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有她的地方就是故鄉1
顧思煙被推進產房的過程中,左川急的不斷在外麵轉圈。等到醫生抱著鮮血淋淋的孩子出來的時候,左川抱著懷裏的男孩竟然忘情的哭了。
周圍的護士看著他的傻樣都在那癡癡的發笑,左川剛哭了兩聲才意識到:“不對,不是兩個嗎?我姑娘呢?”
醫生歉意的說:“抱歉,那個孩子可能活不長了。現在還在保育箱,您先平複一下情緒,我帶您過去!”
“你怎麽不早說!”
醫生諾諾的說:“我看您哭……”
左川恨恨的罵道:“你也太不會分個輕重緩急了!”
醫生本以為左川是那種重男輕女的父親,所以在看到男孩以後會喜極而泣。可在聽說女孩可能活不長的時候,他卻更加的著急。
左川抱著男孩來到了保育室,顧思煙的女兒瘦瘦小小的,比她哥哥整整小了一圈。醫生歉意的說:“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女孩先天不足,心髒跳的太微弱了,可能活不長久了……”
顧思煙的整個懷孕過程都是左川全程陪護的,從海地到回國,從四個月到現在生產。他是最了解顧思煙心裏的人,他簡直想象不出,如果女兒死了會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左川做了最大膽的一個決定,讓醫生把兩個孩子放在一個保育箱裏。
醫生聽完以後不敢置信的說:“你這是瘋了!那個女孩身體這麽差,要是被細菌感染的話更是活不成了!”
左川並不聽醫生的,執意要求這麽做。醫生最後沒有辦法,隻能同意了。
男孩被放在保育箱裏後,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男孩努力的向女孩的身體那邊移動,伸手摟住了他的妹妹。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那個女孩的心跳竟然在她哥哥軀體的溫暖下慢慢的強健了起來,直到恢複了正常!
在場有些年輕護士都被感動的熱淚盈眶,醫生也不斷的自語道:“這真是太神奇了!雙胞胎之間的聯係,真的是奇妙!”
左川深吸了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那是自然,他們可是在一個胎盤裏呆了好幾個月。哥哥怎麽會舍得妹妹去死呢……”
杜顏青坐在書桌前,外麵的天空跟往常沒有一絲的差別。
不是說世界末日麽?怎麽也要陰個天什麽的吧?這樣未免,讓人有些失望。
他並不期待活著,卻也舍不得死。不為別的,隻是萬一有一天,自己死了,而顧思煙領著孩子來找他,那她們孤兒寡母的,要該怎麽生活?
杜顏青略微惆悵的想。
“總裁,”戴慕喬打來內線電話:“杜太太來電話了,她問你晚上會不會家吃晚飯。”
杜顏青眼皮跳動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幅度不太大的譏諷的笑,淡漠的說:“告訴她,我還是每天晚飯的時候回去。”
戴慕喬應是,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五點鍾下班,杜顏青準時的離開辦公室驅車離開。
他去了一趟墓地,每天都去,風雨無阻。沒有說話,沒有鮮花。他來看看,隻是單純的來看看。墓碑上曾經的血跡已經被風吹幹,留下一條鐵鏽般的印記。
可是今天不一樣,他凝視了一會兒,淡淡的說:“已經快三年了吧?時間過的還真快嗬……”
“楚言的太太昨天生了個大胖小子,七斤八兩。我去看了看,兒子很像他。江映蓉產後有些發福,月子期間就吵著要瘦身。還有卓琳,曉光終於將她拿下。一擊即中,有了孩子,兩個人也就結了婚……還有你爸爸,他現在身體很糟糕,中風……我知你恨他,但是他依舊是你爸爸……我為他找了好一些的醫療人員,但是成效並不太大……”
“啊,對了。家裏的窗子換了,那天我不小心砸碎了一片。那種玻璃片你是在哪買的?我找遍所有的市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所以換了全套,如果你回來,希望你不要太驚訝……”
“如果你回來……”杜顏青閉了眼,他突然覺得有些累。
隻是三年而已,他就覺得自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六點整,他從墓地出來返家。六點一刻,到家。
他用鑰匙開開門,姬雪穿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來,笑盈盈的說:“你回來了?”
杜顏青並不看她,自顧自的換上拖鞋。將手裏的公文包大力的丟在沙發上,脫去外套準備吃飯。
“這湯怎麽這麽鹹?”他麵無表情的指責到:“你就給我喝這個?”
姬雪僵著笑,嚐了一口,依舊笑著說:“沒有啊,我覺得還……”
“你這是在置疑我?”杜顏青黑著臉,嘲諷的笑著:“你說要照顧我的健康,就是這麽照顧的?”
