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出發前夜

  即日到底是哪一日？

  一天？兩天？還是三五天？


  這不是一道文字題，為了儘快將孫叄少去安慶就職，宋度宗極其罕見的又加發了一道聖旨。


  限孫叄少七日之日前往安慶報道，否則按違抗軍令處置。


  嗚呼，三軍第一統帥居然還要被莫須有的軍令約束，實為悲哉。


  七日，意味著明天就必須上路。


  油燈下的孫叄少有點恍惚。


  這兩天事情發展的太快，他不由思路混亂，加之晚上總是做一些奇怪的夢，他感覺到了精力憔悴。


  呂小姐終究還是沒有來。


  賈天德已經回到臨安府，外出遊玩幾天，他感覺異常良好，美麗娘子，戶部尚書都在向他招手。


  人生的頂峰唾手可得，怎麼能不得意。


  賈似道知道現在是關鍵時期，不能讓孫叄少再壞了好事。


  收到賈似道的指令，呂府將呂婉玲徹底軟禁了。


  至於呂文德的詛咒，這能和賈似道的威懾力相提並論嗎？

  周伍郎為這件事和孫叄少交流了好幾次，孫叄少無法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


  能做的話他肯定會去做點什麼，問題是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


  而且還有另一個噩耗，青龍叛變了，他加入了賈似道門下，這很好理解，一個失勢的官員，他的幕僚必然會散去不少。


  恐怕之後孫叄少失去的手下還會更多。


  他在朝中失勢，在民間更無威信，雖有一個武林盟主的頭銜，但所謂的武林還存在多少力量和影響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可惜周伍郎沒有耐心，他還保持著孩童時期養成的習慣，天真固執，如果她認為一件事可以通過最直接的方式解決，他就會去做。


  孫叄少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把周伍郎勸住，沒讓他殺去賈府和呂府。


  韜光養晦在這個階段是非常重要的，而且現在周伍郎對自己不可或缺。


  君子報仇，一年不晚。


  不是還有文天祥這張牌嗎？或許他能成功。


  爭執的結果是周伍郎願意等待一個月，然後做出決定，反正賈府公子爺結婚這種大事，肯定要準備個半年，還有時間。


  燈光下，孫叄少的眼皮漸漸閉合。


  這是出發前夜。


  「醒醒，快醒醒，孫少爺，快醒醒。」


  一陣推搡中，孫叄少醒了，與其說是他醒了，倒不如說是他的靈魂醒了，這不是他的房間。


  光鮮的牆面和屋頂，刺眼的日光燈，各種書本中才見過的電器，這是一個豪華酒店的大房間。


  「怎麼……怎麼了？」


  說話的不是孫叄少，他記得這個聲音，是這幾天每晚在夢中出現的孫紹峰，果然又進入了這個狀態。


  如果說第一天的夢境是飛機機艙。


  昨天的夢境是歷史博物館。


  那今天又是什麼？

  「孫少爺，我們得趕快走了，國內剛剛打電話給我，讓我們趕緊去地鐵站避難。」


  說話的是一個戴墨鏡的高大男人，沒記錯的話，這是孫紹峰的保鏢。


  「怎麼回事啊？」孫紹峰滿臉不滿，他的美夢才剛剛開始，就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攪黃了，他揉著眼睛，怒斥道：「吵什麼吵啊，不是明天才回國嗎？你看現在才幾點？你當心我炒你魷魚！」


  「孫少爺，真的出大事了，來不及和你解釋，趕緊和我走吧。」保鏢的神色堅定，眉宇間還透露著一絲恐慌。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這個身經百戰的退伍軍人這樣緊張？孫叄少看人一向很准，他明白，這次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可惜，孫紹峰不懂，他發著脾氣將枕頭接連扔向保鏢，「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睡覺！」


  這也難為他了，一個嬌生慣養的豪門太子爺，才不過十六歲的高一學生，哪知道什麼輕重緩急。


  「孫少爺您不走我可要走了，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你走，走，我現在就抄你魷魚，你被解僱了！」


  孫紹峰聲嘶力竭額大吼，保鏢一愣，旋即不假思索的奪門而出。


  這傻子到底是吃錯什麼葯了，孫紹峰喃喃道。


  打開手機，時間為倫敦時間3:02。


  居然是在凌晨叫醒自己，太過分了，手機上還有18個未接來電和一排未讀微信，點開一看，電話都是家裡人打的。


  爸爸，媽媽，外婆……


  到底怎麼了？

  還在思索，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防空警報，安靜的夜晚被瞬間撕的粉碎。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倫敦的防空警報就沒有再響起過，現在聽到，一種緊張感油然而生。


  「我X，真的出事了。」孫紹峰從床上蹦起。


  他的手機上顯示著爸爸的微信：「兒子，快找個不通風的安全地方躲起來，法國的基因實驗室出事了，異變人正在蔓延，法國政府隱瞞了真相，再過2個小時，有毒氣體就要飄到英國了，兒子，快逃，爸爸媽媽愛你。」


