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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夜晚的懷碧峰又是一番景象,風吹竹林沙沙作響,月亮隱進厚重的雲中,淡淡的光芒仍時不時地透出來。此時納蘭卿觀正在燭光下看書,旁邊坐著的張道年和虞念白在默默喝茶。


  虞念白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兄你怎麼突然又收徒了呢?」


  張道年看了納蘭卿觀一眼,放下杯子道:「一百年前,李適昏庸無能,邪教已然非常壯大,當時竟已悄然蔓延到京都附近。當時,邪教徒四處追殺名門大派下山歷練的弟子,非常囂張。你師兄下山巡遊歷練,當時道行不深,不巧被邪教徒追殺,奄奄一息之時,被一女子捨命相救。那女子有聚氣成物的本領。」


  虞念白:「這宋懷瑾不過十二三歲,怎麼會是一百年前救你的人。」


  張道年解釋:「這個法術,生生世世只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永不離棄。」


  納蘭卿觀嘆:「輪迴百年,又是一場轉世。」


  看時辰不過寅時將末,天色還蒙蒙未亮。此時城中長寧街一處府邸內,院中一位紅衣女子細細打量這方寸之地。不過是僅僅離開一日罷了,卻彷彿覺得這府內陳設都已落上一層薄薄的塵土。紅衣女子轉過身,原來是袁京墨。她輕輕搖了搖頭,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而快步走進房內拿上包袱轉身出門。


  此時院中進來一人,身形修長,面容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晰。男子著黑衣,看了袁京墨一眼道:「走吧」,便轉身出門。


  門前拴著一匹馬,男子把韁繩遞給袁京墨,看著她半晌終說道:「此次塞外之行,乃我師天知遠所安排,師父對此行頗為看中,你也切記小心行事,萬不可馬虎。」


  說罷看著前方迎合著如墨的天色,散不去的煙霧籠罩在並不明亮的城門口,嘆了口氣輕輕道:「此去經年,我不能隨行。蜀中一帶多染怪病,明日我和蔚太醫奉旨前往巡查。路長多艱,任重道遠,待到大業重定,便是你歸來之日。」


  袁京墨垂眸道:「請主上放心,屬下一定小心行事。」說完翻身上馬向城門方向揚塵而去。


  待到宋懷瑾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風吹窗棱「咯咯」聲吵醒的。不過卯時前後,睜開眼,入目的是古色古香的房間擺設。風從沒關緊的窗縫內漏進來,吹在身上有些涼。坐起得太快,頭有些暈沉,提上鞋踩在地上,木質的地板咯吱咯吱作響,穿上外衫,推開屋門。


  屋外是遠山和竹林,趴在欄杆上探頭看外面的天氣陰沉,風偶爾吹過,坐在欄杆前的竹椅上吹吹風還真挺舒適的。想著今日難得可以休息一天,但真閑下來才覺得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可做。要不去找師父?看他有沒有什麼吩咐的事情?


  靜淵宮主殿納蘭卿觀正在桌邊看書,突然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門外有個小小的人影來回徘徊,有點好笑,輕聲道:「進來。」


  宋懷瑾嚇了一跳,推門而入站在納蘭卿觀面前撓了撓頭:「師父,您餓嗎?剛才我去廚房看了看想做點飯給您吃,沒想到什麼都沒有。」


  納蘭卿觀其實近幾年一直在辟穀修行不用吃飯,便淡淡說道:「為師不餓。」


  宋懷瑾小聲說:「師父我餓,我想去找李廣寒。」


  納蘭卿觀這才想到徒弟需要吃飯,忙喚道:「子陵,你帶宋懷瑾去虞掌門那裡。」


  灰衣大弟子子陵推門而進,領命后對宋懷瑾笑著招了招手:「小師妹過來吧,我帶你去。」


  子陵御劍帶宋懷瑾往翠屏山飛去。


  宋懷瑾看著下面煙雲飛逝,問子陵:「師兄,你的徒弟們呢?」


  子陵笑道:「他們跟你一樣,今天正休息呢。」突然想起什麼好笑的說:「你來了之後,納蘭師伯笑的次數明顯增多了,我也輕鬆了不少。」


  「師父之前都很嚴肅嗎?」


  「是啊。」子陵輕嘆:「收了徒弟就是不一樣。」


  不出片刻,二人輕輕落在翠屏山玉虛宮第三進院落中的偏殿門外。子陵微笑道:「李廣寒師妹就在這裡住,你敲門便好。我去玉虛宮後面的紫微宮找師公說一些事情,你若好了想回懷碧峰可以來紫微宮找我。」


  宋懷瑾連忙道謝。大體打量了一下這座偏殿,雖不富麗堂皇,但又整潔又安靜,古色古香。說著抬手敲門。


  李廣寒被敲門聲吵醒,匆忙穿好衣服打開門,看到是宋懷瑾,感到非常驚喜,關心道:「懷瑾你跟著你師父待的怎麼樣?對你好不好!」


  宋懷瑾迎她進屋神秘地笑道:「住的很好,師父待我也好。可唯獨…吃的不好。你快起床咱們吃飯去呀!」


  辰牌時分的京都,陽光灑下來,姜國皇宮在湛藍的天空下熠熠生輝,琉璃瓦重檐殿頂,四周古樹參天,綠樹成蔭,紅牆黃瓦,璀璨奪目。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含元殿金頂紅門,古色古香威嚴大氣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殿內金碧輝煌,龍椅之上坐著一位眉目發青,嘴唇發紫,鬢角發白,形容枯槁的中年人,正是玄宗李承恩,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或許是因為常年身體差的緣故似是五十多歲一般。


