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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塵世逍遙觀眾生 路酒樓偶遇女公子

  「明月啊!你看,這些就是為師給你準備的東西!」邱清泉把林明月帶到自己的凈室,掏出幾樣東西對他說道。


  「啊!師父,這幾樣東西都是給我準備的?」林明月問。


  「不錯,來為師給你講講這些法器如何祭煉!」邱清泉得意道。


  林明月從師傅邱清泉手中得到的是三樣東西!先是無方仙符一張,相當於不定向隨機傳送符,發動速度極快,保命神器!再是心甲一副,輕若無物薄如蟬翼,貼身穿著,不懼水火,乃是給他防身的!最後是傳訊玉符,一種普遍的符寶,元嬰以上修士可以煉製,耗費法力即可與匹配的玉符通訊,這相當於是給林明月的電話!


  「師傅,這下山到底要做些什麼啊?」林明月原本天天想著要出去,可是在臨頭末了卻不知道自己下山到底該幹什麼去了!

  「這個你問我,我問誰去?紅塵煉心,道修一脈的必經之路,下了山你就知道要幹什麼了!一切由著你的心來!什麼時候悟了,什麼時候就是你破丹成嬰的時候了!」邱清泉一副拽拽的樣子道。


  「是,師傅!徒兒告退!」林明月說。


  「去吧!」邱清泉摸著鬍子說。


  林明月踏上仙劍化作一道清風瞬息間離開了靈雪峰!


  師娘蘇青青一臉的擔憂,看著林明月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別擔心,明月福緣深厚,此去定有大造化等著他,再說有著一線牽的秘術,有什麼危險咱們也能知道,你就不要擔心了!」邱清泉勸慰著自己的道侶道。


  「雖說如此,可是我還是擔心,一線牽雖然涉及因果,可是此去明月沒有個明確的目標,如果真的有事我們趕過去也是來不及的吧?」蘇青青擔憂地道。


  「紅塵煉心,一飲一啄皆為天定,能不能超脫明悟就靠他自己了,我們是幫不上的!就算是強行插手,說不定反倒是害了他!」邱清泉雖然也是很擔心,可是還是比較洒脫的!

  「好好好!就你有境界,連自己的徒弟都不擔心,你當初歷練紅塵的時候遇到我也是天定的嘍?」蘇青青眼神陰險的看著道侶說道。


  「當然是天定的,你就是我邱清泉命定的老婆!」邱清泉還是蠻機靈的,連忙拍馬屁。


  「那當年煙非煙,阿美她們若不是遭到了意外,是不是還想要一起都收了啊?那可是天定的哦!現在去凌雲山把阿美找回來還來得及哦!」蘇青青可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他。


  「呃!這都哪跟哪兒啊!你又吃的哪門子飛醋?煙非煙入魔,阿美修鍊太上忘情,我哪裡會害人修行去,再說我可愛的老婆溫柔賢惠,美麗動人,我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女人!這心裡早就沒有地方了,都被你一個人住得滿滿的,就連心魔想要入侵都不可能,因為家有賢妻啊!」邱清泉也是個極品,這麼幾百歲了情話說起來都不嫌肉麻!


  「哼!油嘴滑舌,也不再當初怎麼就便宜了你!你給我看好明月的術牌,可不能真的遇到危險而無動於衷,就像你師傅那樣的,真是少見!」蘇青青哼道。


  「那是那是,這明月是我徒弟,我當然緊著了!」媳婦非議自家師傅,可邱清泉可沒傻到因為這個跟她犟,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這只是牢騷,就像是婆媳之間那樣沒兩樣!


  話說林明月御劍離山,一路飛去,不知道飛了多遠,終於悻悻地按落劍頭落下來!


  話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第一次離開黑水山脈,這大抵上看到什麼都感覺新鮮!


  他在一片小樹林裡面停留了片刻,施展了個小戲法,讓樹木枝條合攏成為了一個簡易的換衣間,換上一身凡間書生士子的長衫,頭上的飛雲靈雪冠在一陣扭曲中變幻為一套普通的束冠!


  這長衫不是像中國古代那樣是士子書生所獨有,所有人都可以這麼穿!長衫,廣袖,罩衣束腰,這一套似乎像是原來中華漢服的改良版本,不過看上去還挺帥的,就是穿起來比較麻煩!


  青青田畝到處是水田,勤勞的農民在水田裡勞作著,現在是收割的季節,農夫把水田裡面的水通過水渠放走,幾日晾曬之後就下地收割了!

