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刀疤俠的噩夢
10月23日。
法國，里爾都市大球場。
在客隊更衣室里，拜仁球員們正在進行著最後的準備。
房間里的氣氛微微有些緊張，這在最近的拜仁隊中實在有些罕見。
不過也難怪，歐冠小組賽前兩輪拜仁一勝一負，以凈勝球的劣勢排在……倒數第一位。雖然還有四輪，但作為衛冕冠軍，拜仁球員多少會感到一些壓力，畢竟在賽前，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將輕鬆出線。
當然，龍殊特除外。
一身輕鬆的拜仁八號在聽完了主教練的最後叮囑后，還有閑心與穆勒、拉姆、諾伊爾來了一局羊頭牌，然後他和拉姆被穆勒和諾伊爾殺得潰不成軍……
「好了，小夥子們，」助理教練赫爾曼大聲吆喝著，「出場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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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球場的容量並不算特別大，只有50157個坐席，但在今天也沒有完全坐滿，大概還留有兩千多個空座。
「不是我歧視你們法國，但這裡果然不行啊，弗蘭克。」
龍殊特一邊打量著看台上的空座位，一邊向站在自己前面的里貝里說。
但法國佬卻沒有吭聲。
「哎，你不會生氣了吧？」
龍殊特當然知道刀疤俠在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還隱藏著一顆敏感脆弱的心，但也不至於這麼脆弱吧？
里爾又不是他的老東家，也不是他的老家，不能算作逆鱗吧？
龍殊特拍了拍里貝里的肩膀，法國人終於轉過了腦袋，他一臉茫然地問了一句：
「怎麼了？你說了什麼嗎？」
龍殊特忽然在心裡叫了一聲糟糕！
通過系統的數據，他看到了里貝里的穩定性和鎮定都瘋了一樣向下暴跌！
就如同上個賽季對陣馬賽時一樣！
這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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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可以解釋，但每次里貝里來到法國的客場比賽時，都顯得打不起精神，在當地球迷的噓聲中，他的整個人簡直如同夢遊一樣，往日的犀利和精準傳中完全看不到影子，甚至還會出現停球出界的低級失誤……
由於他的失誤，里爾隊將他當成了突破的重點，再加上擔任左邊後衛的是速度偏慢的巴德施圖貝爾，拜仁的左路在開場之後幾乎一打就透！
「哎呀！里貝里又失誤了！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CCTV當然轉播了這場比賽，段亦宣在萬里之外的解說間里發出了一連串的大呼小叫。
陶維同樣疑惑不解：
「三天之前的聯賽中，里貝里表現得非常出色，在隊內僅次於龍殊特，難道是因為賽程太密集，體能沒有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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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海因克斯卻知道這個原因，所以他在場邊皺起了眉頭。
里貝里在少年時期，就是在里爾青訓學校度過了最初的三年時光！
只不過，當時的里貝里……被裡爾無情拋棄，沒有獲得進入正式梯隊的資格！
他甚至比當時在切爾西接受訓練的龍殊特還要慘——至少龍殊特進入了正式的U18梯隊，雖然他隨後就被穆里尼奧大筆一勾直接開除。
這段時光顯然並不如何美好，因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擁有龍殊特的幸運。
被裡爾掃地出門的里貝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俱樂部願意接收，當9歲的龍殊特還在東北廣闊無垠的原野上跟著鄰居們拿著棒子打狍子的時候，16歲的里貝里卻面臨著無球可踢的絕境。
他的家庭並不富裕，或者只能叫窮困，猙獰嚇人的長相也註定他在社會中不會受到過多的尊重與優待，而在他的人生中，除了踢足球之外，也沒有任何生活技能。
為了繼續踢球，也為了維持生活，減輕家庭負擔，他一再將標準降低：法甲保級隊、法乙、法丙、法丁……