  此時朝堂已經散了,大臣們早就下朝回家去了。而此時,卻仍留下了三個人。站在左側的是三皇子李廣白。中間是宰相宋長青,四十多歲的模樣。右側是太醫院院使蔚同昔。


  皇帝李承恩把狠狠把一摺奏章摔到桌案上:「蜀中連發怪病,民心不穩。這都是本月第三次被鎮壓的起義了,真不知道朕撥的五百萬兩安撫款都用到了哪裡!」話說得急了又有些咳嗽。


  旁邊站著的大太監趙安立馬奉上一杯茶。


  李廣白急忙說:「父皇一定保重身體。要不今日兒臣便與宋閣老,蔚太醫連夜出發,快馬加鞭趕赴蜀中?」


  皇帝李承恩擺擺手:「事態都發展到都地步了,也不用急於一時。」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奏摺怒道:「蜀道艱辛,病症好治,根難除!朕派你們前去,不單是治好病症,安撫民心,還要考查官吏!把五百萬兩白銀的去向查得水落石出!」


  巳時三刻,翠屏山後竹林的石桌前,陽光透過葉與葉之間的縫隙灑在大地上。宋懷瑾和李廣寒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二人已經很熟了,宋懷瑾問:「剛才從前門走過來的時候,我聽著有人叫你公主?」


  李廣寒正系著劍穗:「裕陽公主,不過我這公主當的也不怎麼樣,不用管它!別有隔閡啊!」


  「咱倆這關係怎麼可能會有隔閡。」宋懷瑾在二人關係很不錯的情況下說話也隨意很多:「不過你這好好公主不當,過來拜師學藝幹嘛,多累。」


  李廣寒在石桌上趴著嘆著氣:「你是不知道我的處境啊!」坦言道:「宮裡爭端奪勢暗濤洶湧,既要防明槍,又要防暗箭。這次還是四皇兄讓我來這裡的。」


  「那你就在這裡好好待著,起碼很安靜。你四皇兄對你真不錯。」


  李廣寒無所謂地聳聳肩:「或許吧。」


  宋懷瑾看著李廣寒沒什麼興緻,突然眼前一亮,建議道:「廣寒,你若是不高興,就不要想什麼公主不公主的了。我突然想起來了,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見李廣寒懵懂搖頭,宋懷瑾一拍大腿差點跳起來:「拜月佳節呀!」


  宋懷瑾見李廣寒同樣眼前一亮建議道:「咱們下山逛一逛吃點東西去怎麼樣?」


  二人相視而笑。


  兩個人從西側走小路下山,既興奮又緊張。走到半路眼看著快到街市了,李廣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咱倆不用給師父說一聲嗎?」


  宋懷瑾回頭看了看走下來的彎彎曲曲的路:「沒事,咱們早點回去就行。」


  拜月佳節也稱祈神節,這一天,農人祈盼豐收,商人期盼順利,少女祈求可以許配良人。此時已近傍晚,街市上點亮燭火,流光溢彩。


  賣什麼的都有,二人各吃了一大碗餛飩,吃飽了在街市中溜達。李廣寒也是第一次在街市中好好轉轉,興奮地暈頭轉向地拉著宋懷瑾:「來來來,讓我來!妹妹你看中的隨便買!姐姐雖在宮中地位不高,錢還是有的。想買啥買啥!我包了!」


  宋懷瑾哈哈大笑:「剛才你說你是公主我是真不信,現在看你倒是有點公主的意思了。」


  李廣寒笑道:「請你吃個餛飩就像公主啦!那現在呢!」說著往宋懷瑾頭上插了個雲紋式樣的玉簪。


  宋懷瑾一心想著給師父帶點什麼吃的回去,看見路邊有個賣菜的攤鋪,突然一把拉住李廣寒:「師父沒吃飯,我得買點菜帶回去。」


  李廣寒興奮地說:「多買點!多買點!難得下山一次呢!」


  兩個人買了一大包,基本都快把人家整個菜攤包圓了,兩個人一手拎著三大包瓜果梨桃蔬菜豬肉,往山上走,累得快喘不上來氣了。李廣寒喘道:「宋小妹!你覺得!師父不會發現的吧!」


  宋懷瑾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會的!師父見到我給他買了菜做了飯也一定會感動哭的!」


  子陵正被虞掌門和張長老劈頭蓋臉地訓著,忽然一抬頭看到師父背後站著的兩個目瞪口呆的小姑娘,心中如釋重負,指著前面興奮地叫到:「掌門!師公!回來了!回來了!」說著趕緊迎上去,把兩個小姑娘帶到虞念白和張道年面前來。


  虞念白厲聲訓道:「李廣寒宋懷瑾!給我站過來!當時門規是怎麼學的!認真看了嗎?你們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安危的嗎!去哪玩了?說!你們幹什麼去了!」


  宋懷瑾摸摸頭:「我們下山去買個菜。」


  虞念白有點恍惚一時沒聽清:「買菜?」見宋懷瑾點頭又問:「買菜乾啥!以後每天晚上回去開小灶?」


  宋懷瑾低頭說:「我早晨想做飯給師父吃,結果發現廚房什麼都沒有。現在估計師父還餓著呢,我得以後每頓給師傅做飯吃。」


  虞念白吹鬍子瞪眼:「你師父他不吃飯!」


  宋懷瑾提著菜噘著嘴:「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不吃東西呢?」


  虞念白無奈:「你師父他辟穀呢!」


  看著兩個小女孩一臉懵懂的樣子,看著一地的蔬菜瓜果,虞念白哭笑不得。


  張道年也忍俊不禁,廣場中舉著火把的弟子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最後還是虞念白一指懷碧峰,吩咐子陵:「去去去,讓她師父領回去」


  張道年搖頭笑嘆:「這倆姑娘簡直比新收的那群小子還能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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