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償還
「一個應該死掉的男人現在完好無損的站在我的面前，真是一個完美的研究素材。」
說話的人雙手沾滿了血跡，各握著一把手術刀。
王止之向他走去，胸中的狂怒正在不斷醞釀。
「老朽彷彿看到一隻野獸向我走來，彷彿將要吞噬我這個年老的長者。」
終於，這個身著黑袍的黑暗法師轉過身。
瞥見對方的臉，連見慣大世面的王止之都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是一張多麼令人作嘔的臉龐！蒼老消瘦的臉頰上沒有一絲血色，五官像是被人用刀削過一般只剩下皮膚黏著在骨頭表面，頭頂上只剩下幾根白色的長發稀疏的扭曲。
「你……你是怪物嗎？」王止之總沒見過有人竟然長得如此可怖。
不過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對方黑色斗篷下垂著的那條白色帶子時，明白了些什麼，「原來是黑法師中的死靈系，怪不得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讓你見笑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生人了。」老者咧開嘴，他那早已沒有牙齒的牙床一片血黑色。
王止之見過這種情形，這是長久吃新鮮的人肉才能留下的痕迹。
他朝死靈法師的身後看去，那個躺在檯子上的少女還睜著眼睛，流滿整個地下的血還在不斷低落，這說明她才死不久。
或許，他就是進食這個女人。
想到這裡，王止之毫不猶豫的舉起刀，「那麼，就讓我做你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吧。」
老人卻連忙擺擺手示意他停下，「等等，你不會對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家下狠手吧，我怎麼看也不像對你有威脅的樣子。」
王止之卻毫不在意，「一個黑法師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不是嗎？」
法師卻笑了笑，他指著自己凹陷的喉結，「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能念咒語嗎？」
確實，王止之有點遲疑，因為當法師最重要的就是能夠清晰洪亮的吟唱咒語，而面前這個人的聲音嘶啞難聽，完全不像是在用聲帶發出，除非，他是一名『默語者』。
「而且，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毫無生機的地方待上七十年，以及在為尊敬的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維奇伯爵在做些什麼嗎？」
這句話引起了王止之的興趣，他將刀插回刀鞘並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難道不怕我是在拖延時間，讓你無法拯救那個女人。」
王止之毫不介意，「我喜歡聽故事，並且，只要我願意，我可以隨時殺死你。」
但實際上是他收集一切可能的情報，為最後的決戰做準備，之前他實在是被那個伯爵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很有自信，就像曾經的我那樣。」老人將他那形同雞爪一般的手舉起，慘白的手指和嘴角邊原本沾滿的鮮血已經凝固。
「老朽的名字是阿蘇達尼斯。」
「阿蘇達尼斯！」王止之一愣，這和之前在下水道那間秘法師的小木屋裡發現的那張信紙上的落款人的名字一模一樣，他就是和博羅通信的那個人！
「你聽說老朽的名字？」阿蘇達尼斯顯然很好奇。
王止之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曾經最年輕通過魔法塔歷練的黑法師。」
老人很榮幸的鞠了一下躬，「啊呀呀，沒想到在七十年後還有人記得老朽年輕時的事迹，真是受寵若驚。」
「你不是在蘇諾誠里失蹤了嗎？怎麼會再次出現，並且還活著……」王止之記得芙拉和他說過，阿蘇達尼斯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有九十多歲了，一個人類怎麼可能在活了這麼長后還能行動自如？
「很奇怪我為什麼能夠活得這麼久嗎？因為我是死靈法師，掌握生命延續的秘密！」
