著一絲妲己不陌生的煙草香,「不是你讓我來接你?」
妲己腦子一懵,忽然想起剛才自己為了趕梁居生離開時說的那句氣話——這麼擔心我,你讓他自己來接我。
她尷尬地瞪了瞪梁居生,對方抬頭望天,臉上寫滿了「今天天氣不錯」幾個大字。
男人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又聲色不漏地瞥了眼那邊的單手抄袋的袁皓,淡淡問她:「東西都拿完了?」
妲己愣了下,獃獃道:「還沒有。」
光顧著在院子里和袁皓說話,她差點忘了自己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叫梁居生陪你進去收拾。」他淡漠而有條不紊地吩咐,「我在這裡等你。」
妲己有些為難地看向袁皓。
這個場面十足詭異,她總覺得自己只要一進屋,他們分分鐘能撕起來。
「既然這樣。」袁皓心平氣和地笑,「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你再給我打電話。」
妲己點頭,「好。」
待袁皓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她耳邊才傳來男人涼涼的哂笑,「人都走了,還看?」
妲己回頭瞟了他一眼,話也不說,拄著拐杖就往房間里走。
梁居生在旁邊瞧著,腦海里莫名想到的竟然是昨天剛把miffy接回別墅里,喂它吃飯的時候它愛答不理地瞅你一眼,然後揚著腦袋轉頭就走的場景。
所以他家太太其實是屬狐狸的哦?
正琢磨著,女人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向出租屋,他剛要追上,身邊的男人就已經先他一步跟了上去。
進了屋,妲己順手關上門,門縫處卻忽然伸出一隻寬厚的手掌阻止了她的動作。
妲己一驚,到底還是沒狠心掩下去。
「又不高興什麼。」男人開門進來,挺拔頎長的身影在小小的出租屋裡顯得很突兀。
還有他身上那身名貴而價值不菲的西裝,與周圍的環境更是格格不入。
妲己本不想說話,見狀還是道:「你出去吧,衣服弄髒了不好洗。」
「我問你,」男人抬著她的下頷,烏黑如澤的眸子就這麼毫無遮掩地望進她眼底,「在不高興什麼?」
妲己好脾氣地笑,「我能不高興什麼?我沒不高興。」
「你現在這張臉假得都能掉在地上了,還叫沒不高興?」男人盯著她,五官線條深邃而俊朗,眸一眯,透出絲絲縷縷的危險,「遇見老相識了,觸景生情?」
妲己咬唇。
是有些袁皓的因素在,但不是什麼觸景生情,而是輓歌至今還下落不明……
再加上,他今天說的那些話,讓她心裡亂得要命。
「你以為誰都跟白先生你一樣故事那麼多。」妲己就著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吃痛皺眉,卻沒有放開她,反而低頭就吻住了她那張調皮搗蛋還不說實話的嘴。
妲己被他親得腦子有些缺氧,幸好男人的手臂攬著她的腰,她才沒摔倒。
她忽然睜眼時,眼角眉梢的一片帶著媚意的水色讓白檀渾身都硬了,硬得發疼,「就你不老實,到處招人。」
滿大街都是她老相識,出來取點東西都能見到個把動不動就把手往她肩膀上搭的男人。
「我跟袁皓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他今天就廢在這兒了。」
妲己一噎,才明白他沒誤會什麼,不開心地瞪他,「那你幹什麼說我到處招人?」
白檀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下,教訓夠了才又恢復漠然,「學了那麼多禮儀,沒人教你有夫之婦要學會避嫌嗎?」
妲己撇了撇嘴,學著他的話咕噥道:「你做了那麼多年生意,沒人教你答應別人的事要說話算話嗎?」
「我怎麼說話不算話了?」
妲己不想理他,從他懷裡撤開,坐在床上收拾東西的時候隨手把抱枕扔在他身上,「你以後晚上回不回來都不要告訴我,不等你。」
白檀瞧著他這一副不聲不響炸毛的模樣,突然就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天在醫院裡他答應去看她,結果沒去的事情。
他撿起抱枕,重新放回床頭,低聲道:「因為這個不高興?」
妲己看著男人俊臉沉靜中隱隱帶著些許疲倦,還是吶吶道:「也沒有很不高興。」
忙歸忙,她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打個電話說一聲讓她先睡不就好了。
「你等我了?」
妲己想也不想,「沒有。」
正是她的毫不猶豫,反倒讓他確定了答案。
男人揉了揉眉心,把她從床邊抱起來,往更柔軟安全的床墊中心放去,一邊低頭在她額間親吻,溫聲道:「抱歉,我不習慣有人等我。」
一個人的日子過久了,晚歸的時候,下意識就不會考慮有沒有人在等他的問題。
妲己在他懷裡抬頭,「哦,那我也不習慣結婚,我們離婚好啵?」
原本只是句揶揄的玩笑,誰知男人的臉色瞬間陰沉得沒法看了,「這種玩笑不要亂開,我和你結婚就沒打算離婚。」
——我和你結婚就沒打算離婚。
妲己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心頭浮躁的情緒就這麼沉澱成一片安然。
「那你對我好一點,不準凶我。以後,我等你。」
男人的胸膛先是微微一震,很快又變成極深極溫和的笑。
「好。」
很久之後,在她離開的那幾年,白檀經常會看著空空如也的別墅,想起女人坐在出租屋的床上,想起一臉傲嬌又不失溫柔地一句,以後,我等你。
只是那時他沒想到,這句淺淺的承諾,在他漫長的一生里,最終成為了放棄什麼都想要重新擁有的一切。
*
收拾完東西,白檀開車帶妲己出去吃晚飯,梁居生一個人把大包小包都拉回了絮風庭。
妲己看著他動作熟練地切著牛排,心裡憋了兩天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你今天怎麼有空跟我吃飯了?」
她還以為他只是過來接她,順便警告她離其他男人遠一點,然後就要離開呢。
白檀靜靜睇了她一眼,薄唇含笑,「再忙,陪白太太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
「更何況。」他似乎看穿了她有話想說,「事情都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
妲己被他意有所指的語氣揪緊了神經,握緊手裡的餐刀,「你是指城堡失火的事情嗎?」
白檀不動聲色望著她寸寸泛白的指節,笑容一斂,波瀾不興道:「刀握得那麼緊,我以為你想拿它捅我。」
論談判和打太極,妲己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三言兩語就被這個男人牽著鼻子走了。
妲己鬆了手,也不和他繞彎了,直白道:「趙導人呢?」
男人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從容而閑適,也絲毫不意外她會問他這個問題,「在他該在的地方。」
「就沒別的辦法,非要這樣嗎?」
白檀薄如寒刃的唇角一勾,「城堡不是我的,不找個負責人出來,怎麼和施老爺子交代?」
妲己低著頭,很想問,施老先生難道不是你的……外公嗎?
但她還是沒敢說出來,這只是她自己的猜測,白檀從來沒有正面承認過。
對面的男人搖晃著就被,好像對她的疑惑瞭若指掌,淡淡開腔道:「辦法也不是沒有,但是你得自己出面。」
妲己茫然抬頭,皺眉問:「我?」
她連施老先生的面都沒見過,她能幹什麼?
「嗯,你。」男人放下酒杯,湊近她,黑眸里流動著深深笑意,「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