  看著這田園風光,林明月興緻大起,沿著田壟隨意的走著,看著這些赤足挽腿,赤裸上身的農家漢子歡快的慶賀豐收!


  這世界上不知到底有多大,只知道這世俗中有皇朝,方外有仙山魔窟,各行其道,各取所需!


  大體上不管是魔妖鬼怪還是仙神聖靈都不會太過接觸凡俗的!

  修行界與凡俗界雖然同處於一片天地中,可是像是之前那葬仙谷那般無所顧忌的終究是少數,他們也是窮途末路之中才拚死一搏的!


  唯有一個時期是例外,那就是紅塵煉心的歷練期!人脫離了社會是不行的,即使是超然物外的修士也不行,沒有足夠的人生閱歷和感悟,那麼在日後的修行上很難有境界的突破,境界突破不了,那麼修行就無從談起!

  各個流派,不管是佛家求慈悲行善,魔道求自我和隨心所欲,仙道求明悟超脫,還是神道求願力靈驗,這全都難免紅塵之中走一遭!只是說法不一樣而已!


  林明月走走游游,腳步不快,可是在縮地成寸的術法之下也是日行千里!

  這些凡夫俗子哪裡識得仙家手段,一個個像是看不到他似的!

  不是這些人瞎,而是他用了障眼法!


  他看了農民收稻穀,看了小販和婦女為了菜價討價還價,看蒸包子的偷工減料,看酒樓的夥計偷食客人的酒水!


  他正瞧得有趣,卻不料腹中咕咕叫了起來!


  這一日行來已經是日過中午,他清早從靈雪峰出發,飛躍千里,落地之後又一路走走停停,行百里,這腹中已是飢餓難耐!

  本來這結丹修為的修士完全可以辟穀,也就是所謂的不食人間煙火,餐風飲露吸取天地靈氣!

  可是對於這些,林明月嗤之以鼻,生命有進食的本能,違背天性本能的東西哪裡算得上是道呢?君不見那已經練得仙體的大修都還培植靈果,餵養仙禽靈獸當作口糧嗎?


  所謂辟穀不過是修士在極端情況下難以獲取食物的時候維持生命體征的辦法罷了,怎麼就一來二去的就成了修行者修為有成的標誌了呢?不自覺的飛到了一處酒樓的二樓窗外!


  噗嗤!一聲輕笑引起了他的注意,林明月循聲望去,是一個白衣的小公子正在窗口巧笑嫣然的望著他笑!


  能看到他,這是個同道中人!

  林明月微微一笑,從窗子飛了進去!


  「這位道友何不一起?」那小公子爽朗道。


  聲音清脆,讓人感覺舒服不已,如沐春風!


  這一定是個姑娘,不見喉結,胸前微微鼓起,膚若凝脂面似桃花,若是誰家爺們長成這樣那還了得!林明月可不是記憶裡面小說中那些傻得不得了的男主角,連妹子和漢子都分辨不出來!


  沒有張開口,以傳音入秘的方式道:「多謝道友,待在下撤去這戲法!」


  說完便轉到了屏風之後,再出來已經消去了障眼法!


  在這小公子的對面坐下,招呼小二添加了一副碗筷!

  「不知這位道友緣何到此?這窮鄉僻壤難得遇到一名同道!」小公子開口問道。


  「呃,只是隨意走走,感覺腹中饑渴,於是尋這酒樓買些吃食!」林明月有些想笑,無他,這女扮男裝的小公子在臉上沾了兩撇小鬍子,一翹一翹的,頗為好笑!

  「相逢即是有緣,在下乃是淮陽城蘇氏家族的蘇偉,號靜悟!」小公子渾然不覺,學著父兄交際同道的樣子爽朗開口道。


  「我姓林,號明月!」林明月道。


  「心明兮皓月!出自《道經三·問道》,道友的號起得妙!」小公子想了想道,他平素看父兄遇道友大都通過誇讚對方的道號來開始,於是有樣學樣地開始誇讚起來!


  「道友謬讚了,你這靜悟莫非是出自《天問》?」林明月動容道。


  「正是,看來道友學識淵博,連少有流傳的《天問》也讀過!」小公子洋洋得意道。


  「只是偶然讀到的!」林明月道,卻不再多言!


