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他可能別的不行
喬竹酒問的話，十句里起碼有八句祁凡真不會回答，顯然這一次也沒在回答的那兩句範圍之中。
結結巴巴的問完，喬竹酒的一對晶亮眸子就死死盯向那像是從天下飛下來的人，假如天下間真有「神仙下凡」這種事，那他若能親眼見證，即便得不到仙人給的好處，以後回到晉城與自家爹娘姐姐他們炫耀自己在外經歷時也有了吹牛的資本不是？
待得這從天而降的「仙人」再靠近些，喬竹酒終於得以窺得此「仙」全貌。
頭頂堰月冠，身著深藍色道袍，腳穿一雙極為普通的黑色十方鞋，手持拂塵，面容平淡無奇，卻偏生一股子超凡脫俗之感。
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喬竹酒就感覺他的歲數一定不小了，可是遠遠觀去，他根本看不出這人臉上有類似於老錢和祁凡真一樣的皺紋，而且他的頭髮雖隱有幾縷白絲，但大部分還都呈亮麗的黑色。
他就像一簇柳絮，於九霄雲外飄蕩而下，輕輕地落在了自己面前。
「祁兄弟近日可好？」
「仙人」落地，一語道破其來意，祁凡真尚未作答，喬竹酒已率先看向祁凡真驚呼道：「祁老頭，你果然是個仙人！」
不得不佩服小九爺的想象力實在豐富，來人所言明意自己認識祁凡真，而假如喬竹酒一直以來沒把祁凡真當做仙人看待的話，定會把自己面前兩人歸置於和自己相同的凡人一列。
可正因為喬竹酒向來沒把帶給他種種震驚手段的祁凡真當做凡人，故而聽得此言后，當即發出如此感慨。
來人既然稱呼祁凡真為一聲「祁兄弟」，而不是「祁老哥」或者「祁伯伯」，也就間接說明，他的歲數要比祁凡真還年長一些。
藍袍老人聽得喬竹酒之言，哈哈一笑道：「你說他是仙人？」
喬竹酒不敢在「仙人」面前太過造次，唯唯諾諾的小心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藍袍老人一愣，笑意更濃，最後一臉深思熟慮之色，點點頭應道：「相較於天下武道之人而言，祁兄弟的確當得起『仙人』二字。」
「這麼說，祁老頭真不是仙人？」
喬竹酒不傻，恰恰相反，他比天下間大多數同齡人都要聰明一大截，故而當下雖說藍袍老人認可了他的說法，但從話中之意聽來，自己先前的猜測誠然有誤。
適時祁凡真打斷兩人對話，語氣中沒有夾雜任何情緒波動的說道：「玄霄兄不在山上守觀，來此偏僻小村所為何事？」
被祁凡真稱作「玄霄兄」的老人哼了一聲，回道：「玄霄道人要是在觀里守觀，還能是你祁凡真認識的那個玄霄道人么？」
祁凡真想了想道：「說來也是。」
玄霄道人將拂塵一甩，換了個胳膊托著，繼續道：「祁兄弟也知道當初我有多不願意接這個觀主之位，要不是師父定要把這位置傳我，我也就不必在山上多呆幾年了。」
祁凡真雙手負於身後，遙望蒼穹道：「可是觀里的規矩，即便是我這個外人也略知一二，非是那真正自在之人，觀主之位是不會傳之的。」
玄霄道人又朗笑一陣，感嘆道：「天知道歷任觀主如何評定『自在』與『不自在』的界限，我本挺自在，有了這觀主之位扛在肩頭，就總感覺難得真正自在。」
說到這，玄霄道人單手撐著拂塵抱在懷中，另一隻手擺了擺說道：「罷了罷了，不談這些，今日野遊而回，途徑廬城，便想起祁兄弟你了，今日你我不醉不歸！」
祁凡真沉默少頃，而後言道：「你忘記了，我已不再飲酒。」
玄霄道人一怔，皺眉道：「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祁凡真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決定了的事情不想改變。」
「像當年入江湖前一樣的犟脾氣？」玄霄道人問道。
祁凡真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臉上道道疤痕，復而眼神堅定，答道：「老了，很難會變了。」
玄霄道人沒有再去讓祁凡真為難，只是此行目的難以達到，不免心中有些失望。
反觀全程聽著兩個老頭子對話，聽得懵懵懂懂乾脆不去懂的喬竹酒無意間一瞥，突然發現這個自稱「玄霄道人」的老頭子腰間掛著一個葫蘆。
你說是酒葫蘆吧……它又不像，因為一般的酒葫蘆都能裝上一兩斤酒，而且常人掛酒葫蘆，都想著葫蘆越大越好，不比眼前這老頭子身上的酒葫蘆，僅僅有一個成人巴掌大小。
可你要說不是酒葫蘆，喬竹酒一時又想不出它能裝什麼……
「仙丹！」
突然，喬竹酒心中暗呼一聲，雙眼發光的盯著玄霄道人腰間葫蘆，他跟入了魔似的，潛意識裡說什麼也不肯把「仙人」和面前兩個老頭子分開了。
「不是仙人，能讓我氣力漲的那麼快？不是仙人，能從天上飛下來？」
「想糊弄少爺，沒門！」
「等等，剛才這老頭子說什麼？找祁老頭喝酒？」
心頭轉瞬掠過諸多念頭，喬竹酒在保證自己餘光能看到那葫蘆的基礎上，分神問向玄霄道人。「玄爺爺，您說要找祁老頭喝酒？」
「玄爺爺」的稱呼打喬竹酒嘴裡說出，令玄霄道人甚覺好笑，他看向面前這個有趣的小傢伙，說道：「是有如此打算。」
喬竹酒一副替玄霄道人惋惜的神態道：「那玄爺爺可得失望了，祁老頭說他不喝酒了，不過沒關係，只要玄爺爺請吃酒，小子定陪您喝個痛快！」
玄霄道人聞言，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喬竹酒，最後搖頭道：「你？你不行，就憑你這個歲數，估摸喝上兩碗就鑽到桌子底下去了，到時候酒蟲勾起來喂不飽，你叫我如何收場？」
喬竹酒不服氣，正欲反駁，祁凡真難得幫喬竹酒說了次公道話。「玄霄兄盡可放心，這臭小子別的可能不行，但喝酒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