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VIP病房的房門,被人緩緩打開了,景昕看著相攜而入的兩個人越走越近,宛若一對賢伉儷,恩愛情深,忽的就有些悲慟。
他們是同樣的職業,有著同樣的人生理想和話題,他們在醫院食堂一起吃飯,在麵館一起等待上菜,哪怕一個在小花園偷偷抽煙,另一個也要尾隨而至……
他們,才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啊,她算什麼,肖冉,又算什麼?
如果說嫉妒也是一種毒的話,景昕想,她或許已經劇毒入骨了,而肖冉,瞧瞧那副垂著頭恨不能把自己藏起來的怯縮模樣,估計早就病入膏肓回天乏力了。
她們母女,永遠都這樣可笑!
景昕冷笑:「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何院長何夫人,鼻子可都夠靈通的。」
何東華一臉不耐,明顯是被陸夕拉著來的,加上景昕語出不遜,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脾氣,厲聲道:「景昕,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
肖冉的頭垂的更低了,景昕說:「真不好意思,我這種人,有爹生沒娘教,確實沒有家教。」
何東華被堵的老臉通紅,竟是連半分反駁之詞都說不出來了,只緊緊的握著拳頭,像是要找誰拚命一樣。陸夕死死地拉著他,生怕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還一邊輕聲哄著:「你別跟孩子置氣。」
殊不知,他們越是這樣伉儷情深,就越叫人看著礙眼,何東華的心口被景昕氣的堵著一口氣,景昕心裡又何嘗不是巨石壓頂?
如人飲水,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
景昕走到肖冉床邊,站在小飯桌旁,慢條斯理地把章伯伯準備的保溫盒一層一層打開,小籠包,黃金糕,煎蛋,火腿,還有幾碟精緻的醬菜和一碗猶還溫熱的赤豆粥。
不得不說,章伯伯對她,是真的好,連同排斥敵視了這麼多年的肖冉,都能夠愛屋及烏。
只是這份寬容大度,她學不來,也不想學。
無論別人怎樣排擠怎樣傷害都能夠不計前嫌始終如一的,那是電視劇里編造的瑪麗蘇,她才不是聖母,她現在只想新仇舊恨,一併算清楚!何東華,陸夕,他們會裝深情秀恩愛,難道她就不會了么?
她也是可以母慈女孝的。
景昕把赤豆粥放在肖冉跟前,放好了湯勺:「這些都是章伯伯一大早起來準備的,尤其是這粥,章伯伯特地泡了一夜的豆子,一早天還沒亮就起來煮,高壓鍋足足燉了一個半小時,軟糯粘稠,味道特別好,媽媽你嘗嘗看。」
肖冉紅著眼睛瞪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陪你吃早餐啊。」景昕笑的無害,「別人都覺得我沒教養了,我難道不得好好表現一下?畢竟,我沒家教,都是你沒教好,這種壓死人的罪名,我可不能讓他們隨隨便便就扣在你頭上。」
景昕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然後送到肖冉的嘴邊,不說話,也不再動,就笑著,看著,等著肖冉自己張嘴。
肖冉哪裡肯吃,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撲簌撲簌往下掉,委委屈屈的我見猶憐,偏偏景昕無動於衷,固執地舉著勺子,似乎是想拼得什麼勝利。
這下連肖梓琪都看不下去了,撲上來就把景昕拿著勺子的手往外推。
景昕本來就沒用多少力氣握勺子,肖梓琪這麼力大無窮的一推,景昕險些被推的一個趔趄,勺子從手裡脫出,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粥也撒了一地。
肖梓琪抱著肖冉一起哭:「昕昕,你能不能別逼小姑了!」
姚銘桓也說:「昕昕,你別太過分了。」
瓷勺碎片,殘粥四濺,滿目狼藉,而她,千夫所指。
景昕皺了皺眉,看來母慈女孝,確實不是這麼容易裝的呀。
那還是別裝了吧,也挺噁心的。
景昕深吸一口氣:「不吃就不吃吧,哭什麼?好像我是惡人一樣。這麼多年你把我死里打的時候,我都沒哭,你委屈什麼?你看,好歹你還有人護著你,可我呢,景鏘打我的時候你只會看著,好不容易有阿希肯護著我,你卻為了這個拋棄你的無恥男人,讓我連最後的依靠失去了。媽媽,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究竟為我做過什麼,有臉哭成這樣?」
這般明顯的指桑罵槐,何東華氣得血壓都高了:「景昕,你簡直太不像話了!」
景昕抱歉地笑:「我倒是忘了還有外人在場了,叫何院長何夫人看笑話了,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我母親住院這麼多天,一直不見有人探望,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兩位今天居然肯屈尊來我母親的病房,怎麼,是看陸彥被警察帶走了,所以你們坐不住了?」
陸夕死死拉著何東華不讓他動氣,自己則和顏悅色地對景昕說:「樂悅不過摔傷了腿,劃破了動脈,也能被寫成流產大出血,我知道,是你跟小希在背後操控輿論。陸彥的事也一樣,你們收買了死者家屬,讓他們咬著陸彥打人的事不放,而最重要的監控,也在你們手上。景昕,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好好坐下來談一談。」
終於言歸正傳了,景昕看著何東華和陸夕,笑說:「想談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陸夕問:「什麼條件?」
景昕看著何東華說:「陸夕,我只跟你一個人談。」
不出所料,何東華立馬反對:「不行!」
景昕說:「為什麼不行?何院長這是怕我掀了你的老底么?那你不妨求求我,說不定我還能口下留情些。」
何東華頓時被氣的手足都發涼:「景昕,你別以為,我真的沒有辦法對付你。」
「何院長當然有辦法。」景昕譏笑,「那些下作的手段你也用的不少了,不差我一個,不過你覺得你真的還有這個機會嗎?現在我身邊,有景家希,有東堃,有華茂,還有退役特種兵靳堯臣二十四小時的貼身保護,何東華,你拿什麼對付我?」
何東華鐵青著臉,看了一眼身旁的陸夕,似有顧忌,只冷聲說:「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