  「看來道友涉獵頗廣!」女公子笑道!抬手給林明月添上酒水!「難得有同道讀過《天問》,不如交流一下!」


  「這···」林明月有些遲疑,雖然他第一次下山遠行,可是門中長輩曾經說過這大雍境內的一些秘史!《天問》一出,自成一派!曾經引得大雍境內風波迭起,雖然眼下這風波已經散去,可是於這酒樓內公然談論還是有些不妥!


  「莫非道友也是那些俗人?我輩修士於此論道,何須顧忌他人看法??」女公子道,她本來對英武的林明月頗有好感,可見到他似乎有些不爽快,不由得態度有些轉冷!


  林明月看著漸漸有些冷下來的氣氛,心下思量,這女子姓蘇,言語間又極力推崇《天問》一書,據說此書為蘇氏蘇培德公所著!如此一來就已經明了,此城名為丹陽,蘇培德就是出自丹陽蘇氏,這女子定然是於蘇大修有著什麼瓜葛,甚至就是蘇氏族親也說不定!微微一笑道:「談不上什麼雅俗,只是不想招惹麻煩罷了!《天問》是蘇培德前輩所著,自然是蘇前輩一生修行經驗的總結,其中推崇的理念頗有先進之處,甚是可取!只是支持它的修士過於執著對錯!以至於由學術之爭演變成了流血衝突,實有些是不該······」


  看到林明月對於《天問》以及蘇培德評價頗為中肯,女公子臉色轉晴,又轉變了她對林明月的看法!

  「那照你說到底是顏蘇派的對還是程派的對?」女公子追問。


  「呃···我是一介道修,對於儒家經義只是粗通而已,不敢妄加品論,咱們還是吃飯為好!」林明月還是有些顧及,他只是沒什麼經驗,不代表他傻!交淺言深乃是大忌!

  這酒樓紛雜之地,談論頗為敏感的話題,是為不智!


  「道友說話吞吞吐吐,不爽快,不利落!無妨,沒人能打擾我們!」女公子抬手布下一道禁制,嘈雜的人聲不見了!竟是隔絕了這一小方隔間!


  考慮到這個女扮男裝的小公子自稱姓蘇,更是對蘇培德和《天問》頗為在意,不難推測出,她應該是蘇大修的後人!


  林明月想了想又道:「我讀過天機子所著的《王朝秘錄》,裡面對於蘇大修的生平曾仔細描述,崛起於微末,儒道雙修!他所著《天問》宣揚了他的老師顏貞子的理念!不管是世俗王朝經營天下,亦或是儒道修士修持自身,多一個流派本是一件幸事!可事情就壞在蘇大修的突然失蹤!顏蘇學派失去了領頭人自然不敵程派!當然,這只是朝堂爭鬥的結果,至於學術上的優劣,恕我不能評價!在下也只是從書上了解到的一些,究竟如何,估計只有靠時間檢驗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林皓所知一些有關儒家的知識,這程派頗有些地球上古中國程朱理學的影子!而作為其對手,顏蘇學派或許是因儒道雙修的緣故,更加傾向於道家的無為而治!


  其實還有些話林明月並沒有說,留下了半句!他與女公子談起這學派之爭,恍然想起了來自前世的見聞,心裡反倒有種撥開雲霧,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感覺!對於學派爭論這件事很容易就可以捋順了根源!


  這大雍王朝起初是作為上古宗門昆吾山的附庸,蒙宗門庇護,摒除妖魔鬼怪,於這荒蠻的大地上,以普通人為主的大雍才勉強生存!隨著歷代君王大臣勵精圖治,大雍國力日盛,代表著君權的程派自然會與代表著宗門的傳統勢力顏蘇學派相對立!顏蘇學派領袖人物,合體期的大修蘇培德意外失蹤就是在大雍境內王權勝過宗門的表現!一如當初歐洲君權和神權的碰撞!

  「算你說得不錯,若不是爺爺失蹤,哪裡輪到程老兒那個糟老頭在朝堂上蹦躂!等到我叔公回來,那靈武皇帝還不······」女公子涉世不深,公然喚如今的宰輔程志為程老兒!更是隨意的談起大雍皇帝。


  「道友,請慎言!」林明月正色阻止道。


  「煙兒,不得胡言,這位道友,舍妹給你添麻煩了!」一個頗為嚴厲的男聲響起。


  林明月陡然一驚,不說這人進來隨意插言,有失禮節!就說這隨意破除他人禁制,在修行界也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可是考慮到這人是眼前這位女公子的熟人,他暫時不好發作!


