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
山色朦朧,月光氤氳,整個嶗山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唯有那不休不止的蟲鳴,還有那不時被驚醒的夜風,推趕著山間的煙雲,悠悠蕩蕩,為回龍觀又增添了幾分神秘與飄渺。
我依舊如常,仰卧在大殿的屋脊上,獃獃地目視星空,頭腦中一片空白,只是獃獃地仰卧著。
大殿下還站著一個人,看了看大殿屋脊上的我,撇著大嘴嘆了口氣,然後腳下生風,一股紅光閃過,穩穩的站在了我的身旁,然後學著我的樣子,也躺在了屋脊上,頭枕著磚瓦仰望星雲。
「哎呀……真舒服,還是上面的空氣好呀,難怪你總賴在上面不下去呢。」
我沒有搭話.……
老給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這就是他大爺的生活,明天的事無法預測,過去的事沒法改變,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順著命運的軌跡繼續前行,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也別太拿別人當回事,到頭來那不都是身外之事嗎,根本就跟你無關,只是你太在意了。」
是我太在意了嗎?我不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當初多麼想一把抓住,可如今卻是兩手空空,那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去了哪裡?為什麼我抓不住她?
老給見我略為所動,苦澀的冷哼了一聲,將目光再次投進雲空之中。
「我爺爺跟我說過,萬事萬物都在一念之間,一念生則般若生,一年滅則般若滅,只看你怎麼去對待了,感情這種事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你放不下,就牢牢的把它端穩了。」
「可我已經端不穩了。」
「端不穩就得試著放下,這世間的事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存在既變數,如果事事都順著你的心意發展,那天道也將無道了。」
我獃獃的注視著老給,心中不斷地念叨著他剛才的那番話,好一個拿的起放得下,我竟忘了還有這麼一句能使我清醒的話。
老給說的對,一念生則般若生,一念滅則般若滅,半個月的時間裡,我被現實麻痹了神經,也把自己逼進了死角,從沒有試著解決問題,只是一味地沉淪,沉淪於過去的現實,沉淪於現實的殘忍,沉淪於殘忍的過去.……
是呀,我憑什麼拿得起放不下,既然事情再也無可挽回,為了一個舍我求親的她,還值得嗎?
此時此刻我必須要試著恨她,以此來鼓勵自己放下,並為動力尋找依據,現如今我只能假借恨她的情感儘快走出陰霾,不然又能怎樣,日子還是要一天一天的過,至於想怎麼過,全憑我自己。
畢竟現實不可扭轉,往昔不可重來,即便與之的時光青澀甜美,以至於久久不能釋懷,但究竟已成過往,必須試著放下!
老給見我直愣愣的死盯著他不放,竟然被我盯得有些發毛了,輕咳了幾聲后說:「那個.……南宮,剛才那些話都是我從爺爺那聽來的,你要是不樂意聽的話就當我是放了個屁,你你你一定要冷靜呀,千萬別生氣,這回你要是再跑丟了,我可沒處找你去呀。」
我不禁被老給逗樂了,或許也是自嘲,再次將目光投射進雲層之中,坐起了身子,重重的嘆了口氣說:「是該放下了!老給,我應該謝謝你。」
「謝……謝我?」
老給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摸不到頭腦,不知道我是真的想明白了,還是又要發瘋,一時之間滿頭的問號與警惕。
我側頭看了一眼老給,隨即苦笑了一下說:「謝謝你點醒我,身為南宮家的後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沒時間分心在兒女情長上,天命註定我根本不配擁有什麼愛情,是我想多了,以後也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明天我們就去泰山全真觀湊熱鬧!」
「南宮!你真的想開了!哎呀我的媽呀……」
老給見我說出此話,如釋重負的癱軟在了屋脊上,一根緊繃的神經瞬間得以放鬆,不由得是一陣的氣血順暢。看來這半個月的時間裡,老給的日子也不好過吧,除了每天要時刻盯著我的行蹤,以防我無故發瘋跑出回龍觀,還得時刻警惕著景嚴他們,抽空再去食堂搞點小破壞,一方面是為了過過嘴癮,還有就是以此泄憤……
現如今見我終於想開了,再不用像是監視犯人那樣緊盯著我了,頓時是如釋重負,這回終於有時間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對付景嚴等一眾道士的身上了。
老給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大致的跟我說了一遍,現在的回龍觀,上上下下不過幾百個弟子,掌教應龍一直在泰山的全真觀,幫著全真教籌備論法大會的事宜,監院自我們來的那天晚上就開始閉關,據說要閉關一個月才能出來。其餘的一眾應字輩長老都不問世事,在嶗山各處隱修,唯有景嚴與幾個景字輩的回龍觀弟子主持平時的諸事,而這留在回龍觀里的景字輩二代弟子中,頂數景嚴資歷最老,而且很受監院應山道長的喜愛,所以,現在的回龍觀里以景嚴為首。
老給說到這,我不禁好奇,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主持寺院和道觀事務的不應該都是掌教的嫡傳弟子嗎,雖說也不全是,但最起碼佔大多數,可回龍觀怎麼就不一樣呢?
