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臨戰狀態
一夜長夢,心氣難平。
醒來時,孫叄少的腦袋發脹,眼冒金星。
昨天消耗了太多元氣,晚上也休息不好,這該如何是好。
孫叄少忙不迭叫苦,自從少林寺回來,他每晚都要被源源不斷的怪夢折磨。
這個荒誕的、連續劇似的夢到底何時是個終點?就算孫紹峰真是自己的前世,也沒必要天天這麼放映提醒吧。
孫叄少氣急敗壞,今天不但要繼續生產黃金,還要準備諸多工作。
他很清楚,不能把所有的元氣全部用完,萬一元軍突襲,或者賈似道的刺客再來,那自己可就真是手無縛雞之力了。
悔不該當初一時衝動,選擇了留下,那時若是出海逃亡,此刻怕是已經快到英格蘭了吧。
孫叄少苦笑,他把所有珍貴的文物、書籍、物品都已裝上了船,他的船停靠在一個秘密碼頭,由他最親信的手下看護。
要是現在反悔,當然也來得及,反正他早就買通了歐洲諸國國王,在那裡容身發家是毫無問題。
可孫叄少不甘心,特別是被賈似道擺了一道,陷害一次后更加不甘心,憑什麼一個戰鬥力弱的掉渣的可憐老頭子可以玩弄自己。
所以,他打算再博一下。
為了自己的聰明、博學、驕傲而戰。
怎麼博?憑自己的力量博,憑自己的財力博,憑這塊武林至尊令博。
兵將財,缺一不可。
孫叄少一天安排的滿滿當當,他和周伍郎安坐知州府,婁易、潘連陪坐。
第一波來訪的是安慶府內的土豪劣紳。
不用說,和他們談的內容就是錢和糧,孫叄少不但希望暫緩那10萬石糧食的欠款,而且還要再向他們借20萬石糧食。
這絕對是次苛刻的談判,同為商人的孫叄少又怎麼不知。
但也只有這麼做。
「孫大人,您也是商界翹楚,豈不知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道理,我等皆為大宋良民,您這欠款不還,只怕我們也難以向家裡的妻兒老小交待啊。」說話的是一個圓圓滾滾、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他是這五位土豪的代表,蘇員外。
他是安慶府內首屈一指的大戶,積財吝賞、銖施兩較,算錢的功夫一流,故被其他四位土豪選為代表和孫叄少談判。
這五位土豪到底是不是良民,孫叄少無從考證,也沒時間考證,不過,一個地方的百姓窮成這樣,還能有這等土豪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問題,沒有剝削,就沒有財富。
孫叄少早就設計過今天的談話,他不多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蘇員外,錢,我有很多,多到你們幾輩子都沒見過。作為一個商人,今天我來和你們談個生意,我在臨安府的鹽運生意,佔大宋的一半以上,每年至少能掙30萬兩白銀,現在我用這個做抵押,再向你們五大家族借糧20萬石糧食,你看如何?」
不用說,這是一個不容拒絕的條件。
古代貿易,鹽運是為大頭,孫叄少拿這個做抵押,自然是吃准了這群貪婪之輩絕對不會拒絕。
果然,蘇員外一下就變了態度,「孫大人,為國效力,乃吾輩的榮幸,只是您這又要借糧,那之前的欠款呢?」
「另當奉還。」
「那利息呢?那款子可欠了至少一年了……」
「如數付清。」
哇,蘇員外怦然心動,聽這意思南宋首富孫叄少要自掏腰包填上這個財政窟窿,還搭上了所有人都眼饞的鹽運生意,真是求之不得。
「大人,您可當真?」蘇員外的大嘴咧開,就差口水沒流下了。
「為商之道,誠信第一。」孫叄少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契約,一盒紅墨,蘸點墨,重重按下手印,將其交付給孫員外。
孫員外拿過契約,另外四人也圍上來觀看。
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孫叄少將臨安府的鹽運生意抵押給孫員外等五人,借取20萬石糧食,為期一年,這期間所有的收入皆歸孫員外等人所有,若是一年後孫叄少還不出這20萬石糧食,所有鹽運的生意就歸孫員外等人所有。
真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
孫員外仔細看了兩遍,確實沒錯,他心中暗喜,這孫叄少富得漏油,腦子著實不好,20萬石糧食才不過10萬兩白銀,這鹽運生意一年少說也能賺30萬兩。
生怕孫叄少反悔,孫員外趕緊催促另外四名土豪按手印。
交易正式達成,孫員外這會才放鬆心情,樂開了花,他一邊拜謝,一邊大呼「為國效勞」,退出知州府。
一旁的婁易終於按耐不住了,「大人,您為何要這般縱容他們,這款子乃朝廷所欠,與大人無關,更何況您還把那麼大一筆生意搭進去了……」
「不必在意。」孫叄少擺了擺手,「趕緊去收糧。」
孫叄少當然不是傻子,他心裡也算得一清二楚,一年就是期限,如果一年內他能打退元軍,扳倒賈似道,那區區30萬兩對他不過是個零頭。
反之,如果一年內安慶府失守,那南宋基本也就此土崩瓦解,到時別說鹽運生意,就連要找艘出海的船都是困難。