是的，作為里爾隊的青訓成員，里貝里只能在位於第四級別聯賽的布洛涅隊勉強混到一口飯吃，而這個法丁聯賽幾乎就相當於業餘聯賽。
這大概相當於清華附中的天之驕子在高考之後卻只能回家找技校，卻還上不起高檔的藍翔與新東方，只能去最低等級的街邊電焊速成班混口飯吃……
沒人知道他在法丁聯賽度過了什麼樣的痛苦歲月，里貝里就在地獄中接受著煎熬。
法丁球隊的青訓隊工資顯然還不足以讓他貼補家用，萬般無奈之下，他不得不前往建築工地，跟隨著父親搬磚打工……
還好他沒有放棄足球，足球也沒有放棄他。
在經歷了兩年法丁之後，布洛涅終於升入了法丙，但他們卻在第一個賽季就再次降級，里貝里被同在第三級別聯賽的阿萊斯買走，窮困潦倒的法丙俱樂部甚至不需要掏一分錢，因為里貝里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個替補。
里貝里在替補席上坐了一年，然後阿萊斯降級了，他不得不再次轉會，因為他無法忍受自己再一次跌入地獄。
新東家還是法丙聯賽的球隊，布雷斯特，這一次里貝里遇到了伯樂，他成為了這支球隊的絕對主力，然後他用表現回報了球隊，在賽季末率隊升入法乙，他也因為出色的成績被法甲俱樂部梅斯隊收購——就是那個接受了王楚和很多中國小球員的梅斯，龍殊特如果沒有被羅傑斯看中，他最終也會在梅斯。
從第三級別來到頂級，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飛躍，但里貝里在法甲的第一個賽季卻有些波折，他只在梅斯踢了半個賽季，就在2005年冬天前往了土超聯賽的加拉塔薩雷。
遙遠的土超聯賽顯然不是足球世界的主流，那裡通常被認為五大聯賽的養老院，22歲的里貝里顯然不應該屬於這裡，於是在半個賽季之後，他重新回歸了法甲，加盟了傳統豪強馬賽隊，並且在這裡踏上了自己真正的職業生涯。
帶隊拿到杯賽冠軍、獲評法國足球先生、入選國家隊、以主力身份征戰世界盃、加盟真正的頂級豪門拜仁慕尼黑……
對於里貝里來說，回到里爾這座球場，或許會讓他回憶起以往所有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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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系統最詳細的挖掘，在比賽開始15分鐘之後，龍殊特終於知道了這名隊友曾經的過去。
但他能有什麼辦法？
以里貝里這個接球都要抖一下的狀態，就算自己把點球機會讓給他，他也未必能夠罰進！
第17分鐘，拜仁就創造了一粒點球機會：隊長拉姆在前插的過程中被對方後衛放倒在禁區里，來自英格蘭的主裁判阿特金森毫不猶豫地吹響了哨子。
其實里貝里的狀態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拉姆甚至拿著足球去看里貝里，但刀疤俠卻完全沒有上前主罰的意思。
穆勒一蹴而就，里貝里也和其他隊友一樣興奮地參與慶祝，但在接下來的比賽中，他依然沒有找到狀態，里爾隊甚至不需要安排多人協防，因為他連一對一的防守都過不去！
龍殊特嘆了口氣。
過於地獄的少年時代，或許就是里貝里難以逾越的心魔。
里貝里當然想要戰勝心魔，他也想在曾經放棄了自己的里爾俱樂部面前大殺四方、怒抽那些高層和教練的老臉……
他在比賽中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但他的失誤卻比所有人都要多。
不是所有人都能戰勝自己的心魔，更多的心魔只會越來越強、越來越不可戰勝。
龍殊特已經可以看到里貝里這場比賽的結局了：法國人會因為肌肉過於緊張和多次強行突破而造成大腿拉傷，在半場休息時就被海因克斯換下場，然後休戰兩個星期……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早些下場吧？
第22分鐘，里貝里的一次突破造成了一個前場自由球的機會，但這個位置距離球門至少還有40米遠，基本沒有任何威脅。
左路的自由球向來都是由里貝里和克羅斯來主罰，不過這麼遠的球，一般會交給克羅斯來傳進禁區、尋求前點配合。
但今天克羅斯沒有這麼做，因為里貝里已經站在了足球前。
他雖然年輕，但也看得見隊友臉上的不甘與憤怒，所以他乖乖地退到了一邊，準備看著里貝里來主罰。
里貝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盡全部力氣將球踢向了球門！
他要直接射門！
球場的上空猛然間爆發了一陣刺耳的噓聲，里貝里的射門……直接飛向了角旗區！
「這腳射門毫無準頭啊，比賽已經踢了20多分鐘，但里貝里依然沒有找到狀態……」
段亦宣忍不住搖頭。