  天啊，歐洲要完了，世界要完了！


  發送時間是凌晨1:25……


  完了完了，沒時間了沒時間了，這個傻X的保鏢怎麼剛剛才通知我，難道他也睡過去了？


  孫紹峰一邊咒罵著保鏢，一邊向呂婉怡和周小波的房間奔去。


  刺耳的警報再起響起，已有幾個房間的客人探出了腦袋張望。


  「砰砰砰。」孫紹峰急促的敲著呂婉怡的房門。


  半晌竟沒有任何反應，孫紹峰不禁暗罵，都什麼時候了，還能睡的那麼死？


  來不及思索，孫紹峰立刻跑向對面的房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開了。


  周小波伸出了他睡眼懵懂的苦臉。


  「紹峰……怎麼……怎麼了？半夜拉警報啊。」


  「來不及了！快和我走，世界末日了，我們趕快跑！」


  孫紹峰急的直跺腳，雖然周小波天真的可以，但到底是自己的同桌，同窗之誼，最為可貴。


  「世界末日？你在整我吧？」


  周小波半睜著眼睛，他對自己這個同桌不可謂不了解，平時相處的日子裡，孫紹峰可沒少惡作劇自己。


  可這次例外。


  孫紹峰急的要摔手機了，「啪啪。」兩下清脆的耳光，周小波清醒了。


  「你怎麼打人！」


  「跟你說了，世界末日了！世界末日了！我們快逃！」


  孫紹峰滿臉嚴肅，這個表情周小波是第一次見到，他不由當真了，莫非孫紹峰的確沒騙自己？世界末日？太離譜了，或者說孫紹峰的惡作劇水平又提高了？

  「還愣著幹嘛！快走啊！」看著周小波欲走還留的樣子，孫紹峰不由急火攻心。


  「要走，你為什麼只帶我走啊？」周小波果真還防著一手。


  「我們不是互相信任的朋友嘛。」孫紹峰急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孫叄少的心頭一顫，為什麼會有這句，這真的是夢嗎？


  在孫紹峰聲情並茂的訴說下，周小波動搖了，「你等一下，我去理下東西。」


  「還理什麼，走了啊！再晚我們就要死了！」


  孫紹峰不多廢話，拉著一身睡衣的周小波就走。


  街上，警車在呼嘯的飛駛，有些人走上了街頭，滿臉恐懼，匆匆奔跑。


  所有的一切都帶著緊張的氣氛，周小波的疑慮完全打消了。


  現在他只想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紹峰，到底怎麼了？」


  「世界末日！世界末日！」孫紹峰已經找不到第二個名詞來解釋內心的震撼。


  他哆嗦的將爸爸的微信轉發到班級群里，用顫抖的聲音回復了爸爸：「爸……爸爸，我……在……逃……逃跑，我……我也愛你們！」


  孫紹峰再也控制不住情緒，他的眼淚灑了出來。


  即便如此，他的腳步沒有停頓。


  他的目標是論壇地鐵站，隱蔽的不通風的地方几乎沒有，但地鐵站可以算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很多「消息靈通」的人士也在向地鐵站進發，他們長相各異，穿著多樣。


  歐洲人、亞洲人、非洲人，多數人還保持著睡前的穿著，唯一的共性就是他們臉上的恐懼。


  恐懼不會騙人，很顯然，他們也收到了消息。


  這不是謠言，這是真實的事件。


  孫紹峰和周小波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爸爸的消息遲遲沒有回復，看來他已去了「安全的不通風的地方」。


  想到這裡，孫紹峰反而輕鬆了一點，他沒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對父母的愛都迸發了出來。


  逃亡本身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更何況是在異鄉。


  孫叄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共性。


  他和孫紹峰，都身處異鄉，都瀕臨絕境，都選擇了逃亡，但此刻，自己選擇了抗爭，那孫紹峰又會怎麼選擇？


  「紹峰，我們為什麼要去地鐵站？」即便面對末日，周小波的天真依舊。


  「別廢話，我們先得躲起來。」


  「呂婉怡剛才發我微信了，她問我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開玩笑？去他媽的開玩笑，我會拿自己的性命和爸爸的信譽開玩笑嗎？要死就讓他們死去吧！」


  孫紹峰的臉上滿是憤怒之情，面對質疑，面對自己的好心被踐踏，爸爸的信譽被無視，他的情緒徹底爆發了。


  「紹峰，你別急別急，我已經告訴她這是真的，我讓她也趕過來了。」


  現在才來，還來得及嗎？


  孫紹峰點亮手機，已是倫敦時間凌晨3:24，沒有時間了！


  他拉著周小波飛也似的衝進站內，翻過柵欄，竄入軌道，向著黑暗狂奔……


  如果這次逃跑，我以後就會一直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