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對不起
廣東有一個紳士姓傅,六十歲那年,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傅廉。長得很聰明,但卻是天生的Yan人,十七歲了,生殖器才像個蠶那麼大。遠近的人們都知道,所以沒有人家把女兒嫁給他。傅公自料想宗嗣已絕,因此,日夜憂愁擔心,也沒有辦法。
傅廉跟著家庭老師讀書。一天老師出了門,街上來了個耍猴的,傅生出去觀看,耽誤了當天的功課。他約摸老師快回來了,怕挨體罰,就逃學跑了。
傅生一氣跑到離家幾里遠的地方,見一個穿白衣的女郎帶著一個丫鬟走在他的前面。女郎一回頭,傅生見她美麗無比,邁著小步走得很慢,他就緊走幾步,趕上了女郎。女郎回頭對丫鬟說:「問問郎君可是往瓊州去的?」丫鬟奉命來問傅生,傅生問她們有什麼事。女子說:「你若是去瓊州,有一封信,煩你順道捎到我家去。我母親在家裡,還可以招待招待你。」傅生本來就沒有一定去向,心裡想,坐船到海上玩玩也可以,就答應了女子的拜託。女子把信交給丫鬟,丫鬟又交給傅生。傅生問她的姓名居處,女子回答:「姓華,住秦女村,距城北三四里路。」傅生到了海邊,上了船就去瓊州。
傅生按女子指點的路線到了城北郊,太陽已落山了。打聽秦女村,卻沒人知道。又向北走了四五里路,天上已繁星點點,月亮也掛在天邊了。眼前一片荒草野坡,不見一個走路的人,又沒有人家。這時他心裡又害怕,又為難。忽見路旁有座墳,心想暫且在墳旁坐一夜吧。又怕有虎狼,就爬到墳邊一棵樹上過夜。他蹲在樹杈上,耳邊只聽得風聲呼呼,草蟲哀叫,心裡忐忑不安,一時懊悔萬分。
傅生正在樹上,忽聽樹下像有人聲。他低頭一看,一座庭院清清楚楚就在下面。有一個美女坐在石頭上,兩個丫鬟打著燈籠伺候在兩邊。美女向左右看了看說:「今夜月明星稀,華姑送來的團茶可泡一杯來賞月。」傅生在樹上想:這些一定是鬼!嚇得毛髮倒立,不敢大聲喘氣。忽然一個丫鬟說:「樹上有人!」女子驚起說:「哪裡來的大膽小子,敢偷看人!」傅生十分害怕,又沒處逃藏,只好從樹上滑下來,跪在地上求饒。那女子走近一看,馬上變怒為喜,伸手拉起傅生,並肩坐下。傅生斜眼一看,這女子大約十六七歲,容貌體態十分艷麗,聽口音很像當地人。女子問傅說:「你為何來這裡?」傅生說:「給人家送信。」女子又說:「野外經常有強盜,露宿這裡不安全。你若不嫌我家簡陋,就將就著住幾天。」便請傅生進了屋。這屋裡只有一張床,女子命丫鬟鋪兩條被子在上面。傅生自慚殘廢,願在地上睡。女子笑著說:「貴客光臨,我女元龍哪敢一人高卧床上?」傅生不得已,只得和她睡在床上。但心裡恐慌不安,一動不敢動。沒多時,傅生覺女子伸過手來摸他,並輕輕捏了一下他的大腿。傅生佯裝睡著了,好像沒有覺得。又一會,女子鑽到傅生被筒里,用手搖他。傅生仍然一動不動。女子便伸手去摸傅生陰處,剛一摸,手馬上就停住了,大失所望,悄悄爬出了傅生的被筒,偷偷地哭了起來。這時,傅生又害怕,又羞慚,真是無地自容,只怨恨老天爺使他有缺陷。
女子起來,命丫鬟點上燈。丫鬟一看主人臉上有淚痕,驚問怎麼了。女子搖了搖頭說:「嘆我命不好!」丫鬟站在床邊,只看主人的臉,等主人吩咐。女子說:「可叫醒郎君,放他走吧!」傅生聽了更加慚愧,而且擔憂半夜三更,茫茫無去處。正思索的功夫,一個婦人推門進屋。丫鬟說:「華姑來了!」傅生偷眼一看,見這婦人五十開外的年紀,很有風度。這婦人見女子未睡,便問原因,女子沒有回答。她又見床上躺著一個人,便問:「同床的是什麼人?」丫鬟替女子回答:「夜裡來了個少年郎借宿在這裡。」婦人笑著說:「不知是巧娘的花燭之夜。」抬頭又見女子珠淚未乾,吃驚地問:「新婚之夜,不該悲泣,莫不是新郎有粗暴之處?」女子仍不回答,而且越發傷心。婦人掀開被子想看個究竟,不料一掀被子,卻發現一封信掉在地上。她拿起來一看,驚奇地說:「這是我女兒的筆跡。」馬上拆開信一著,非常詫嘆。女子問婦人,她說:「這是三姐的家信。信中說吳郎已死,三姐一人無依無靠,日子不好過。」女子說:「這個少年曾說過替人送信,幸虧沒打發他走。」
女人叫起傅生,問傅生信是從哪裡來的。傅生把經過說了一遍。婦人說:「這麼遠麻煩你送信,我怎麼報答你呢?」又看著傅生笑著說:「你怎麼得罪了巧娘?」傅生膽怯她說:「我不知什麼罪。」婦人又問巧娘,巧娘嘆口氣說:「可憐我自己活著的時候嫁了一個Yan人,誰知死後又遇到一個Yan人,所以悲傷。」婦人又看了看傅生說:「這麼聰明漂亮的孩子,竟是Yan人嗎?這是我的客人,不能長時打擾別人。」於是領著傅生到了東廂房,伸手去傅生陰處檢查,笑著說:「無怪巧娘哭泣!幸好還有根蒂,有辦法治!」說著就點上燈,翻箱倒櫃,找到一粒黑藥丸,叫傅生吃下去,小聲告訴他不要動,然後關門出去。
傅生獨自一人躺在屋裡,心想不知這葯是治什麼病的。將到五更天時,才一覺醒來,覺得肚臍下邊一股熱氣直衝處,好像有什麼東西垂在股下。用手一摸,自己已成了真正的男子漢。他心裡又驚又喜,像是一下子封了公爵那樣高興。
第二天早上,窗戶上剛看清窗欞的時候,婦人就進了屋,拿了燒餅給傅生吃,囑咐他耐心坐著。她反鎖上門,出來對巧娘說:「傅郎送信有功,得叫三娘來與他拜為乾姊妹。暫且藏他幾天,免得大家厭惡他。」說完就出門去了。
傅生被關在屋裡,走來走去,覺得無聊,不時從門縫裡向外瞧,像個關在籠子里的鳥。看見巧娘在院子里,想叫她過來說說自己的變化,又覺得慚愧,不好開口。挨到晚上,婦人才帶了女兒回來。婦人把門打開就說:「悶煞郎君了吧?三娘快來謝過傅郎。」三娘猶猶豫豫走過來向傅生行了個禮。婦人叫傅生與三娘互稱兄妹。巧娘笑著說:「叫姐妹也行。」說罷,就擺下酒一起坐飲。喝了幾杯,巧娘就戲弄傅生說:「Yan人,你也為美女動心嗎?」傅生說:「瘸子忘不了穿鞋,瞎子忘不了看東西!」大家都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