陶維更是大皺眉頭，他們都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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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喪氣的里貝里向著本方半場走去，一隻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弗蘭克，你今天的狀態很不好，」龍殊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他指了指隊友的雙腿，「看看你身上吧，你已經摔倒了多少回？這樣的踢法恐怕很容易受傷……」
不需要龍殊特提醒，里貝里當然感覺得到，由於突破而造成的淤青現在還隱隱作痛，那些過於緊繃僵硬的肌肉更是讓他十分難受。
「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接下來的意思，」龍殊特湊了上去，右手搭在了里貝里另一側的肩膀上，盡量讓兩個人看起來更加親近，「我希望……你能把接下來的比賽交給我，還有其他隊友。」
里貝里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得通圓！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自己受到了侮辱！
就算你龍殊特是金球先生、是如今拜仁的第一核心、是2012年狂進95球的超級天才，也不能這麼當面羞辱我吧？！
我弗蘭克-里貝里也是有尊嚴的！
如果這句話是羅本說的，里貝里絕對要一拳打爆荷蘭佬的大光頭！
但龍殊特的臉看起來要順眼得多，所以里貝里還沒有動火。
「你的意思是……讓我下場嗎？」他臉上的那道刀疤一樣的傷痕在微微地抖動著，彷彿一隻蜈蚣在緩緩蠕動，看起來格外猙獰恐怖。
「我知道你想在曾經的球隊面前證明自己，但你過於急躁了，弗蘭克，這樣很容易適得其反。」
龍殊特看著隊友的眼睛，確認自己的話語沒有讓他聽出歧義：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回到安聯，你會向他們證明，你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球員！我們都會幫你的，弗蘭克。」
里貝里眼中的憤怒忽然消失了，他搖了搖頭：
「我已經29歲了，早就不是那個爭強好勝的年輕人了，我知道自己今天表現得非常糟糕，聽你的，龍。」
他向著替補席區域舉起了雙手，兩根食指在空中繞了兩圈，比劃出了申請換人的手勢。
當看到這個信號之後，海因克斯雖然有些震驚，但依然第一時間派出沙奇里熱身，與此同時，他卻感到了一陣輕鬆——里貝里的表現太亢奮了，完全沒有狀態還這麼拚命，肯定會出事啊！
下場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保護他，儘管在賽后肯定會有一些批評的聲音，但總好過受傷吧？
「哎？拜仁要換人了？」
段亦宣又是一陣大呼小叫：
「里貝里被換下場？這這這……海因克斯對他的表現有這麼不滿嗎？」
「他雖然沒有狀態，但至少很拚命地在創造機會，更何況拜仁一球領先，應該給他一點時間啊……」
陶維喃喃自語著，由於轉播沒有給到里貝里的那個手勢，所以他們都不知道這是一次主動申請的換人調整。
對拜仁球迷非常了解的他，現在最害怕看到心思敏感的刀疤俠在提前下場時控制不住自己，在全世界觀眾面前來一次怒摔球衣、或者把場邊的海因克斯暴打一頓……
但里貝里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他從左路慢慢向右路走去，然後在龍殊特身邊停了一下：
「你說下一回合你會幫我？」
龍殊特連忙點頭：
「那是當然。」
「我的要求不多，至少要幫我這個數字，否則我咽不下這口氣。」
里貝里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惡作劇的笑容。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向著龍殊特一晃！
五根手指全都展開，沒有一絲保留！
龍殊特也伸出了右手，用力拍在了法國人的右手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啪」。
「一言為定。」
第25分鐘，里貝里下場了。
他離開了這個充滿了噩夢的地獄。
他忽然感到一身輕鬆。
MD，右手……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