  林明月眉頭微皺,按捺下來心裡的不快道:「不麻煩,道友說笑了!」


  「在下蘇偉,方才舍妹胡言亂語,請小兄弟不必掛懷,唐突之處請見諒!」蘇偉雖然說的客氣,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十分明顯!


  「哥!」小公子不悅道,她方才冒充的正是眼前的哥哥的名字!她正與林明月談得開心,卻被兄長找到,還連累的林明月受臉色,這讓她覺得面子上十分過不去!況且她也覺得此番兄長的做法似乎極為不妥!恐怕會得罪了眼前這位林道友!

  「店家會代我送上珍饈給道兄賠罪,家中急事,在下和舍妹就先告辭了!」蘇偉說道。


  「哥,你······」小公子詫異道,這與他溫和善良的哥哥完全不一樣,若是以往他絕對不會這樣對待一位新結識的修士!

  「回家!」對著小公子蘇偉只說了兩個字,然後轉身離去!

  自家兄長的反常,讓小公子有些不知所措!隱隱覺得有事情發生!她歉意的對林明月笑了笑,才匆匆隨著蘇偉離去!

  待到兄妹二人離去,林明月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莫名的就遭受了一番羞辱!先是隨手破除禁制,打斷修士之間談話,雖然說是那位女扮男裝的小公子的兄長,可是這也太過分了一點!更過分的是,臨走的時候還奉上所謂的賠罪,這就是徹徹底底的羞辱了!

  以這凡間酒樓的食物給一位修士賠禮,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妥,實則是一種大不敬,相當於當面唾口水到對方臉上!不是說修仙人藐視凡間,而是這故事出自一則典故,代表著一位修士對於另一位修士徹底的蔑視!


  說實話,以林明月此時的少年心性和不合理的實力,即便修為差一個大境界,也定要與之一戰!可到底他還是不動聲色的忍了下來!非是窩囊怕事,而是以蘇偉此人的特質,是斷然不會平白無故做這等無禮之事的!

  修士的修為可以作假,可是境界不會作假,心性如何會體現在修士的氣上,作為儒道雙修的元嬰境修士,他若是如此驕橫霸道的為人反倒是奇了怪了!莫非,他是把我錯當做什麼人了?

  那麼在蘇偉這不合常理的舉動的背後到底是因為什麼?林明月直覺地感到那隱藏著什麼!他心底竟然升起了濃烈好奇心!

  「這位公子,這是蘇少爺命小人奉上的八珍宴,請慢用!」掌柜親自來到這隔間來上菜,恭敬地說道。


  說話間,小二雜役把桌子上的飯菜撤下,換上了八道美味!一壺美酒!

  這八道菜精巧細緻,各有名目,一上桌就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定睛一看,所謂八珍是由四葷四素為主菜做成!四葷是玉仙蜂蜜燒熊掌,黃金蟒燉虎肉,靈龜蛋焗鹿肉,血蟻后煨穿山甲!四素是紅棗山藥羹,冰糖百合,桂圓蓮子羹,蟲草參茸蘑菇湯!


  這八樣主材都是氣血大補之物,正適合修行中人食用進補!雖然不是頂級的天財地寶膳,可卻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隨意吃到的!只是為了表達不滿,羞辱一下對方而已,竟然耗費如此多的金錢!


  「且退下吧!」林明月道,心中決定,不論此次蘇偉此人到底為何如此為之,若是再見,定要與之戰過一場才算解氣!

  「請慢用!」掌柜躬身行禮道,而後帶著小二退下!

  林明月沒有繼續停留,喚出混元劍,踏步其上,自窗口飛出徑自離去!


  來到城外,落到了一棵樹上,掏出《王朝秘錄》,翻找到了記載著蘇培德的這部分!

  蘇雲,號培德,曾為青雲觀門徒,后青雲覆滅,淪為一介散修!

  混跡俗世四十餘年,拜儒道大能顏貞子為師,入修儒道!


  大雍洪武二十八年入仕,歷任雪洲太守,北鎮監察御史,凌雲閣大學士,大雍太子太傅!


  為官百七十六年,洪武百零四年成就合體,當時被尊稱為現世儒聖!

  著書《天問》,弘揚顏貞子的理論,宣揚無為而治!儒道雙修,名震天下!


  洪武八百一十五年,洪武皇帝遇刺駕崩,謚號世宗孝武皇帝,太子昭繼位,建號靈武!蘇培德以帝師的身份出任宰輔!建立天問學宮,廣收門徒!

