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
老給語出驚人，終於道出了一路沉默不語的因由，原來其中另有隱情！
「啊？」
老頭兒驚叫了一聲，一個身形不穩，向後仰去。
我和八成急忙上前攙扶，老頭兒坐在炕上兩眼發獃，眼神複雜的掃視著周圍，卻並沒有半點的驚恐和慌亂。
老給的幾句話，直接點破了其中的關鍵，再聯想起老給前後的態度，終於明白，老頭兒受傷是事出有因！
老給是薩滿正宗傳人，從小到大接觸的地仙無數，對五族地仙的氣息熟悉無比，天生有與五族地仙溝通的能力，即便是不開陰陽眼，也能捕捉到它們的氣息。
我忙凝神靜氣，開了冥途，冥途一開，剎那間場景大變！
只見滿屋子少說也有二三十位黃仙，有的還是原型，站在柜子上，瞪著兩隻黑黝黝的小眼睛盯著老頭兒，有的化了人形，穿著和普通人差不多的衣服，圍在老頭兒的身邊。
單憑意念探查，修為不等，但卻都在餓哦和老給之上。
這個場景確實把我嚇了一跳，轉身問老給：「老給，你早就知道了？」
「在我還沒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我的黃仙護法就主動現身，告訴我他身上背負著無數條黃仙的命案，他今天的劫難都是必有的報應，要不是他八字硬，早都死一百次一千次了，不然絕活到今天！」
八成和無悔早就被老給的話給雷傻了，愣在那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八成也急忙打開一樣眼，不由得也是渾身一抖，就連臉上的麻子坑都被瞬間抻平了。之後，轉了轉一雙小眼睛，咳嗽了兩聲說道：「那個.……福生無量天尊！俗話講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們就不打擾了，你還是慢慢將養吧。」
說完，起身給我使了個眼色，又扯了扯老給，帶著無悔直接向外走去。
「等等.……」
老頭兒張嘴叫住了正欲離開的八成，嘴角有些微微顫抖，看著老給說：「我周大山一輩子不信鬼不信神，可沒想到，最後還是栽在這鬼神的身上了！」
「哼！你就在家等死吧你！」
「我信你，我不想死，更不想變成癱子，求小先生救我一命！」
「就你？你對那些黃仙下手的時候，誰救它們了，這是報應，你就認了吧！」
「我自出生那天起，就沒見過父母，說好聽的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說句難聽的，就是撿剩飯活下來的，都不如有主人的狗，我的罪過誰嗎，就因為我命硬嗎，我憑什麼就命硬了？為了活著，我只能那麼做，至於它們，我只能說這都是宿命，怪不得我！」
沒想到周大山還是一個有脾氣的硬漢子，一番話說的是言辭灼灼，竟讓老給都有些無言以對了。
他說的沒有道理嗎？
他說的有道理！
憑什麼他生來就八字硬，他要向誰去理論？憑什麼從小失去父母備受欺凌，他要向誰去索求？
憑什麼一輩子要無妻無子孤獨終老，他要向誰去訴說？
可事實就是事實，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因果循環，他只是恰巧飾演了凄涼與惡人的角色。
難道真的要將一切都歸結為是因果循環嗎，這樣會不會有些牽強，我一時竟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老給似乎也有所觸動，沒有了之前的那份怒意，眉頭緊蹙，似乎他也在宿命和因果間徘徊。
周大山說的對，他也是因果註定宿命的受害者，他用他的犧牲理清了許多人和事的前世糾葛，難道這不是另一種方式的奉獻嗎？
或許是我們的到來，才引出周大山的一段半世牽連，也因為周大山的這番肺腑，引我等深思，讓枉死的黃仙願意放下以往，得以解脫輪迴，這樣才更有意義。
最終，老給還是留了下來。
畢竟冤有頭債有主，地仙辦事一向有恩必報，有怨必償。還清今世債，來世好清白。
老給為周大山開了冥途，當周大山見到這滿屋子的黃仙后，並沒有顯露出太多的惶恐，而是非常的坦然，拱手說道：「我周大山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唯獨對不住你們。當初也是因你們下山禍害百姓，不得不向你們出手，那時候庄稼院兒都窮，家裡養不了幾隻下蛋的雞鴨，都是為了年桌上的大菜，被你們給禍害了，家家就沒了過年團圓的奔頭兒。這也都是命，怨不了天也怨不了地，希望各位黃仙給我一條活路！」
周大山話音剛落，從窗口飄進來一人，幾步間便來到了周大山的眼前。來者是一個身量不高的光頭老者，臉型像極了一個青皮鴨蛋，沒有鬍鬚，沒有眉毛，冷眼看上去，不免心生詭異。
鴨蛋臉老頭兒應該是一眾黃仙的頭目，剛一現身，在場的二三十位黃仙紛紛低眉行禮，站在周大山的面前，好一會兒才說道：「嗯……你方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事情確實不全在你，也怪我這一窩子孫貪嘴，定力不夠，才糟了劫難。但我們仙家一向是知恩圖報，有怨必嘗，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就算黃三太奶她老人家慈悲，也會恩准我們報仇。」
「我老漢命硬，你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如果你們有那個本事，我也活不到現在，我一輩子孤苦無依，斷子絕孫，也都是你們給的，有再大的恩怨也該還清了！」
老黃皮子冷笑了一聲后，負手而立：「你本有妻兒，可你自知命硬，受不了人間樂事，我幫你免了這場悲劇，豈不是更好？」
「哼！這都是宿命，命中注定無兒無女，也少了牽挂，我怪不著你們，只求給我一條生路，讓我辦完最後一件事，你想怎麼較量我陪著！」
老黃皮子慘笑了幾聲后說道：「這仇早晚會應在你的身上。」說完無聲的對老給拱手失了一禮，然後帶著一群黃仙消失不見了。
周大山見所有的黃仙都走了，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失落，似乎……還有一種怨毒。老給眼尖，周大山剛才無意間流露出的神情也被老給捕捉到了，撇著大嘴冷哼了一聲說道：「，天作有雨，人作有禍，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屋子裡一陣沉寂，八成的一雙小眼睛第溜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無悔雖說表情有些好奇，但更多的還是木訥。
我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那群黃仙什麼時候再來，有意幫他們打開這個死結，可剛才的那個老黃皮子也說了，這是黃家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鬧到東北薩滿仙堂也無濟於事。
雖說我不想眼見著周大山出事，可人家老黃皮子的一窩子子孫死的更冤，就算我想替周大山求情，老給也絕不會同意，畢竟老給可是薩滿巫術的正宗傳人，未來五族地仙的帶頭人。
我無奈的看了看周大山，嘆了口氣說：「與人方便就是方便自己，佛家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解鈴還須繫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