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下午上班的時候,景昕盯著一雙紅腫的眼睛,把王珺嚇了一跳,連聲問她怎麼了,景昕連忙說是中午吃的太辣把自己辣哭了。
王珺一臉「我不信」的狐疑,嘴上卻沒說什麼,只讓景昕趕緊去休息室洗洗臉,多喝點水歇一歇。
不知道此刻休息室里有沒有人在,景昕輕手輕腳推門進去,見沒人在休息,這才去拿自己的水杯。
水杯里還有半杯水,是她一早倒的,溫涼的正好喝。景昕中午沒有吃東西,汩汩半杯溫水喝下去,竟然也能有飽腹感。
景昕想著下午還要四個小時才能下班,得多喝點水儲備,於是走到隔間去倒水,可飲水機里的水已經不多了,她接了半天也才只接了幾口水。
替換的水桶就在旁邊,但是太重了,靠她一個人根本搬不動。景昕放下水杯想出去叫人來幫忙,人沒出隔間,就聽見推門的聲音,夾雜著竊竊私語,一併傳進了她的耳內。
進來的是兩個護士,景昕認得,一個是急診的總帶教趙銀趙老師,另一個是今天一直上加藥班的護士李亞鑫,而之所以認得,是因為一個本來該是她的帶教老師卻被景家希換掉的,而另一個,算是一早有過小摩擦的。
所以景昕立馬頓住了腳,沒再往外走。
大概是見休息室里沒人,兩個人的聲音也大了些,連同憤懣不滿都強烈了許多。
李亞鑫先幫趙銀拿了水杯遞過去,這才說:「那個王珺有什麼呀,來了急診還不到三個月,憑什麼取代你帶教學生?」
「到底是出去進修回來的。」
李亞鑫哼了一聲:「進修過的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回來就被發配到急診來了?急診是個什麼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來這裡就沒有好命的,她可倒好,本來該上的加藥班不上,讓我來替,她帶的實習妹妹更是了不起,居然連換水都不去,一早科里都忙成狗了,也就是站在那裡看她王珺打針。」
趙銀喝了一小口水,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不悅:「畢竟是第一天上班的實習生,本來也不能指望她能做什麼。」
「趙老師你就別幫她們找理由了,不能換水,加藥總會吧?一早我讓王珺把她那個實習同學借來加藥室幫幫忙,可她是怎麼回我的?自己的工作自己做,別老想著使喚別人!趙老師你評評理,有她這樣的嗎?誰不是從實習生過來的,誰實習的時候不是拚命幹活熬過來的,就她帶的妹妹金貴?」
「砰——」
趙銀終於綳不住了,把水杯都摔在了桌子上:「簡直太不像話了,我工作二十年了,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
「就是就是。」李亞鑫連聲附和,「哪有這樣的實習生,哪有這樣的帶教。」
「不行,我得去找護士長反映一下。」
趙銀拔腿就往外面走,李亞鑫也忙不迭地跟上,直到她們走遠了,景昕才慢吞吞地從隔間里出來,看著被趙銀摔杯子摔得水漬四濺的桌面,默默地喝掉了水杯里僅剩的幾口水,然後將空杯子放回了原處。
下午的四個小時,景昕勤快了許多,會主動進加藥室幫忙加藥,也自覺去幫忙換水,王珺攔了她幾次,都她被婉拒了。
她不想做那個背後被人指指點點的特例,哪怕她知道就算這些看不慣她的人去找護士長,也只有偃旗息鼓的份,但她就是不想。
這是景家希的勢,她不想借,她只想靠她自己。
留在東華醫院的初衷或許已經變了,但是她的本心沒有變,她就是想讓那一些人看一看,她是多麼努力的在活著,不靠父母,不靠阿希,就靠她自己。
要說急診有什麼好處,那就是下班準時,跟接班的人簡單交接一下就可以走了。
景昕走出急診大門的時候正好五點鐘,遠遠的就看見那輛熟悉的慕尚停在醫院對面。
景家希一回來,就踐約放了章銘休假。今天一大早,蒯蔡蔡起的比她這個要上班的人都早,據說是跟章銘約好了要出去約會,看那架勢不像是只去兩三天。
章銘不在t市,景昕遠遠看著慕尚,估摸著等在車裡的人應該是阿靳,畢竟除了阿靳和章銘,景家希也不會安排別人來接她。
景昕打了通電話給阿靳,果然。
昨晚上收拾好的行李還放在宿舍里,景昕讓阿靳先在原地等著,人多眼雜的,她不想被旁的什麼人看到了亂說話,所以一個人先去宿舍拿了東西,回來的時候正好醫院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她這才肯上車,讓阿靳把她送回景家獨墅。
阿靳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里打量她:「別的女孩子都巴不得有豪車接送,你可倒好,避之不及。」
這一天過的無力極了,景昕揚眉,刻意打趣道:「別的女孩子?看來阿靳你接送過不少女孩嘛,說來聽聽,都有哪些?」
「你這是想套我話?」
「看來確實有貓膩啊。」
阿靳神色不變:「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去問景先生,反正他也不會瞞著你。」
景昕扯了扯唇角,覺得更無力了:「我打過電話給他了,是他秘書接的。」
「看來你十分的不高興。怎麼,就為了一通電話?」
「不止是一通電話而已。」
「還有別的什麼事惹了你?」
景昕搖搖頭,話不能多說,她剛剛只是無聊想說說話而已,可沒想過交心。
心事這種事,很多時候還是藏起來的好,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發覺。
阿靳知情識趣,遞了一盒糖果給景昕:「景先生真的很忙,他從昨晚加班到現在都還沒下班,剛剛又趕去參加一個業內酒會了,晚飯都沒時間吃,肯定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別不開心了,呶,這是景先生特地給你準備的。」
居然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五味彩虹糖,景昕打開蓋子,挑了一顆紅色的放進嘴巴里,隨機的味道隨機的感受,酸甜苦辣咸,而此刻,正是濃重的化都化不開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