  靈武十一年,大雍黨爭愈烈,蘇培德於家中無故失蹤!顏蘇學派勢微!


  寥寥百字,描述了一代大修從微末到輝煌的全過程!

  在備註中,天機子寫道:疑似未亡!蘇氏嫡子蘇長風仍在朝為官,一力支撐著顏蘇學派!


  天機子所在的門派出售的秘錄皆是附有道術,天機子每當提筆書寫,這秘錄上就會更新!頗有些信息時代的意味!

  林明月從前世記憶中知道了這麼一句話,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寥寥幾筆掩蓋了多少當時的風雲世事!這秘錄上眼下記載的只是時事秘聞,還稱不上是史料!可道理卻是相通的!這些事裡面定然隱藏了大量的秘密!只把光鮮亮麗的一面示人!日後若皇權勝則蘇培德就會被描述為逆臣賊子,若是宗門勝則蘇培德會被塑造成一位歷史名流!

  此方世界的皇朝是由宗族,武道(武將道),儒道,神道共同結合形成的一個個利益集團!共同推舉人道氣運所鐘的皇族統治世俗!蘇培德既然已經選擇建立學說弘揚理念,並且他的門生故吏遍及大雍,盛極一時,那麼由他的出身來歷,修行方式決定,當他身居高位之後,他只能成為宗門勢力在大雍的代表!徹底的站到他的學生之一,大雍靈武皇帝的對立面!

  修士修士,苦修千百年,打破生死的規則,逆天而行,為的就是長生,為的就是飛升!一切的修行都是以這兩點為核心展開的!無論你是修魔,修仙還是修佛,亦或是儒武妖鬼,都是為了突破自然法則所限定的生存極限,達到更高的生命層次!在林明月看來,眼下這些儒修,其實已經偏離了修行的本意!修一人和修一國如何能夠一般容易?

  真正令林明月感到八卦好奇的是,蘇培德失蹤是否真的是皇權派所為?若是,為何修行界還不見反擊?若不是,那又是因為什麼?

  大雍王朝此時光輝鼎盛,卻也不過相當於一個修行界的上品宗門罷了!對於整個修行界來說,大雍不過是一個由弱勢修行支脈聯合而成的勢力,實力實在說不上多強!堪堪有了和宗主昆吾山有了對抗的資本而已!那麼大雍的靈武皇帝到底哪裡來的底氣先出手呢?或許這裡面有著太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還有,真正引起他興趣的並不只是這些秘聞,還有今天偶遇的那個女公子蘇煙兒!雖然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心裡有了慕少艾的念頭,可是少年心性不言而喻!否認不過是掩飾罷了!


  兄妹二人急匆匆離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忽然想去一探究竟!

  就在此時,咕嚕一聲,肚子叫了!


  咧嘴自嘲的笑了笑,從袋子里拿出一枚靈丹服食下去,淡淡的靈氣化開,飢餓感盡去!

  吧嗒一下嘴巴,不滿的從口袋裡面掏出了葫蘆灌了幾口靈酒!

  辟穀靈丹,雖然是仙家妙物,可就是這空嘮嘮的感覺令林明月不喜!

  要不要去看看呢?林明月心中蠢蠢欲動,一種探尋的慾望充斥著心頭!說走就走,一道劍光閃過,林明月又去而復返,直奔丹陽城!

  半空中,林明月看到丹陽城頭血氣瀰漫,一股殺伐之氣如同紅雲籠罩!他心中不由得一驚!修士的直覺讓他冥冥中知道,這定然和那蘇氏兄妹有關!只是先前沒想到這事情竟然是如此兇惡之事!按道理說,修士趨吉避凶,這等凶煞之事理應退避,可是不知怎的,林明月忽然腦海裡面浮現了那個女公子貼著兩撇微微上翹的假鬍子的俏臉!他決定就看一眼,就遠遠地看一眼!

  轉念間,已經來到了丹陽城內,林明月按落劍光,步行前往了蘇府所在之處,也就是那紅雲煞氣最重的地方!


  「站住,前方公幹,閑雜人等不得靠近!」一名公人站出來,攔住了意圖靠近的林明月和其他路人!

  自古以來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不少人指指點點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林明月就被當作了這樣的路人!兼之他成丹怪異,一身法力和尋常修士不同,隱晦而不可名狀,所以竟然被那公人當做了凡夫俗子一併攔在外邊!

