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南春
江南春日,陽光明媚,人都說江南好,「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故而春到江南,遊人如織。
文人墨客或作畫或吟詩,忙得不亦樂乎。
林二爺,林宇澤也是忙碌非常。
作為曾經的探花郎,江南的才子們,紛紛邀請斗詩.品茶;飲酒.作畫。
現如今,江南郡的文人很是推崇他。
原來他送與祖母的畫作,不知怎的被好事者傳出,竟被爭相傳頌,人人模仿。
林宇澤知是因著此間學這種技法的人很少,潑墨寫意更能讓文人直抒胸臆。
他的畫之所以廣受追捧,因之一個「巧」字。
巧,在立意上。
世人重孝道,林宇澤為了京中的老祖母能夠一睹江南景色,一筆一筆,細細描繪就,這春日江南,景如畫,人忙碌的繁榮美景。
可稱上是很有孝心。
林二爺知道,林老夫人身份貴重也是原因之一。
然而,林宇澤忙碌可不是因著鬥文會友。
去年,端午過後進入「梅雨季」,水漫過膝,很多百姓深受水患。
林宇澤作為一地之父母官,很是費了些心神。
按說現在還未到端午,汛期未至,擔心得也早點了。
林二爺如此忙碌,只是因著他閨女的一句話。
「爹爹,今年水再多,可怎麼辦,會不會有人跟翠兒一樣,父母親被沖走了?」
翠兒是暖暖才收的小丫鬟,去年雨水較往年多,翠兒的家鄉發洪水,父母被洪水沖走了,翠兒只得賣身為奴。
「不會的,爹爹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暖暖放心!」
林宇澤雖在女兒面前打了保票,心裡終感有點不妥當。
眼看著端午過後就將進入黃梅雨季,林宇澤想著找幾個懂水的老吏,查看查看。
若是去年的雨水再多些,不知要讓多少家庭,妻離子散。
這幾日和衙中老吏城上堤下的一通看查下來,林宇澤發現,果然有幾個堤壩需要重新休整一下。
朝行暮歸的忙碌,回到后宅,暖暖都睡著了。
今日,林宇澤休整堤壩的議書已經遞上去了,只待州府批准或上報,撥付錢款修堤補壩。
見這日頭正好,帶著妻女出去走走。
剛踏進門來,林澤宇就見一樹海棠花下,李氏著一件藍色的翠煙衫,纖腰盈盈一握。
只見她溫柔的看著面前的小暖暖,暖暖撅著櫻桃小嘴對李氏說著什麼,李氏聽了,搖著頭微微一笑。
林宇澤細細的看著她倆,只覺得美麗溫馨如畫。
待走近些,就聽暖暖在念念有詞:「江南小鎮四時春,楊梅果子特別酸,日啖楊梅兩三顆,不想再為江南人!」
林二爺不禁捧腹。
這個小暖暖,念的什麼歪詩。枉京里的林老夫人還專門送信來稱她是個聰明的,讓林宇澤好好教導。
林老夫人言:江南雖好,可暖暖過完生后,四歲了。六歲之前如果林宇澤還在江南,定要舍了這張老臉,去求皇上云云。
林宇澤知老祖母是說笑,他想著在江南只要和妻女一處,也挺好。
但這字裡行間的可見老祖母肯定是想暖暖了,也是暖暖過完生都四歲了。
老祖母還沒見過他家暖暖呢。
「暖暖,你念的是什麼詩?」林宇澤走近暖暖,故意問著。
「爹爹!」林暖暖好些天沒見著林宇澤了,喜得一把奔到林宇澤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小姐,小姐要靜……」邊上的王嬤嬤忙說道。
「靜如脫兔,動若蛟龍嘛!」林暖暖介面道。
「哈哈!」林二爺捧腹大笑,還靜如脫兔!「哈哈!」他抱起林暖暖狠狠地親了一下。
「爹爹,不要笑了,都變醜了!」林暖暖皺著眉頭。
「暖暖!讓爹爹歇歇!」李氏溫柔的看著他倆,見林宇澤滿臉的疲倦,走到他們面前。
「暖暖,娘親抱你吧,爹爹這些天累了,讓他歇歇再抱!」
林暖暖自斷奶后,就能吃會喝的,很是養了些肉。
「不必,你也累了!我抱著吧!」林大爺捏了捏林暖暖的鼻子「再說這暖暖丫頭,就這麼點子重,我單手就能托起來!」
「哼!」暖暖扭頭哼了下,這倆人當著她面這樣,眉來眼去的不是一次了,不要這樣好不,會教壞小孩子的!
