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搞大了
「應叔,小侄到了招寶,本應先來給應叔請安的,是小侄失禮了,請應叔責罰。」
章旻青來到應如海這裡,一進門就嚮應如海請罪。
「行了行了,別做戲了!你們這幫小崽子一個個的都什麼德行我不知道啊?別以為你學了幾天文,就跟你叔我來玩這套窮酸的把戲。這才幾年沒見,你這個小鼻涕蟲也長這麼大了?和賀家小丫頭成婚沒?聽元偉說,你這次去縣試,考得了個案首?」
應如海揮手制止了章旻青。不提正事,倒是先和章旻青聊起了家常。
在明朝衛所制度和軍戶世襲制度下,作為曾經龍山衛的老人,應如海和眼下的章旻青他們這幫小字輩一樣,是和章蹇、賀長吉他們一起從小玩到大的,相互知根知底。
「成親怎麼會不告訴老叔啊,小侄還指著老叔送個大紅包呢。回老叔的話,前幾天縣考,小侄確實考了個案首。」
既然應如海為老不尊,章旻青也就嬉皮笑臉起來。
「你們這幫小崽子里,看來以後就你有出息了。還是你爹有眼光,總算能跳出去了。將來發達了,可別忘了你這班兄弟。」
應如海的語氣裡帶著感嘆,還隱隱有點羨慕。
這是應如海有感而發。他離開龍山後升任定海水師千總,聽上去是當了定海水師的老大,正五品的軍職。可實際上,他不僅頭上有定海衛和寧紹參將管著,還有兩個文官管著他。
一個海道管著他的錢糧兵額,一個台州兵備分巡道管著他的提督操練。雖說這兩個文官和他品級都是五品官,可這兩個文官卻卡著他的脖子。
錢糧花銷,兵額點驗,都被海道掌控著,沒他同意,他的水師所有花銷都無法核銷,即便是他的直屬上級衛指揮使和參將同意也不行。而另一個兵備分巡道,則掌握著他的考績和日常訓練以及功過賞罰。
所以,他總覺得做文官比做武官更有前途,而當下的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兩個五品文官,就算遇到正二品的都指揮使的時候,他們照樣可以不買賬。
現在,章旻青走了文官之途,將來入閣拜相都有可能,不象他兒子以及其它的衛所子弟,若無戰事,撐死也就到他現在的五品千戶的位置了。
「老叔叫我單獨過來,不光是聊家常吧?有什麼話,老叔儘管說,小侄一定知無不言。」
章旻青很明白,應如海單獨把他叫進來,絕不是讓他來拉家常的,肯定有事要問。
「好,那我們言歸正傳。我問你,你們清不清楚和這孫家交易的海賊是誰?韓老匹夫的人有沒有參與交易?」
「小侄不知。」
應如海問的兩個問題,章旻青確實不知道,只能老實的回答。
「那你們就敢這麼冒冒失失的去攔截人家?就不怕被人家設個套,兵匪聯手把你們一鍋端了?」
應如海的這句話,讓章旻青嚇出一身冷汗。仔細一想,確實冒失了。雖然他們用賭債逼迫那個船老大就範,向他們提供消息,可人家要是在海上做個局,把他們一鍋端了,那也就自然而然的絕了後患。
「那,老叔你認為就放棄攔截了?」
章旻青心裡開始打退堂鼓。
「放棄?要放棄的話,我還來問你幹什麼?小崽子,你可沒我想象的聰明啊!我問你,孫家賣的貨里,有沒有紙扇屏風之類的東西?」
應如海看著章旻青的反應,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那倒沒有,只是些瓷器。」
「嗯,那就不是雙嶼的劉老倌那幫人了,應該是大、小七的王癩痢那伙小賊。」
聽到章旻青回答孫家賣的貨里沒紙扇屏風之類的物件,應如海似乎鬆了口氣。
「老叔如何確定的?」
章旻青對附近洋麵上的海賊是真不了解,不然他也不會想派季三虎去當卧底。眼下,聽應如海的語氣,似乎對這些海賊很清楚。
「你老叔我吃的就是水師飯,能不知道個大概么?不然的話,豈不是將來連怎麼死都不知道?你既然有興趣,那我就和你說道說道。
咱們這浙北洋麵上,只有兩股海賊。一股是盤踞在雙嶼的劉老倌那一夥,這幫人船多勢大,是立足在東瀛的巨匪李旦的屬下,亦商亦匪。
咱們定海衛的大嵩所、霩衢所以及我們水師,曾經聯手昌國衛的錢倉所、爵溪所聯合攻剿,卻是大敗而歸。之後就由著他們盤踞雙嶼,雙方和平共處。他們這夥人,交易的貨物,主要是來自東瀛的紙扇、屏風、倭刀、硫磺之類,少有瓷器。
另一夥就是盤踞在大七、小七一帶的王癩痢了。這夥人,只有七八條船,不到三百人,大多來自嘉、松一帶的海邊漁戶。沒有固定的海貨,多數是靠劫掠往來商船為生。
只是這夥人非常警覺,對附近洋麵異常熟悉。加上他們盤踞的大小七是金山衛和鎮海衛的轄區,犯案則在我們轄區,我們數次想和金山衛、鎮海衛聯手,怎奈他們不歸我們浙江都司管轄,所以,人雖不多,卻始終難以剿滅。
和孫家的交易既然是瓷器為主,我想應該就是這夥人了。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唯一不好的,就是怕有韓老匹夫夾在裡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應如海大致的把附近海上的海賊情況講了一遍。
章旻青聽著應如海一口一個韓老匹夫的罵著錢塘水師的千總韓興培,心裡不由得暗笑。
「老叔那您是不是有意借這個機會,滅了這王癩痢?」
「廢話,這麼好的機會,而且,我剿了王癩痢,你們順便出了氣,撈了好處,明面上還不得罪人,多好啊?」
顯然,應如海在初步確認了和孫家交易的海賊是王癩痢一夥后,已經有了決定。
「那老叔不擔心韓千總了?」
「哼,我水師全軍出擊剿賊,他韓老匹夫只要敢冒頭找死,我就一起收拾了,到時候還能參他一本。」
應如海不屑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