  林明月心裡微微不喜,轉念間卻釋然,一個公人,不過練氣修為的武修,如何看得透自己的修士身份?再者,若是以修士身份前來探查,免不了一番麻煩,莫不如就這樣借著凡夫俗子的虛假身份探查一番,不聲不響,神鬼不知!這公人算起來還是幫了林明月一個小忙!

  這蘇府可是丹陽本地有名有姓的世家望族,這忽然遭了官府緝拿,恐怕是出了什麼大事!丹陽城本不算大,短短几炷香的時間,事情就傳遍了全城!林明月看到有不少修習武道的官差公人和投靠王朝的仙道供奉出入蘇府,他不好貿然用神念探視,於是轉頭向身邊的圍觀者問了起來!

  「這位兄台,敢問這蘇家是犯了什麼事情?竟然惹得供奉官差上門抄家?」林明月拱手對身邊一位掌柜模樣的中年男子問道。


  這中年男子生的白凈,面白無須,身著一身金錢絲綉長衫,若不是身材走形發胖,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他看了一眼林明月,發覺眼前小哥丰神俊朗不似尋常人家,於是道:「看這位公子不似本地人士,自然不清楚這個中緣由!」


  即使是這八卦也是要看臉的!若是尋常人發問,這頗有些身家的掌柜自然不會理會,可是林明月衣著打扮,言語談吐頗有氣度,算是入了這掌柜的法眼,所以他欣然與之交談!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既然話匣子打開了,這掌柜就開始給林明月詳細講述這蘇府遭難的始末原由!他道:「這丹陽蘇氏自落戶丹陽城已經五百六十年有餘了,自老大人培德公起,在這城中頗有賢名!」


  「這五百年間,蘇家人樂善好施,廣修同道,族中子弟也不負家世傳承,陸續出了好幾個大官兒!眼看著家族春秋鼎盛,可是誰曾想忽然被指通敵賣國,蓄意謀反!當今聖上龍顏大怒,密令白虎衛密查,這才有了今天這抄家滅族之事!唉!世事難料啊!剛剛那官差宣聲稱奉旨查辦蘇氏謀反案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掌柜唏噓不已!

  他祖上是流亡到丹陽的難民,得蘇氏恩德,才在這丹陽城得以活命,災荒過去后,其祖就在這裡安身立命,歷經三百餘年才有了他們這一脈小小族系!他是一個升斗小民,然而升斗小民才是最念恩情的!這謀反大案他們不敢為蘇氏出聲請願,可是蘇氏活命之恩卻不敢忘!

  他不是修士,不懂什麼仙魔佛道,他只記得蘇氏的好,他力所不及只能默默為之祈福!若是蘇氏最終難逃此劫,他會在家中為蘇氏立靈位祭奠!蘇氏叛國謀反他是萬萬不相信的!

  掌柜的心思變化逃不過林明月的眼睛,這掌柜雖然為人市儈卻也懂得知恩圖報,只是限於能力有限罷了,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壞!觀察四周其他人,聽到掌柜說話的不在少數,都是流露出複雜難明的情緒,更多的是惋惜,無奈!

  由此可見,丹陽蘇氏在本地的名望是不錯的!這謀反的罪名多半是子虛烏有,何患無辭!


  抬頭望去,寫著蘇府兩個鎏金大字的門匾已經被砸落塵埃,這些官差和兵丁來來回回不停地踐踏!上面撲倒著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老男子!殷紅的血液漫過了門匾,浸濕了門前的青石磚縫裡面的泥土!那青衣是林明月見過的蘇偉身邊的小廝所穿的樣式,這個男人該是蘇家的門房不錯!他履行了主家賦予自己的責任,用生命捍衛了蘇家的尊嚴!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介凡人,所有的不過是一腔熱血和忠誠,怎敵得過那些虎狼差役?一道深深的刀口在他的背上,那是辦案的公人一刀斬下去留下的!


  於家,老門房做得沒錯,職責所在!於朝廷,公人也沒有錯,如此大案不容遲滯,任何人有所阻攔當斬之!

  林明月的鼻子靈敏無比,他嗅到了血腥的氣息,不只是眼前這個老門房的血,還有從府內傳來的更加濃厚的血腥氣息!

  嘈雜哭號聲傳來,那是僥倖未死的人被押解著從大門出來!這些人被鎖鏈一個連著一個栓成一串,身上還殘留著泥土和血跡,驚魂不定地像是牲口一般被趕出來!