「你這小丫頭,還不理爹爹了?」林大爺見暖暖櫻紅的小嘴唇一撅,如玉般的小臉蛋一扭,大眼睛一閃一閃的,頗覺可憐可愛,只覺一時手癢。
「端重點,爹爹!」林暖暖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林二爺頓時一默,他悄悄的看了眼林二奶奶。
林二奶奶臉上緋紅一片,她也不看林二爺,只用眼睛輕輕的剜了他一眼……
林二爺悻悻的收回目光,無奈的看著林暖暖。
「閨女啊,咱能不能別鬧騰了,不要再提端重了,那日為父說錯的話,哪能記到如今呢!」林二爺心說。已經因著這話,睡過一次書房了!
林二爺幽怨的看了看李氏,「錯了娘子!為夫錯了!」
李氏還是不理林二爺,無奈林二爺只得繼續揪揪暖暖的小辮子。
林暖暖…………
「秋渠,快點拿個鏡子來!」
「噗!」林二爺理了理林暖暖頭上的小鬏鬏,咱們暖暖美著呢!」
「不是,暖暖的臉都給爹爹捏的不好看了!」暖暖鼓著嘴巴道。
「沒有啊,還是圓溜溜的,好看!」林二爺見暖暖臉頰鼓鼓,紅撲撲。只覺得說不出的可愛,復又伸出手去。
「就是怕被你捏的更圓的!」暖暖忿忿然的想。
「每次見面就捏,我的美貌就要不保了!」
林二爺……
李氏……
誰能告訴他們,他們的暖暖到底隨誰了?怎麼這麼……
「爹爹娘親?」
「暖暖啊,雖說咱確是江南郡最美,不是京里都少能比肩的美貌小囡囡,」林二爺緩緩的開口道
李氏一愣,可是曉得林暖暖隨誰了。
「不過,暖暖你還小,爹爹不是跟你說過,滿……」
「爹爹,滿招損謙受益暖暖懂!」
「暖暖,怎麼能隨意打斷爹爹的話?」李氏道「這樣是為不知禮!」
「爹爹,暖暖錯了!」林暖暖趕忙道歉!
「無事,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林二爺掉起了書袋子。
他看了看李氏,他知李氏的意思,李氏怕他不喜暖暖隨意打斷他人說話,不知禮數。
林二爺狡黠的對李氏擠擠眼。
李氏會意,回眸溫柔的一笑。
她怎麼忘了,林二爺比他還寵暖暖,怎麼會在意這些。
「過,暖暖一天天大了,又生的如此聰慧,如此相貌,是該好好教導她了。」李氏心裡道。
…………
如果暖暖知道李氏所想,定會說,李氏和林二爺你倆其實是半斤八兩好么。
當然,林暖暖並不知李氏所想。
只是此時她又鬱悶了,只見李氏和林二爺倆個此次相對,又眉目含情起來。
暖暖想著,這架勢,我這小煤油燈看來在白天不管用了唄!