這兩年多來,姬雪已經習慣了他惡意的刁難與指責。這場婚姻本就沒有意義了,但是偏偏杜顏青卻不放她離開。他心裏苦,她知道。可他越是這樣折磨她,越說明他心裏放不下以前的一切。
“顏青……”
啪!杜顏青將桌子掀翻,濃湯撒了姬雪一身,燙的她昨天弄傷的手腕處愈加嚴重。杜顏青冷冷的撇了一眼她的傷處,嘲諷的說:“疼嗎?會很疼吧?”
姬雪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抖著唇說不出話。
“我每天都會疼,姬雪,你是不是後悔救了我,恩?會恨我吧?是不是時常會想,還不如讓我死在浴缸裏?”
姬雪紅了一雙眼睛,卻依舊一句話都沒有說。
杜顏青踢掉一地的碗盆,大踏步的走到玄關處再次穿起自己的外套。語態平淡的說:“恨我吧,我也恨我自己。”
說完,他又出了家門。
冬夜的夜風吹在車窗上,發出淩冽的聲響。
他來了蘇州河。
何歡去了英國,時曉光在家陪卓琳安心養胎,現在隻有他自己每天都會過來。
每次來,他是自己點一屋子的酒。單曲循環著顧思煙曾經的手機鈴聲,一喝就喝到天亮。四仰八叉的,難看的倒在地上。
他剛開始來的時候,一晚上一瓶的拉菲就徹底的將他喝死了過去。可是他沒醉,真的沒醉。他能想起顧思煙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他這麽清醒,誰敢說他醉了?
他欺騙過她,威逼過她,霸占過她,甚至最肮髒的事情都對她做過。他對她好的日子真的是很少,可就是因為這樣,顧思煙對他來說才是最特別的。因為他隻有在她麵前的時候,才是最真實的。
好的,壞的。沒有虛偽,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是最真實的他。
他麵無表情的自己坐在幽暗的包廂裏,大口大口的灌著酒。這是一個習慣的動作,沒有意義,也沒有樂趣。火辣辣的酒液順著他的食道一直流到胃裏,灼痛一片。
現在他的酒量越來越大,這也導致他越來越難以喝醉。大杯的酒灌進去,腦子裏卻清澄一片。
他越喝越清醒,似乎酒液都順著他撕裂開的心髒流了出去。隻是他脆弱的胃終於不堪重負,一片翻江倒海後,終於上頂著嘔吐出來。
他整個人窩在沙發裏,上嘔的感覺來的太迅猛。他翻了個身子,不斷的吐。剛灌進去的酒液順著原來的軌道,再一次的滑了出來。
他沒有吃晚飯,胃裏麵全都是酒。酒吐完以後,胃部的痙攣抽 搐沒有過去,他依舊不斷的在那幹嘔。一聲聲,一下下,滿嘴膽汁的苦澀。
最後真的是什麽都吐不出來了,他卻仍舊半趴在沙發上,不斷的幹嘔,撕心裂肺的嘔吐聲,似乎要將五髒六腑全都嘔出來。
嘔吐聲漸漸轉小,變成輕微的嗚咽聲。
這個白天光鮮亮麗的男人,此時正躺在一對嘔吐物旁,空氣裏都是酒精與胃液的酸臭氣息,他曾經的不可一世,隻剩下現在的狼狽不堪。
等到淩晨兩點,他在搭車去顧思煙家。
他跌跌撞撞的開了門,腦袋裏不斷回憶著以前的一切。那過去的一切,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小刀,將他整個人削的瘦骨嶙峋。
不隻他的精神,還有他的肉體。
他一下子跌到在沙發上,嘿嘿的傻笑著。接著,他習慣性的抽出一旁架子上的水果刀,去劃著自己手腕處的傷口。
他不斷的回憶顧思煙那天是怎樣的心情,他想去體會她的痛,這樣似乎就能離著她在近一些。
傷口隻是細微的,很疼,但是卻不致死。看著不斷滲出的血珠,杜顏青再一次的抽噎起來:“思煙,都已經是世界末日了,為什麽你還不帶我走……”
杜顏青就這樣在嚀嚀自語中昏睡過去。
第二天,他又悠悠轉醒,眼裏再一次恢複以往的清明與寡淡。默默的起身,自己做了早餐。他的,還有她的。
吃過早餐,洗澡更衣。鎖好門,在去上班。
路上有些堵車,他漫不經心的眼光四處遊離,後視鏡裏眼眶發黑有些微塌陷的男人讓他覺得陌生。
因為是上班時間,大廈前麵來往的人流量很大。他擠在眾人之間,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空洞的心有一絲溫暖。
他想起了以前他總是在笑睡沙發的何歡,現在他卻突然能理解了他睡沙發時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