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范巴斯滕的末日
8月17日。
在阿賈克斯1-2失利之後的第二天，荷蘭皇家醫院的大門外聚集了大批的媒體記者。
范巴斯滕剛剛走出來，就被鎂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他還沒來得及皺眉表示厭煩，十幾隻話筒就已經伸到了他的嘴邊。
「馬爾科，說點什麼吧？」
范巴斯滕不說話。
「馬爾科，大家都很關心你的身體，沒事情吧？」
范巴斯滕還是不說話，他甚至不願意看一眼這名虛偽的記者。
「范巴斯滕教練，我是阿賈克斯的死忠球迷，能不能談一談第二回合的計劃？我們還有機會嗎？」
范巴斯滕這次終於動了一下，然而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他雖然不太喜歡和媒體打交道，但記憶力卻很好，就在四個多月之前，自己的帥位在風雨中飄搖的時候，這名記者可是批判自己的急先鋒啊……
於是他依然不說話。
這裡又不是新聞發布會現場，也不是球隊的例行採訪日，他沒有義務回答任何問題。
而且范巴斯滕的孤傲性格本來就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要是不準備開口，記者們也很難撬開他的嘴巴。
阿賈克斯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指揮著醫院的保安從人群中隔離出一條狹窄的通道，護衛著他迅速離開。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有記者長嘆了一口氣：「馬爾科現在的日子一定很艱難吧？」
立刻有人答了一句：「是啊，三天前還春風得意好像處於人生巔峰，沒想到一夜之間就又回到了四個月之前的處境……」
「聽小道消息……」有人神神秘秘地說，「阿賈克斯主席已經發話啦，如果第二回合不能拿下對手，范巴斯滕的帥位肯定會不保啦……」
幾乎所有人都頗為認同地點頭。
是啊，其實在上個賽季的最後階段，有關范巴斯滕的帥位會被馬丁-約爾所替代的消息就已經颳得滿城風雨，但阿賈克斯艱難拿到了聯賽亞軍，拿到了通過資格賽參加歐冠的門票，范巴斯滕也因此延緩了下課的危機。
但如果阿賈克斯最終還是沒能保住歐冠正賽的參賽資格，阿賈克斯的高層絕對不會再給白天鵝一個賽季的機會。
對於高層的態度，范巴斯滕當然心知肚明，這從2008年夏天和2009年夏天俱樂部對於自己的支持力度就可以看得出來。
第一個賽季，雄心壯志的阿賈克斯豪擲了接近4000萬歐元用來引援，但第二個賽季的投入力度卻不到之前的五分之一……
對於足球教練來說，被球隊炒魷魚其實應該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像溫格、弗格森這樣的在一支球隊一呆就是十幾二十年的教練終究是少數。
但對於范巴斯滕這樣孤高而自尊心極強的人來說，被荷蘭國家隊解約已經讓他大丟面子，如果再被自己的母隊阿賈克斯開除一次，他真的很難接受。
如果他在新賽季剛剛開始就被解僱，他很有可能成為本賽季各大聯賽第一個被炒魷魚的主教練，從此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這個臉，他真的丟不起！
所以在昨天的賽場上，范巴斯滕會因為壓力過大而心理崩潰，也就不太難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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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腰鑽進汽車後排，范巴斯滕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是一個他非常熟悉的號碼，一年之前，這個人還在阿賈克斯給自己當助手，但後來被荷蘭國家隊徵召，一晃也有半年多時間了。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將手機貼在耳朵上：「哈啰，丹尼斯。」
「我聽說你昨天在賽場上……暈倒了？」手機中傳來了朋友關心的聲音。
「我剛從醫院裡出來，雖然不是大問題，但還是謝謝你專門打電話過來。」范巴斯滕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輕鬆一些，「對了，你現在幹得怎麼樣？」
手機中的聲音笑了起來：「我？我現在已經失業了哈哈！荷蘭b隊已經解散一個月啦……」
范巴斯滕稍稍有些吃驚，但隨即恍然。
一個月之前，他正在帶領著自己的弟子們在緊張萬分地備戰歐冠資格賽第三輪的比賽，對於國家隊b隊，根本沒有一點點關注。
「這樣啊，」他斟酌了一下，「那麼……要不要考慮繼續回來？」
他說的「回來」當然是指回來阿賈克斯，繼續輔佐自己。
對面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了他：「抱歉，馬爾科，我現在正在陪妻子在巴西度假，暫時沒辦法考慮這件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等我回到荷蘭后再回復你，可以嗎？」
「當然，丹尼斯，我隨時都歡迎你。」
范巴斯滕放下了手機，他最後的回答看似輕鬆，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對面的丹尼斯，甚至是正在開車的俱樂部工作人員，都能聽得出話語中的沉重感覺。
什麼度假，什麼沒時間考慮，什麼之後再回復……
只不過是讓你來幫助一下老大哥，需要考慮多長時間？
還不是因為擔心我馬上就會下課，所以才找了這個蹩腳的理由！
范巴斯滕稍稍做了兩次深呼吸，將這件小事情放下，然後對司機說：
「約翰，麻煩送我回俱樂部吧，主席先生約了我中午共進午餐。你開慢一些，我在車上眯一會，早上起得太早了，現在有些發困。」
以他的身份和性格，原本並不需要對一名司機啰啰嗦嗦解釋這麼多，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現在已經有些六神無主。
這名司機也知道球隊的主教練現在的心情一定非常煩惱，所以只是點了點頭，就踩下了油門。
從車內後視鏡里，他甚至還有些心疼地看了范巴斯滕一眼。
范巴斯滕微微閉上了眼睛，但他哪裡睡得著？
主席的午餐邀請？
俱樂部高層套路化一樣的支持？
球迷協會的公開挽留？
這些能夠說明自己的帥位很安穩嗎？
多少生動的事例已經告訴大家，如果一名主教練遇到了這些事情，那麼他肯定是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這種事情……就連前面的司機和訓練基地門口的老大爺都知道！
我馬爾科-范巴斯滕，在阿賈克斯主教練的位置上只能再坐一周？！
不對，不對！
范巴斯滕忽然睜開了眼睛。
正通過後視鏡偷偷打量他的司機約翰慌忙收回了目光。
范巴斯滕的呼吸變得有些灼熱。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就在僅僅四個月之前，自己的帥位不就已經快要拱手他人了嗎？
那時候……我又是靠誰戰勝了命運？
范巴斯滕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那個身影。
那個倔強、從不屈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