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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告急

  周伍郎和孫叄少也許不知道,他們最應該感謝的人是趙不同,他們的老同學,正是他的設定使得他們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元神之力」。


  也正是因為「元神之力」,他們才能逃過一次又一次浩劫。


  如果沒有這些神奇的力量,他們會在這個高手雲集的南宋死上幾回?沒人知道。


  沒有上一世的經歷,他們或許連活著到達安慶府都做不到。


  這一路的行程,除了賈似道的刺客,他們還遭遇了山賊,碰到了強盜,見識了流民,體會了亂世的殘酷。


  亂世是殘酷的,戰爭是殘酷的,死亡是殘酷的,而受迫害的總是那些平民百姓。


  不是迫於生存,誰會捨棄一切,去做賭命的買賣。


  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加上後來追上來的朱雀,三個人,三匹馬,在規定時間第七日的凌晨趕到了安慶府。


  晨霧下的安慶城靜靜佇立,它穩重、莊嚴、一絲不苟,太陽剛剛探出一點腦袋,與即將逝去的月亮同在,天空瞬時交融成了紅與藍。


  古老的城牆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顯露出來,那是由一塊塊磚石堆砌而成的,顯得雄偉、滄桑、厚實,無愧於安慶府「萬里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的美譽。


  元軍如果要順流而下攻擊臨安府,那安慶就是必經之路。


  所以這裡是借刀殺人的絕佳場所。


  孫叄少怎會不知。


  城門打開,兩位將校迎了出來,他們是安慶府的副知州婁易和通判潘連。


  天色尚早,兩人還有點睡意,但馬上這種睡意便化為了驚訝。


  他們驚訝的是堂堂樞密使竟單騎而來,既沒有龐大的車隊,也沒有足夠的人手。


  孫叄少不是南宋第一富豪嗎?難道搞錯了?還是路遇不測?


  宋度宗的聖旨和樞密使的手牌不會錯。


  他就是新任的樞密使,安慶府知州、太守孫叄少。


  似乎與傳說中的不太一樣,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反正就算是宋度宗趙禥親自蒞臨,也改變不了這裡糟糕的現狀。


  經過幾任安慶知州的壓榨、貪污,安慶府其實早就岌岌可危。


  沒有軍費,沒有糧草,連基礎的守備人數都達不到要求。


  婁易本來以為孫叄少會帶著大批物資、糧草、兵馬前來馳援,沒想到來的卻是輕騎三人,他不禁有些失望。


  他是一個極富正義感的軍人,經歷了這些年官場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早就望穿秋水。


  這次,算是他最後次期待,他期待皇上能意識到危機,意識到安慶府的重要性,然而,他的希望還是落空了,失望寫滿了他憔悴的臉。


  「孫大人,要不要由在下帶領您查看下府庫、糧倉?」


  絕望的婁易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他想讓這位新到任的知州也感受下什麼叫做絕望。


  孫叄少看了眼這位自己的新副官,又看了看臉色難看的通判潘連,似乎有點懂了,他回答道:「勞煩婁大人為我帶路。」


  街道凌亂,人煙稀少,這是周伍郎對安慶府的第一感覺。


  作為淮南西路的第一大城市,安慶府實在有點寒酸,有點破敗,這裡甚至還不如周伍郎之前在江陵府附近逗留過的幾個小城鎮熱鬧。


  是什麼把這裡弄成了這樣?


  想象中的包子鋪、卷餅店、豆漿攤,滿街起早開張的商販呢?

  偌大一條馬路,只有一個早飯店鋪,稀稀拉拉幾個行人,甚是蕭條。


  周伍郎不解,他以早餐店的數量判斷,這個後方的大城市不如前線的高危地區,大大的不如。


  不要說,還真被他瞎貓碰到死老鼠了。


  視察府庫和糧倉的時候,孫叄少的臉色異常難看。


  安慶府很窮,很窮很窮,窮到孫叄少不忍直視,難以啟齒。


  賬冊上寫的清清楚楚,赤字,各種赤字,各種觸目驚心的赤字。


  官兵的軍餉拖欠了數月,他們沒有兵變造反已經可以謝天謝地,燒香拜佛。


  糧倉沒有一粒存糧,此前婁易向城內豪紳借了幾百石糧草,現已告罄,如何償還成了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城市的破敗顯而易見,損壞的城牆沒有銀子修復,陳舊的武器沒有辦法更新,甚至連紙筆、衣物、藥材這些基礎物資都成了問題。


  因為前任知州宋毅壓榨百姓,剋扣軍費,肆意妄為,作威作福,城內的成年男子出走了大半,剩下那些還得務農求生,招募新兵難於上青天。


  好多問題,無從下手。


  孫叄少腦中忽然跳出了孫傳庭的名字,同樣的國難當頭,同樣的臨危受命,同樣的糧草不足,同樣的缺兵少將,難道我的結局會像他一樣?