  圍觀的人群安靜了,他們心裡說不出的悲哀!蘇氏門風嚴謹,樂善好施,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太不應該!可是沒有人敢於在此時為蘇氏說話!身為草根老百姓就要有草根的自覺,作為這個世界的最底層,他們是沒有什麼資格發聲的!


  林明月安靜地站在人群中看著,他所看到的和這些人看到的不一樣,他發覺,這些活著的人大都是些僕役丫鬟,偶然有幾個衣著華貴者也是凡人而非修士!


  數名供奉和武修公人走出蘇府,站在蘇府的台階之上冷冷看著哭號不止的蘇家殘餘和心有戚戚的圍觀民眾!


  一名軍將打馬自街頭賓士而來,來到近前縱身躍下馬來,單膝跪地稟報道:「蘇氏逃亡家眷已經捕獲,只余蘇氏長子蘇偉和次女蘇煙不知去向!」


  為首的官員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道:「諸位,我們此來是為絕密,不想這蘇氏餘孽消息如此靈通,竟然先我們一步舉家出逃!由此可見在朝廷內部定然還有殘黨隱藏!陳知州,你怎麼看?」


  「大人所言極是,此次的事情是白虎衛主事,緝事廠協辦,到了地方之上才有我們地方駐軍隨行,下官想不出這姦細到底是何時找到的機會通知蘇孽的?」一個身著赤面皂底,頭戴烏沙,心腹間綉禽獸光明的大雍官袍的官員曲意附和道!言語間機敏的把自己的嫌疑摘除得一乾二淨!

  「陳知州,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自有本官處理,你先將這些人押解至大牢,待本官捉拿了那蘇長風的一雙兒女之後一併押往京城!」那為首的官員說道,言語間毫不把一州牧守放在眼裡!可是那身為地方大員,封疆大吏的知州陳道明卻不敢有半點不忿之意流露,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當然是理所當然,這黑衣皂襪,看上去樸素簡單,只是以暗金鎏紋做了些許裝點!但這可是屬於大雍皇帝陛下直屬的白虎衛的官袍!這官員是白虎衛的萬戶!其威風不下於林明月從遺慧中所知的明朝錦衣衛!地方官員哪裡敢得罪這等可以直達天聽的貴人!

  陳道明此時只求這蘇家之事不要牽連甚廣,儘快把這些活祖宗送走就好!


  地方好,地方好,還是地方好!山高皇帝遠,樂得清閑自在!


  皇朝穩固,傳承久遠,那就不可避免的會官吏糜爛,尸位素餐!曾幾何時,身為儒修的陳道明也是一腔抱負,想要經世安民兼濟天下!可惜這朝中容不得清流!宦海沉浮百年,漸漸磨去了銳氣!他自知才學修為難以儒道封聖,登頂上界!所以退而求其次,只求一個安穩,做個地方官牧守一方黎民,做個家長培育優秀子孫!


  這蘇氏也是神通廣大,竟然提前得知了京城的消息!提前一步舉家出逃,讓白虎衛撲了個空!


  押解著蘇家的囚犯,陳道明直奔州府大牢,他隱晦地看了那白虎衛萬戶一眼,心中思量到,這蘇氏提前知道消息出逃,恐怕不是下來辦事的這些公人衙役所能為,想來定是朝堂之上的高層所為!如此說來,這顏蘇學派仍有人殘存,這黨爭還沒結束!

  曾經身為京官的他知道,這大雍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昆吾山的附庸,若是真是有人授意透露消息給蘇氏,那麼陛下此次雷霆一擊剷除蘇氏,看似大獲全勝,實則毫無收穫!

  宗門勢力滲透大雍的每個關節縫隙,非一朝一夕可以剷除!此番在檯面上的顏蘇學派失勢,一干骨幹更是捲入謀反案不得翻身!可是他可以斷定,宗門的勢力不過是由明轉暗,宗門勢力的代表是顏蘇學派不假,可是他們的根本卻從來不是這些儒士朝官,而是宗門強大的武力!陛下的處境更加兇險了!


  帶著滿腔的憂慮陳道明離去,他已經遠離朝堂,心有餘而力不足了,況且他都可以看出的事情那些能臣賢相如何看不到?定然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就不需要他操心了!儒道和官道看來不是此方天地間的大道正途!他愈發明了了,他決定,無論如何,後輩子孫中有資質者一定要進入修行界修行而非讀書修儒!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立身的根本!經國修行不過一句空話而已!皇帝都不過是一具掙扎的傀儡而已,更何況小小的官員!