王止之搖搖頭，這些魔法師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高階法術，小到保持短時間的青春大到可以汲取別人的生命。
「當然，未免讓你一頭霧水，我會從頭說起。」
老人開始踱起步，房間里形成了詭異的氣氛，一個要復仇的人再聽一個將被他殺死的人慢慢的講往事。
「七十年前，我像你這個年齡聽到了有關『四個新娘』的傳言，當時年輕氣盛的我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我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並且你知道法師總是會有探究精神的，因此我立刻前往午夜麗華莊園，也就是這個這裡。」
「當時的伯爵接待了我，當他得知我的目的后，大笑著說那純屬是無稽之談！但我肯定不會相信，認為肯定有一名血色伯爵徘徊在地下室並存活千年，當時我極其渴望得到永生的生命。看到他不肯承認，於是我便立刻施展了索命咒殺死他的兩名女僕，並逼迫他帶我來到這件地下室。」
「我想當時那個接待你的伯爵就是如今的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維奇伯爵吧？」王止之打斷他。
阿蘇達尼斯點點頭，「沒有錯，當他帶我來到這間地下室后，立刻向換了一個人般，如果升華成為眾神，只是用一招就打斷了我的法杖，並又一招將我的吼骨剜走，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冒犯了一個神的下場是如此可怕！」
「我被他折磨了整整六個月，身上的每寸皮膚沒寸肌肉都被他一塊一塊的剝去，起初，我生不如死，哭喊著求他賜我一死，可是到後來，我察覺到是這名神在試煉我，試煉我能不能成為他的僕人，在最後一天，我匍匐在他腳下，虔誠的輕吻著他的腳底，而他，尊貴的弗拉基米爾伯爵大人也賜予了我的生命，從那天起，我也獲得了新生！」阿蘇達尼斯那可怖的面龐上竟然出現了光輝，如果所有虔誠的信徒般。
但王止之卻說出了他的結論，「你徹底瘋了。」
「瘋了？」老者乾笑一聲，「也許吧，但這個世界不都在瘋狂中沉淪嗎？」
「再成為他的僕人后，我才知道，原來尊貴的伯爵大人原來已經存活千年之久，在一千年前他向深淵主宰獻祭了祭品從而成為神賜之人，雖然他可以輕易的統治世界，但並沒有，他只是安逸的居住在這個莊園里，看著人世間的滄桑變化。」
「但他並不是無欲無求的，再一次偶然的情況下我得知他最心愛的女人被惡魔殺死，而他千方百計的想要復活她，於是我想這正是我應該像偉大的主人貢獻一切的時候。通過我在魔法學院里學到的知識以及主人那偉大的力量的結合，我終於找到了可以復活他新娘的方法。」
「那就是，以一個女人的身體作為宿體，將他的新娘的靈魂從死亡的虛空中引領到那個宿體身上，從而使她復活！」
王止之聽說過這種方法，但僅僅是在傳說之中。
「但這談何容易，作為宿體的女人本身就需要極為巨大的魔力，負責將產生不可設想的排異性。但這樣的人萬里挑一都找尋不到，於是我想，為什麼不自己建造一個呢？於是我像尊貴的伯爵大人進言，可以用他的力量改造有魔力天賦的女人，然後將她們一代一代的進行篩選培養，將失敗的女人改造成嗜血女妖給下一代有魔力的黎明騎士進食，不斷吸收萃取，從而達到升華魔力的目的。隨著魔力的越發純正，眼看宿體就要出現了，這個宏偉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但是你們出現了。」
王止之按著刀柄，光憑這一條，他就可以將這個死靈法師碎屍萬段。
「一個可以當做祭品謹獻給深淵主宰，這可比我的宿體方便的多了。」阿蘇達尼斯搖了搖頭，似乎為自己的學識不能展示感到惋惜，「所以，黎明修女和嗜血女妖都沒有存在的必要，尊貴的伯爵大人立刻下令抹平了她們，真是可惜，我還指望在對這些女人的解剖上發現一些有趣的東西。」
這就足夠了，看起來這一切悲劇的核心是就是那個伯爵最心愛的女人，也是最後一個新娘。王止之立刻開始計算如何利用這條信息對付伯爵，但現在，他還有事情急需解決。
「謝謝你告訴在下這一切。」王止之重新衝出刀，「現在，我將要讓你承受比你那些折磨的女人痛苦百倍的……」
「你難道不明白嗎？這將是多麼偉大的研究！通過解剖這些女人，改造她們的身體，從而使我了解人類自身的潛力竟然如此巨大！」
王止之沒有理睬他，他依舊大踏步的朝老者走去，嘴中默默說道。
「今天，所有罪必須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