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臨行之前
尋山拜師、歷練修行，好遙遠、好陌生的一句話。我甚至在懷疑這不是在說我，剛大學畢業不久，當上了一位自由自在的初中語文老師，住了這麼久的家鄉，還有一年才初中畢業的孩子們，等待和我在一起的筱諾，兩位年事已高的爺爺，事情太過突然，使我根本無法接受……
「去哪尋山拜師，歷練修行？」老給不可置信的問兩位老人。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外面的一草一木皆有所學，我們兩個老傢伙已經將所有的家傳功法都傳與了你們，至於能修鍊到什麼程度，只看你們的悟性與造化了。」
老給依然不想放棄，又問胡爺爺：「那……那師父是誰呀？」
胡爺爺苦澀的搖了搖頭：「不知你們的去路，亦不知師父是誰，出行在外全憑自己，生死由天！這是自古以來，每一個玄門修士必須要去經歷的事情，你們也不能例外。」
一席話直震的兩隻耳朵里嗡嗡作響，我突然想起之前黃三太奶跟我說過的話，「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開端！」難道說她早知道我要出行歷練？所以才說被五毒老祖抹去命格，不是在害我，而是在幫我？還說暫時的蟄伏才是明哲保身的道理，而且還將號令天下黃仙的至高信物金剛指環送給了我？
還有方圓道長，說在千山等我，原來大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我和老給都痴痴傻傻的愣在了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不斷迴旋在腦子裡「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身為道門之後的我，清楚地知道外出歷練是玄門修士必不可少的一門功課，但我從來都沒有重視過，畢竟時代已經不同了，神魔亂舞，妖怪橫行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歷代先祖外出歷練的種種奇聞早已被歷史封存，永遠的沉眠於經帛典籍之中。本以為，所有的一切已經與我們無關了，可萬沒想到，**常轉，如今還是輪到我們.……
老給雖說平時瘋瘋火火的沒有正行，可是也從沒想過，平靜的生活會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範圍，都有各自的未來憧憬，如今，被兩位老人的一席話，打的支離破碎。
我們不服，不想出去歷練，更不想拜什麼狗屁師父。張天師做的孽，憑什麼要我們兩個家族搭上世代子孫所有的時間來為他擦屁股，這不是我們想要的！
我心裡極度的排斥，想和命運做抗爭，活在自己嚮往的生活里。可是就像爺爺說的那樣，他們躲不過生老病死，一旦他們走了，葬龍坑誰來守護，我們兩個家族無辜，可身邊還有一眾生靈，如果我們放棄了，他們的命運是否還會像今天這樣恬靜安詳？
在和筱諾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我不敢看她，也沒有勇氣去看她。
在去往學校的一路無話中，我知道我們的談話她都聽見了，她知道我很難過，或許她也是一樣的。
「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筱諾卻生生的一句話，打破了一路的寧靜，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她聽，更不知道她會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說了，因為我不想和她有什麼隱瞞，那樣我會心痛，為她的單純和無知而心痛。
於是便將所有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說給了筱諾聽。
筱諾聽我說完，也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反而是讓我都有些不敢相信的鎮定，竟然沒有吃驚，平淡的讓我不敢相信。她抓住我的手，仰起清純光潔的小臉：「你真的要走嗎？」
一句話問得我鼻子酸酸的，我不想走的原因之一就有她，可是我不得不走，我第一次對自己說「南宮，這是你的命！逃脫不了，生在這樣的家族裡，你就要承擔起家族的任務，不管是對祖宗的承諾，還是對一方百姓的慈悲。」
就此一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更不知道是生是死，因為在修行的路上容不下弱者，守護葬龍坑的人更不能是廢物，物競天擇，就是如此的殘酷，我別無他選。
我掰開筱諾的手：「你都已經聽到了，我和老給一個是三清道術傳人，一個是薩滿傳人，所以必須要出去歷練修行，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們.……我們是走不到一起的。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了，以後都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小李老師，我們還是分手吧，我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說完，丟下筱諾大步離開，每跨出一步都讓我感到無比的心痛。