老給聞言,丟掉屁股下的一塊青瓦,罵了句娘后對我說:「我也這麼想的,有一天趁著你又進了攝魂塔,我就找廚房的大媽打聽了一下。」
「你怎麼向廚房大媽打聽,問問回龍觀里的道士不就得了?」
「哼!景嚴那個三角眼睛明令禁止,回龍觀里的所有弟子見到咱們必須繞地三尺,就更別說向他們打聽事了。」
我是一陣的無語呀,景嚴那個三角眼睛做事可是夠絕的,見到我們還要繞地三尺,至於嗎?不就是在你這回龍觀里住幾天嗎,能多吃你幾碗大米飯,從第一天見到我們的時候就看我們不順眼,我們又跟你沒仇沒恨的,就這心胸還能坐上嶗山執事的位子?
真是道門的悲哀!
老給說一任嶗山掌教座下一共有四個徒弟,分別是應山、應峰、應龍、應虎,應龍排行老三,正常來說掌教是應該傳嫡傳長,也就是應山道長,可應山道長痴迷於丹藥的研究,對掌教之事毫無興趣,其餘的三個徒弟中,唯獨應峰掌教獨具慧根,在眾多內門弟子中修為最高,領悟能力最強,在上一任嶗山掌教仙解的時候,便將掌教的位置連同衣缽一併傳給了應龍掌教。
應龍掌教料理完師父的後事,心中的悲憫之情仍有增不減,於是委託眾二師兄景嚴替自己鎮守嶗山派道場回龍觀,自己則獨身一人外出尋友散心,據說第一站就去了長白山白雲觀,與道教的副教主鍾離子探討道法,一年後又接連去了其餘幾位道門掌教的道場,一走就是十幾年。
當再次回到回龍觀的時候,仍然是孤身一人,眾位師兄都勸他趕快開門收徒,不能斷了掌教一脈的傳承,可應龍道長生性閑散慣了,不想因為弟子而被絆住時間,所以每次都是一笑了之,時至今日只有兩個弟子,一個是景東,一個是景玉,據說都是應龍道長雲遊四方的時候撿來的弟子,無論是資歷還是閱歷上都在同輩之末流。
雖說應龍道長的這兩個嫡傳弟子年紀不大,景東與我和老給同庚,小景玉才不過八歲,可卻最得應龍道長的喜愛。
景東雖說才年過二十,卻極具應龍道長當年的風範,憑藉著天資聰穎,修為在同輩師兄弟中佼佼。但卻天生好靜,不愛人前是非,所以並沒有在回龍觀里身擔任何職位,可卻是回龍觀里名正言順下一任嶗山掌教,即便囂張跋扈的景嚴見了,也得讓他三分。
說到那個在夜裡哭鼻子的小景玉,雖說還沒有打通經脈,就像一年半前的我和老給一樣,但卻有一個常人所沒有的絕技,對看過的典籍過目不忘,十分聰明。
雖說小景玉的年齡小,但輩分卻是大的嚇人,回龍觀里從應龍道長的應字輩弟子算起,一共有四代弟子,景字輩後面還有兩代弟子。這樣一來,最小一代的弟子就得管景玉叫一聲小師爺!為了拉攏關係,第三代弟子和第四代弟子經常會買一些糖葫蘆、香蕉蘋果來賄賂小景玉,以此來拉近與嫡傳弟子的關係,為日後尋求堅實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