  一干人等散去,圍觀的民眾也都各自離開,只留下收斂屍身的仵作帶著兵丁收拾殘局!眼見著修士已經離去,林明月動念掃過偌大的蘇府,這才看到裡面的慘狀!方才被押解的不過幾十人,而這府中被就地格殺的就超過百人!怪不得在府外就聞到血腥氣刺鼻的味道!那殺孽的紅雲更是洶湧翻騰!


  這被殺的人中有修士,宅院園林都被法術擊毀,看來之前蘇氏也不是束手待斃!蘇氏兄妹逃過一劫,可是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躲開那白虎衛的追捕,逃出生天!


  他嘆了口氣,隨著散開的人群走了,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有了一面之緣的蘇氏兄妹已經逃離,那麼他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本來他回來就是心中一股好奇所致,他自己都沒有想好要做些什麼!若是蘇氏兄妹真的遭劫,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會不會出手幫助他們!

  雖然初見之時蘇偉惡了明月,可是也許是因為那蘇家女公子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目睹了蘇家的遭逢的劫難,此時他已經不在意了!他自己都不曉得,他此番折返回來,其實還有這再見那女孩兒的心思在裡面!轉眼間,又到了唱歌的季節,在山上長大的林明月遇到的第一個女孩給了他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挂!而這牽挂註定隨著蘇氏兄妹的遠遁江湖而不了了之!但願還有再見的一天!

  停留了一夜,林明月早晨起來收點了行裝,就像是一個凡俗的江湖客一般!昨日被公人誤認為是一介凡夫俗子,這啟發了他的思路!這紅塵煉心無方可循,也不知何時成就,若是御劍飛天,匆匆地如同走馬觀花也無甚意思!索性裝扮成一個行走江湖的劍客旅人,隨意的走走停停,圓了遺慧中行俠仗義浪跡江湖的願望!

  這丹陽城裡面江湖客眾多,自然少不了買賣刀劍武器的鋪子,林明月隨意走進一家名為杜記的兵器鋪,店老闆迎了出來!


  「這位少俠,可是要柄趁手的兵刃?我杜記商號有口皆碑,所有兵器都是重金聘請大師打造,一定有適合您的!」掌柜這一行當都是些人精,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嘴上的功夫是一套一套的!


  林明月也不在意,他隨意的看了看櫃檯上展示的寶劍寶刀!說實話,這寶劍的工藝,材質均為上上之選,可這是以凡俗的眼光來看的!在跟著劍修師父邱清泉修行了這麼些年之後,飛劍看過多少他自己都不記得了,這凡間兵器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不過他就是來選幾柄凡人劍器來遮掩耳目的!也就無所謂了!


  他抬手指向一柄劍,這劍中正纖長,道道雲紋浮現其上,一主兩副三道劍脈並列其上,刃口薄如蟬翼,若非獨特的三道劍脈支撐,恐怕就可以歸類到軟劍之類了!隨手拎起來,一指按住劍尖,彎折成直角而不損,鬆開后輕吟聲聲,如鈴音悅耳!這的確算是柄好劍!


  「公子眼光正好,這是顧大師的得意之作,名為斬風,實為本店的鎮店之寶!」掌柜說道。


  「斬風?呵呵!」林明月嘴角斜扯,笑了!

  他把這柄劍拿到眼前一看,在劍身上沒有任何的銘文,這說明鑄劍師並沒有給這柄劍命名,這斬風的名字實屬掌柜胡謅的!這掌柜也是有些本事,信口胡謅就和林明月的劍靈同名!也罷,這柄凡劍合當與他有緣,索性買下了!又在店裡隨手拿了一柄長劍,一柄短劍,然後開口道:「掌柜的,結賬!」


  沒見過這麼買劍的,以往那些江湖客就算再豪放不羈,可是在挑選性命相依的隨身兵刃的時候,卻也是虔誠而專註的!哪有像是眼前這位的,渾然沒有半點上心!也許這是哪家跑出來的小少爺吧!這劍,算是明珠暗投了!


  嘆了口氣,掌柜的說:「公子,承惠兩百金!」


  「諾,收好了,不找!」隨手拋出一錠金子林明月說道,而後他邁步離開了這家店!

  馬市上看中了一匹雪白的馬,十金買下,裝配好了鞍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想來早上起來還沒吃飯,就又興起了吃飯的念頭,一抬頭正看到偶遇蘇氏女公子的那座酒樓!林明月眨眨眼睛,哂笑了一聲!也不再提吃飯,翻身上馬,徑自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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