所以,現在元軍逼近,沒有時間採購糧食,只得不惜代價集中身邊資源,全力禦敵。
有時候,資源遠比錢要重要。
可普通人往往看不到這一層。
孫叄少要見的第二批人是難民,昨日陸陸續續收留了七、八萬鄂州逃難而來難民,粗粗一看,精壯青年不在少數。
雖說有點不厚道,不過孫叄少還是有點慶幸,鄂州失守帶來的這批人口。
孫叄少不是一個演說家,事實上,他平時拋頭露面的機會都很少。
現在面對一大群蓬頭垢發、灰頭土臉的難民,他昨日準備好的、慷慨激昂的發言稿全都不知道丟在了哪裡。
面面相覷。
現場的情況就是面面相覷。
孫叄少帶著周伍郎、婁易、潘連一眾人在難民堆里穿梭著,他不知道從何說起,難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些官老爺。
只有眼神的交流,一雙雙悲憫的眼睛,在無聲的訴說著各自的遭遇。
沉靜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
不知從哪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哭聲,是個婦女的啼哭,邊哭還邊在念念有詞,似乎是在悼念她死去的丈夫。
另一個老者聞聲也跟著哭了起來,還有小孩的哭聲。
一個接一個的哭聲相繼傳來。
此起彼伏的哭聲馬上連成了一片。
到底是一群剛剛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的難民,他們或多或少都失去了自己珍貴的東西。
家園、財產、親人、朋友……
但他們應該還保有希望和信念。
沒有求生意念的人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一位老嫗突然跪倒在孫叄少面前,「這位大人,老婦斗膽……請大人為我做主……向韃子討回公道……」
老嫗說完一陣顫抖嚎啕大哭,幾乎要倒地。
周伍郎趕緊扶起老嫗。
老嫗開了頭,立刻就有人前來呼應。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圍著孫叄少痛哭流涕,跪拜請願。
跪,是古代的最高的拜託模式,這种放棄尊嚴的請求方式讓人無法拒絕。
潘連眼見局勢有點失控,連忙向孫叄少點頭,示意老大趕快表態。
孫叄少明白時機成熟。
他走進人群,拔出寶劍向天一指。
「各位父老鄉親,同胞手足,我等皆為大宋子民,今韃子無道,殘殺我等手足,毀我大好河山,此仇不共戴天。孫某人身為朝廷命官,定當為國捐軀,死而後已。但如今大宋國力羸弱,恐難以對抗強胡,諸位同胞,若有心出力者,懇請加入我大宋行軍,隨我抗擊韃子,若有不便者,也可留住城內,共守安慶。願隨我孫某人共戰韃子的壯士請向前一步走。」
孫叄少一鼓作氣,說了一通。
現場先是一靜,哭聲消停大半,而後人堆一下子群情激昂起來。
青壯男子當仁不讓,主動出列。
就連一些老人小孩也爭先恐後,躍躍欲試。
就那麼簡單嗎?周伍郎有點看不懂,人在什麼時候才會失去理智,意氣用事?
是憤怒的力量?還是愛的力量?
感情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叄少,那些普通百姓真的能上戰場嗎?」
中午時分,孫叄少和周伍郎回到知州府,兩人一邊吃著午飯,一邊侃侃而談。
「當然不行,普通百姓和千錘百鍊士兵的差距那不是一星半點。」
孫叄少的話沒錯,這世上什麼東西都是需要專業性的,任何職業,哪怕只是個乞丐,都有自己獨特的技巧。
「那你為什麼要招募他們?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
周伍郎納悶,明明錢都不夠用了,為何還要這樣大手大腳。
「形式所迫,現在朝廷肯定不會派兵支援我們,就能就地挖潛。而且在某些時候,普通人也是一股強大的戰鬥力。」
「什麼時候?」
孫叄少沒有直接回答周伍郎的問題,他想了想,說道:「伍郎,你還記得以前遭遇過的地上修羅嗎?」
「當然記得。」
「他們的戰鬥力如何?」
周伍郎想了想,「很兇猛,很厲害。」
「那你說他們厲害在哪裡?」
周伍郎再次陷入思考,「數量多,力氣大。」
「不錯,你說對了一半,你要知道,我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超級戰士,那為什麼在面對成片的修羅時,依然沒有百分百的勝算?不僅因為他們天生的力氣不輸我們,更重要的是他們無所畏懼,面對成群結隊的修羅,即使一個精編裝甲旅……」
孫叄少猛的收口了,這是第幾次了?他不敢相信,現在腦子裡竟裝滿了孫紹峰的回憶。
周伍郎沒有注意到孫叄少的失態,他忽的想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要點燃那些百姓的怒火,靠人數去衝擊元軍?」
孫叄少沒有反應。
「叄少?」
「叄少。」
「叄少!」
連叫三聲,孫叄少才回過神。
門外,婁易正好進來。
「大人,您要找的乞丐,我給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