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句號
一個小時后，王止之策馬衝進莊園之中。
不同於白天的輝煌無比，夜晚的午夜麗花莊園看起來無比寧靜，但只是稍一呼吸都能聞出底下隱藏著秘密。
莊園的大門向兩旁張開，似乎早知道有客人的到來，像是在張開雙臂歡迎他。
此時沒有一個人在花園中，偌大的莊園外圍空無一人，只有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府邸的階梯前。
王止之認出那是上次接他們來做客的馬車。
他翻身下馬，看到那個車夫還坐在前面，手中還握著馬鞭，似乎像是在待命並隨時準備出發。
但只是稍一接近，他就感到有點不對勁，因為空氣中瀰漫著鮮血的甜腥味。
果然，當他站在車夫的面前時，發現這個服務態度很好的傢伙此時脖子上已經空無一物，看起來，這個莊園的主人不願意再付錢了。
他將馬栓在馬上旁，並看了一下還插在行囊里的那兩把劍，最終也沒有抽出，如果這次『雪風』也排不上用場的話，再多的武器對他來說也沒有用了。
他屏息走上台階，他還記得幾天前這裡的客人是多麼熱情的歡迎他，但是現在，一切都將終結。
王止之將手放到厚重的大門上，卻久久沒有推開。
紅髮的女人出現在他的旁邊：「回去吧，為什麼要為了其他人送死呢？」
男人沒有搭話，他露出微笑最終推開了府邸的大門，再也不能回頭。
客廳里也跟外面一樣空無一人，原先的那些女僕們都好似消失了。
但王止之知道，這平靜的表面下卻早已暗流涌動。
突然，一個黑色的物體從上方掉落，正好砸到他站立的地方。
但這個陷阱顯然不會對他起效，他只是稍微挪動了一下腳步，就躲避過去。
這個掉落的物體看起來並不致命，但當看清這個『東西』后，王止之卻險些站立不穩倒下。
是夏奇，她已經死了。
這個女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殘缺的身體展示了她生前遭受了多麼駭人的折磨，她的眼睛還未睜著，即帶著被背叛的驚愕，也帶著無法復仇的絕望。
王止之半跪下來，心臟如同窒息般，又像有人拿鐵鎚一擊一擊的夯在他的胸口。
如果他堅持帶走她的話，這個女人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就和所有曾經愛過他的女人一樣。
他伸出手將她的眼睛合上，同時將懷中原本屬於她的吊墜放到她早已失去溫度的胸前。沾著冰冷鮮血的盔甲緊靠他的皮膚，卻無法冷卻他狂怒的復仇之心。
接著他站起來，現在他已經沒有理由再退卻了。
「為夏奇姐姐傷心嗎？」
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王止之看去，發現克里斯蒂娜赫然出現在不遠處。
這個印象中一向溫柔的女人此時身上濺滿了鮮血，她的瞳孔因為極度興奮而無限放大，整個面龐扭曲著似乎愉悅到無以復加，毫無疑問，她就是那個叛徒。
「原來是你。」王止之的語氣平靜。
克里斯蒂娜微微低下頭，好似在為他造成這麼多困擾感到抱歉，接著她的眼光落到屍體上面。
「我在折磨她的時候，她可是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
王止之低下頭，發現夏奇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爛了。
克里斯蒂娜在血污中臉露出甜美的微笑，像是見證了什麼愛情般，「除了在最後一刻，喊了一下你的名字。」
他的小腿痙攣的微微抖動著，但儘力讓自己臉龐保持平靜，不能讓敵人看出自己情緒上的任何波動，尤其是要在殺人前。
不過這個殘忍的女人又嘆了一口氣，「只是一個小時她就不行了，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是嗎？」克里斯蒂娜詭異的笑著，她還記得一根一根將夏奇的手指切下來的時候，主人對她的欣賞之情溢於言表。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王止之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我從小就被主人撫養，最渴望的就是得到他的撫愛。十年前我被送到黎明修會，雖然不情願，但我還是裝作膽小怕事的樣子潛伏在黎明修會整整十年，只因為主人承諾過我。現在，終於可以成為主人的第四個新娘！」克里斯蒂娜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對王止之喊道。
王止之搖搖頭，她已經瘋了，因為她不可能成為『他』的新娘。
「還要感謝夏奇姐，她徒勞的過來送死，給了我一個取悅主人的機會。」克里斯蒂娜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
夏奇，你太傻了，這個女人。王止之低下頭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如寒冰一樣冷的臉上找不出一絲漣漪。
克里斯蒂娜有點驚奇，她沒想到他是這種人：「你很絕情不是嗎？虧夏奇姐那麼愛你，你卻連一滴眼淚也不會為她流。」
王止之依舊沒有說話，他只是系下披風鋪在夏奇的屍體上，並半跪下來如同在默默念著悼詞。
但那個女人卻打斷他，她理了理自己的妝容走到廳廊正下方。
「好了，念舊的時間差不多該結束了。現在，」克里斯蒂娜也親了親嗓子，開始正式說道，「我謹代表我的主人，歡迎您駕臨莊園，我是偉大的伯爵第四名妻……」
克里斯蒂娜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卻已失去光澤，接著脖子傷口處的鮮血如同瀑布一樣噴湧出來。
而她的頭顱已經被一擊斬斷，飛向空中。
王止之穿過她的身邊，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但是刀鞘上沾上的些許鮮血卻表示他剛才所做的一切。
他向著內廳走去，一個威嚴的聲音憑空響起，在黑暗中回蕩。
「我好心請你來做客，為什麼要一言不合就殺人呢？」
王止之沒有回答，他停了下來。
這時，又有一個女聲響起，「早就和你說過不要總請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做客，下賤之人從骨子裡是無法更改的！」
「出來吧。」王止之對著黑暗低聲說道，他不為這些侮辱他的語言所動。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一千年的輪迴在今天必須被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