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麼，此去歷練，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回來的，有史以來，玄門修士外出修行，少則五年八年，多則幾十年也是有的，就是因為我心裡有她，才必須這麼做，才必須忍痛割愛。既然要走，何必留戀，不如快刀斬亂麻，自己主動放下才不至於傷的太深，這樣對我、對她都不會太過虐心，虐情.……
「南宮！」筱諾緊跑了幾步，從身後一把抱住了我，渾身顫抖，泣不成聲：「南宮，我不管你去哪，都別丟下我，我不想失去你。我知道你心裡有我，爺爺不是說你只是出去歷練找師父嗎，一定會回來的，你要是怕我變心，我就跟你一起去，你走到哪裡我跟到哪裡，嗚嗚嗚.……」筱諾所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撞在了我的心坎上，撞的我好溫暖，好心碎。
從沒有想過我會離開這生我養我的大東北，也從沒有想過我和筱諾的未來，可就是被今天的一分一秒剝去皮肉，直面現實。難道我是在自做聰明嗎，這樣做真的對嗎，假如真的分開了，我會放的下嗎？我猶豫了，真的猶豫了，因為我真的放不下，兩情若是長久時，豈在乎朝朝暮暮？一瞬間，腦子裡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自相矛盾。
這算什麼，我把所有的不滿都釋放在了筱諾的身上，拿筱諾對我的感情撒氣，與其說此時此刻最委屈的人是我，莫不如說是筱諾……
我轉過身去抱住了她，筱諾緊緊地抱著我，就好像稍一放鬆我就會消失一樣。
「我不想沒有你，我從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幾天見不到你我連飯都吃不進去，只能在夢裡偷偷的看著你，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理都不理我一下，我好害怕，我不想再那樣了，只要我們能在一起，我什麼都聽你的，別不要我！嗚嗚嗚……」
筱諾的話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眼淚打濕她夜一般的長發，緊緊地抱著她不願再分開。筱諾突然仰起頭來，哭紅了的雙眼含情若水，紅若桃花的兩片嘴唇微微顫抖，臉上滿是淚水的笑了，笑的那麼真誠：「南宮，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的心永遠屬於你，永遠！」
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和筱諾第一次手拉手，明目張胆的走進學校，惹來不少驚訝的目光，特別是老土豆，先也是一陣的吃驚，隨後便是滿臉通紅的對我吼道：「南宮，這裡是學校，把手給我放開，放開！」
我還有必要去搭理他嗎，反正我要走了，我就是讓全校所有人知道，筱諾已經和我在一起了，你們能怎麼樣。直接把他無視，從他身邊走過，把老土豆氣的眼睛都快冒了出來，解開襯衫上的一個扣子，雙手掐腰罵起了閑街。
既然確定要走，就只能去向校長辭職，雖說我很捨不得這份教師的工作。
來到校長辦公室說明了來意，校長依然是一副高調大叔的摸樣，捋了捋頭頂上的幾根飄逸的秀髮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問為什麼，相信你是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所以.……我為你保留.……教師檔案，算你休假，希望你早日歸來！」本來快要走了，感覺身邊的人都很親切，當然要除去老土豆不算，現在又聽校長這麼說，更感覺他的髮型好帥，牙齒好整齊。
接著便是辦好休假手續，給各位語文老師開了個小會，算是交接。筱諾幫我收拾好所有的東西，請假送我回家，剛要走出辦公樓，各位老師也都送了出來，約好晚上下班一起出去吃飯，為我送行，這又是讓我一陣感動。都是這樣，只有要離開的時候才知道不願意離開，就像我大學畢業那會，感覺每一塊磚瓦，每一張課桌，每一本筆記，就連那些死纏爛打的恐龍女和爆炸妞，都讓我感到莫名的親切，今天依然如此。
學校在我的幾次回眸中漸漸遠去，不知何時才能回到課堂，可即便是有朝一日回到學校，但早已物是人非。
晚上來了很多老師，冷毅也來了，依然是那麼冷艷，跟我喝了一杯酒，什麼話都沒說就走了，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那晚大家都很高興，也都喝了很多，說了很多，可人生樂盡終散場，他日何處再相逢？
在老土豆的怒視中，抱起已經大醉的筱諾，一雙纖細無力的小手死死的抓著我的衣服。看著她滿臉紅暈，更比平時多了無盡的誘惑，心裡像有一隻小鹿，嘭嘭亂撞，讓我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可我也只能如此，不敢有太多的奢求，因為我心裡有她。
打車把她送回了市裡，看著她嘴裡在喃喃的說著什麼，柔若無骨的依偎在我的懷裡，心中多有不忍，不忍把她放下，不忍.……
只是輕輕一吻.……
希望我們早日相見，共結連理，相守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