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幻覺與夢
我扭頭看了看還在沙發上昏迷的烏靈珠,突然不知道自己留下他是不是會害了他。
牛北拿起茶几上的人皮仔細地研究起來,隨意地說道:「你不用多想,那個只是因為你神情恍惚產生的幻覺而已,那只是你潛意思最害怕發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牛北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有著些微的異樣,可是抬頭去看他,他的表情又很正常,眼睛也只盯著手中的人皮。
我壓下心裡的疑惑,看著那張薄薄的皮在陽光下變得透明,心裡忍不住煩躁起來:「為什麼你的家會有人皮?這是哪兒來的?」
牛北沖沙發上的烏靈珠努了努嘴:「這個你應該問他,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麼知道這是哪兒來的。」
我轉身一把揪住烏靈珠的衣服,另外一隻手狠狠地掐著烏靈珠的人中,那勁道,我懷疑再用力一絲,烏靈珠的皮膚肯定會被我掐破。果然,下一秒,烏靈珠就「哇哇」慘叫著被我掐醒。
「痛痛痛……」
烏靈珠一醒來就捂著人中蜷縮成一團,不住地呻吟著。我可不管他此刻是否難受,一把扳過他的肩膀,讓他直視我的眼睛。
「看著我!」
烏靈珠臉色瞬間刷白,他看著我,又看了看在旁邊盯著他的牛北,咽了咽口水,往後縮了縮,這才囁嚅著問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我一個爆栗直接敲到烏靈珠的頭上:「看清楚,我們是人!」
烏靈珠下意識地往地上查看我的影子,然而他失望了,家裡沒陽光,看不到影子。
「我沒法相信你們。」
「真是笨呀,我們真是鬼,你早就死了,誰還給你解釋這麼多。」
知道烏靈珠是被嚇壞了,我也懶得和他解釋那麼多,直接給他胡扯得了。
果然,我這理直氣壯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很有說服力,烏靈珠將信將疑地坐在牛北的身邊去,離我遠遠的。我也沒辦法,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轉身去洗澡,我這身上的味道實在是沒法聞了。
準備好洗漱用具,來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我想了想,轉身從衣櫃深處拿出一塊古玉,小心翼翼地戴上,然後才放心地進了洗浴間。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覺得很不安,這種感覺其實很早就有了,只是以前都是隱隱約約的,直到戴星河在我眼前讀出那份報告的時候,心裡的不安達到了頂點。剛才在小區里烏靈珠的話,我的影子,在門口的時候我的幻覺,以及屋裡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皮,這一切都在告訴我和牛北,事情不簡單,非常兇險。
蓮蓬頭灑出溫熱的水,淋在肌膚上,我就任憑它這樣淋著,希望能把這一段時間的霉氣給沖走。房間里很快升騰起了濃濃的霧氣,我的視線透過霧氣,看到對面似乎有著什麼東西突然出現在那兒,還不停地在晃動。
「誰?」
我連忙拿起浴巾裹住身體,按耐住心裡的悸動,捏著古玉,一步一頓地走進那個晃動的影子。
「誰在那兒?」
那個影子見我靠近,突然不動了。我也站著不動,裸露在外面的肩膀突然感覺到一片冰涼,我下了一跳,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伸手一抹,入手濕潤,拿在眼前一看,只是一滴水而已。我暗嘲自己神經太過敏,抬頭看去,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我,青白的臉,大張著的嘴正往下流著透明的液體,那液體,剛好滴在我的肩膀上。
「啊——」
尖叫聲似乎能衝破天際,不過幾秒,客廳里的牛北「砰」地一聲把洗浴間的門撞開,一把抱住我的肩膀,把我攬在懷裡,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慰著:「別怕,我在呢,別怕……」
我緊緊捏著自己脖子上的古玉,眼睛緊緊地閉著,我感覺到自己的臉龐涼涼的,悄悄地伸手抹去,然後推開牛北,一臉郝然:「你進來幹什麼?」
牛北囁嚅著嘴唇,最後尷尬地笑了笑,一句話不說,逃也似地離開了洗浴間。
等到牛北徹底離開之後,我忐忑地又往上看了看天花板。房間里的霧氣因為牛北剛才開門的原因消散了不少,所以我抬頭看的時候,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天花板上除了一片凝聚的水珠,什麼也沒有。
我猶豫地回到了蓮蓬頭下繼續洗浴,神情卻沒有剛才的輕鬆了,一直在警惕地看著四周,可是接下來什麼也沒發生,直到身上沒有了異味之後,我這才關掉了蓮蓬頭,裹上浴巾,打開門和排氣扇,等待著霧氣的消散。
來到洗臉盆前,鏡子被霧氣瀰漫,變得霧蒙蒙的。我伸手隨意地擦開一塊區域,以便梳頭。
鏡子里出現的是一個懸浮著的,腐爛了的頭顱。
我禁不住往後退了好幾步,鏡子里的頭顱也和我一樣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誰?」
鏡子里的影像也和我同時張了張嘴唇,在我停下的時候也同時停止。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
我這次再也忍不住了,抓起身邊的晾衣架直接砸向鏡子。
「嘩啦!」
鏡子應聲而碎,掉落在地板上,四處都是細碎的玻璃渣。我也完全不顧自己此刻是赤腳狀態,邊砸邊崩潰地大叫著,盡情發泄著心中的鬱氣。
「別想騙我,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幻覺!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幻覺,什麼燕爾殺,什麼小鬼,什麼周發十字架,統統都是我的幻覺!都滾開!滾開!」
我瘋狂地破壞著身邊的一切,把整個衛生間砸得亂七八糟,身上的浴巾脫落了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我一定要清醒過來。
就在我操起一塊玻璃就要往我自己的手腕割去的時候,我的脖子突然一痛,緊接著,我的眼前便是一黑,失去了意識。
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摸著疼痛的脖子,我在心裡暗罵牛北不懂得憐香惜玉,對我這個大美女也能下這個狠的手。我揉了揉脖子,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剛想走路,腳上傳來一陣劇痛,我這才想起來我昏迷前的瘋狂,當時地上全是玻璃渣,我又是赤腳,估計整個腳底板全都是玻璃吧。
低頭看著被細心包紮好的傷口,我心裡突然一暖,也有些內疚,也不知道牛北給我挑玻璃渣的時候挑了多久。
「醒來了?」
烏靈珠從門口探出頭來,見我衣服完好,這才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粥進來。
「老闆給你熬的皮蛋瘦肉粥,趁熱吃了吧。」
我挑了挑眉,心裡突然有些微微的失落。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一套簡單的家居服,裡面內衣穿戴整齊。不用想,這肯定是牛北給我穿上的。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些臉紅,突然慶幸來的不是牛北,而是烏靈珠,免去了很多的尷尬。
吃著粥,我好奇地問烏靈珠,我昏迷的時候牛北在幹嘛。
烏靈珠一臉不滿地說道:「誰知道他的,一直抱著那張透明的紙在研究,還報了一大堆的書放在客廳里看,留下我一個人給你挑腳上的玻璃渣。你是不知道,我挑得眼睛都花了,才全部給你清理乾淨,然後給你包紮好。還好他還知道做飯,不然我得餓死。」
我也不管烏靈珠在絮絮叨叨地說什麼了,冷著一張臉,把手中的碗遞給他:「我吃飽了。」
失落地翻身倒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剛才的那個夢,那個模糊卻曖昧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