「爹爹,此言差矣!」林暖暖亦拽起了文。
「墨子有雲進不敗其志,內究其情,雖雜庸民,終無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暖暖摟住林大爺的脖子,向上抬了抬身子,昂首挺胸道。
「哦!」林二爺很有興趣的看著暖暖
「暖暖也知墨子?」
「嗯,娘親交的!」
「是,我們暖暖真聰明,教一遍就會用了:」
「那麼說,剛剛那首詩是暖暖做的?」
「嗯,是的!」
「娘子,咱們暖暖可真聰明!」
「嗯,二爺您的閨女當然是冰雪聰明!」
「那是,不過主要是暖暖的娘親是咱們京里有名的才女!」
……
王嬤嬤:「二爺,二奶奶咱能不能這樣自賣自誇的?」
呸,呸,呸!王嬤嬤暗自打了下自己的老臉,怎麼編排起自己個的主子了!
「爹爹,娘親,你們這麼半盞茶不到就又要傳一次情的,考慮到您家暖暖的臉皮厚度沒?」
「暖暖啊,你怎麼想起做詩了?」
林暖暖:「這也叫詩?」
哦,對打油詩!林暖暖安慰一下自己。
「二爺,這個你問秋渠,說是暖暖昨兒個就念叨了!」李氏看著摟著林二爺脖子的暖暖道。
「爹爹,別問了!」
「沒事,秋渠你來說!」林二爺忍住笑,一本正經的道。
「好的,二爺!」秋渠行了一禮。
「昨兒個,小姐嘴裡沒味兒,不想用膳,奴婢想著拿點楊梅給小姐。」秋渠頓了頓
「都怪奴婢,拿的楊梅都是酸的,小姐吃了兩三個就嘆氣。今兒個,奴婢想著昨兒個楊梅酸,今兒就一個個挑了。」秋渠說到這兒頗為自責。
「都怪奴婢,人蠢嘴笨。奴婢吃了是不酸,可小姐多金貴啊,奴婢怎麼能又讓小姐吃這麼酸的!」秋渠看著暖暖,這麼嬌美可愛的小姐,任誰見了都想把最好的給她,自己就這麼蠢,這點事都辦不好!
「不怪秋渠姐姐。是我嘴太刁了!」暖暖難為情的看了看林二爺。
「小姐!」秋渠眼一酸,她的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她怎麼就這麼笨,這麼點兒事都做不好!秋渠反覆的自責著。
林暖暖欲哭無淚,她其實只是想吃冰糖葫蘆了,哪知說了半天無人懂!
誰能告訴她,這是宋朝?明朝?據說冰糖葫蘆宋朝就有了呀!
她只是想吃冰糖葫蘆呢!
「所以暖暖就因著日啖楊梅兩三顆,就不想再江南人了?」林二爺深覺好笑。
「暖暖這樣,江南人該多傷心吶!」李氏跟著打趣道。
「爹爹,娘親!女兒錯了!女兒再也不作詩了!」林暖暖撅著嘴巴,皺著眉,心都疼。
不能吃到冰糖葫蘆的滋味,你們不會懂!
原來暖暖突然想吃糖葫蘆了,各種明示暗示,酸酸甜甜的果品。
秋渠想了半天,想到了楊梅,其實秋渠後來拿的楊梅一點兒也不酸。只不過不是冰糖葫蘆啊!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林二爺再次說道。
「咱家暖暖真是個聰明,懂事,美麗的好囡囡!」林二爺心裡道。
「二爺,咱就不能換一句?」李氏腹誹。
「小姐,都怪秋渠沒有找到好吃的楊梅!」秋渠淚眼朦朧的看著暖暖。
「二爺,二奶奶,小姐一家這麼相親相愛,京里的李老夫人知道,還有多高興吶!」王嬤嬤邊看著邊趕忙擦了擦眼角。
「唉,今生吃不到冰糖葫蘆的痛苦。你們不懂!」林暖暖淡淡的憂傷著……
「怎麼,一會兒的大家都不吭聲了,這是怎麼了?」春意端來茶水見這一眾人都是這般模樣,很是不解……
「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裡面它帶著甜。」
「都說冰糖葫蘆兒甜,甜裡面它帶著酸」
……
林暖暖再次舔了舔嘴巴,好想吃啊!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