  這樣可不行,孫叄少心中暗暗擔憂。


  這樣下去,安慶府可就真成了一塊大大的砧板,而我就是那砧板山的一塊肉。


  想要料理我?沒那麼容易。


  孫叄少掐指一算,離元軍來襲還有兩年時間,算是充裕,這700多天,自己必須復興安慶,以安慶府為據點,向西收復失地。


  這麼做一來能積攢聲望,二來也可以對朝廷施壓。


  待時機成熟,就伺機扳倒賈似道,主持朝政。


  計劃安排的不錯,剩下的就是落實……


  「孫大人,庫房、糧倉皆已查看完畢,是否要回府上休憩?」


  婁易看孫叄少遲遲不作聲響,臉色鐵青,再次發出試探。


  以他的經驗,來這做官的知州,沒有一個不想撈點油水走人的。


  到底安慶府是淮南西路第一大城市,魚米之鄉,出產富庶,即使這幾年被榨的都快沒水了,依舊有點剩餘價值。


  何況又是後方城市,暫時沒有作戰壓力,用來貪贓枉法最為合適。


  前幾位知州看到這裡,基本也就沒興趣了,早早回府休息,研究撈錢的手段,故而婁易很識趣的提議班師回俯。


  「不必,我想再去軍營看看。」


  孫叄少這句話一出,倒是驚了婁易一下,去軍營?那個簡陋髒亂、蚊蠅叢生的地方,前幾位知州可沒一個會想到去哪裡。


  孫叄少的眼神沒有一點猶豫的意思。


  比起庫房、糧倉的空空如也、家徒四壁,軍營的情況則更加不堪入目。


  破爛不整的營房,缺布少料的軍人,蚊蟲在天空飛舞,髒水在地上流淌,軍營里聞不到半點正常的味道,惡臭、腐爛佔據了這裡的空氣。


  孫叄少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粗略一看,眼前儘是老弱病殘之士,他們怎麼上的了戰場。


  再一問,在冊的兵士竟只有5000人不到。


  這是什麼概念?把這些兵士放上城牆,人基本就沒了。


  孫叄少大為不滿,如果說錢糧匱乏他還有辦法解決,人口可就是個難以攻克的難題。


  難,這個挑戰真難。


  可孫叄少絕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顧不得飢腸轆轆的肚子,孫叄少又提出要去城樓視察。


  意外,婁易第二次感受到了意外。


  朝廷派來的這位大員怎麼如此親民敬業,他是真的想施展一番拳腳,還是只想做一回樣子?

  或許兩者都是。


  孫叄少正在努力證明自己是一個不同常人的好官。


  同時他做的每一件事又不是毫無意義。


  人心得要,時間更得抓緊。


  站上城樓,臨眺四方。


  安慶府轄區盡收眼底。


  安慶府的地理位置極佳,西北方是連綿群山,東南方是滾滾長江,一大片丘陵護在周圍,三面都有天然屏障,只有北門可以進攻,果然是個用兵的好地方。


  元軍若要東進,無論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都必要經過此地,否則就得另尋渡江口或者翻越浙西的連綿山丘。


  孫叄少不由讚歎,此城是哪位大軍事家的傑作。


  看著看著,孫叄少豁然開朗,腦子裡一下子有了不少主意。


  稍微花點時間精力,這裡便會重新煥發出軍事要塞的榮光。


  沒錯,錢,糧食,人口,什麼都會有的。


  「大人你看。」


  婁易的聲音再次打破了孫叄少的思緒。


  沿著他手指的方向,安慶府北面的大路上有一片塵土在飛揚。


  定睛一看,是人,有一大波人從遠處急促的趕來。


  沒有兵器,沒有軍馬,不是敵人。


  莫非天助我也?孫叄少大喜。


  剛才還說缺人,這人怎麼一下子就來了。


  「婁易,你派人出去看看,那北面來的是些什麼人?」


  婁易領命匆匆而去。


  不一會功夫,回復來了。


  「大人,末將查明,城外這些人乃是逃亡而來的難民。」


  「難民?」孫叄少疑惑,這個方向哪來的難民?要是襄陽府的難民走的未免也太慢了吧。


  「哪裡來的難民?」孫叄少將信將疑。


  「這……」婁易臉色有些為難,「啟稟大人,這些都是鄂州逃亡而來的難民。」


  「鄂州?鄂州好好的他們來安慶幹嘛?」孫叄少急了,元軍攻打鄂州理應是兩年之後的事情,現在哪來的難民。


  「大人,千真萬確,鄂州已經破了。」


  鄂州被攻陷了?不可能。


  「鄂州被誰攻破了?」


  「大人。」婁易幾乎要哽咽,「剛收到回報,蒙古國左丞相伯顏於前日領軍閃電襲擊鄂州,鄂州已經失守。」


  「你們,你們難道一點情報都沒有嗎?」孫叄少無語,照這情形,不出幾日,蒙古人的鐵騎就要兵臨城下。


  「大人恕罪,傳書的信鴿……傳書的信鴿早就被軍士們偷偷吃了……」


  一陣暈眩,孫叄少忍住內火。


  貧窮,真是毀掉一個國家最快速的方式。


  飢餓,則是毀掉一個人最直接的手段。


  事不宜遲,孫叄少必須馬上行動,他之前的所有計劃必須馬上執行。


  「打開城門,把所有難民放進來。」


  「組織所有兵士去城外挖石頭帶回來。」


  「把城內所有的商賈全部叫來我府上。」


  「對了。」孫叄少最後一句明顯話猶豫了一下,「去城內找幾個乞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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