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師尊
《奉和令公綠野堂種花》
綠野堂開占物華，路人指道令公家。
令公桃李滿天下，何用堂前更種花。
——白居易
己元神是地下世界第一批「修羅之血」的試驗者，也是第一個覺醒「元神之力」的戰士，當然，在那之前，沒人知道這是什麼力量。
在「修羅之血」問世之前，這個地下世界根本就沒有規則。
由於地上世界的突然變故，99%的人口在一周之內消亡殆盡，剩下的那1%人口又有一大半變成了僅存「殺戮意識」的修羅，文明瞬間毀滅，世界陷入荒蕪。
倖存的人類嘗試著反擊，他們企圖用槍炮、機械、科技對抗「無敵」的修羅，在文明與本能的對抗中，本能贏得了勝利。
「即便一個精編裝甲旅也無法消滅成群結隊的『修羅』，你不覺得這句話很奇怪嗎？『獸王』。」
「少爺」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他身材矮小精悍，蒙著面帶著頭巾，無法看到任何長相和表情，「獸王」是他的外號。
「不，我認為沒有問題，再強大的科技也無法超越神的力量。」
「獸王」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就是「少爺」口中那個神秘的智慧型修羅，也是與自己一起學習的「夥伴」，此時，他們已經完成任務，在傳說中的圖書館廢墟上歇息。
「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你沒有發現嗎？為什麼這本書里會提到『修羅』？『修羅戰爭』爆發一周時間，人類就徹底潰敗了，這本書是在那之前很久就存在的，雖然並沒有出版時間，不過，這本書的存在證明了『修羅之力』是很早就被發現的。」
「恩……這倒是個問題。」「獸王」開始沉思起來。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地下世界的歷史並不是真實的歷史，為了某些目的，他們隱瞞了真相……」「少爺」欲言又止。
「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基因時代』，也沒有出現過那些所謂的文明……」
「那你怎麼解釋這個？」「獸王」指了指遠處的坦克殘骸。
「坦克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你沒發現嗎？那些傳說中的終極武器，導彈、核彈、生化武器，一樣都沒有被運用到『修羅戰爭』之中，或許他們根本就是虛構出來的東西。」
「不，我可是見過生化武器的。」「獸王」的語氣斬釘截鐵，讓人無法反駁。
「難道還有第三種可能？」「少爺」還在思索，「獸王」忽一下把他推了出去，一聲巨大的轟鳴響徹天際，巨大的衝擊波將整個大陸扯的支離破碎，黑雲遮日，濃煙滾滾，廢墟瞬間燃燒了起來。
「是炸彈？」「少爺」此時滿臉塵土，斜斜的躺在亂石堆里，彈片在他身上扎滿了洞，強大的衝擊力將他的身體壓的變形，好似一個被踩扁的可樂罐。
「不，這是飛毛腿導彈。」「獸王」半蹲著，一塊巨大的岩石從地上隆起，遮蓋住他的周身，形成一個奇特的圓形堡壘，「你說的三件終極武器現在已經出現了兩件，你還懷疑嗎？即使有再先進的科技也是戰勝不了神的。」
「也許吧……沒有神的力量……我早就變成渣了吧……」
「你現在更願意相信什麼歷史？」「獸王」指了指被夷為平地的圖書館廢墟，「以後可沒人可以給我們答案了。」
……
周伍郎還被困在「天眼」里，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像老頭說的那樣真靈被吸入了聖山之石。
貳拾與己元神的對決還在繼續。
眼前的貳拾已經完全處於下風。
天上風雨飄搖，他的身體也好像那風雨中的孤葉，隨時都會被撕扯的四散分裂。
己元神的速度和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他本是地下世界的「1號修羅」，戰鬥力遙遙領先「20號」，前番因為輕敵和未知對方能力，才被奇襲得手，這次一對一，他佔有絕對優勢。
況且他已在南宋生活三載，將江湖武功悉數摸透，通過鍊氣和修鍊，修羅之身、元神之力，配上武功心法，他的戰鬥力已經達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如果不是之前消耗兩發氣彈擊破「水鏈」和「鐵牢」，此時他的力量將更加恐怖。
貳拾無法與已元神正面對抗，他只能不停的周旋，利用唯一的優勢雨水，製造一個個「海市蜃樓」拖延時間。
已元神其實已經摸清了貳拾的戰術，他不知道貳拾在等待什麼，難道還有援軍？他打算不再等待。
沒有「金之力」的干擾，他的「木之力」又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他張開手掌，手裡突然出現了幾顆種子。
大地震動，神木降世，眨眼功夫，幾顆種子就形成了參天大樹，它們的樹枝互相纏繞交叉，樹葉在上空重疊合併，無數的枝葉竟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樹籠」，將已元神和貳拾困在裡面。
「樹籠」完全隔離了雨水，貳拾現出了真身，他的「偽裝術」失靈了，更糟糕的是，他發現自己的退路也已被完全封死。
「我知道『修羅』是至死不逃的，不過，為了防止萬一，我們就在這『木界』里決一生死吧。」
已元神的能力遠遠超越了貳拾的想象空間，他別無選擇，這是最壞的打算，他發動「元神之力」，周圍僅存的水珠倏地圍攏過來，形成一個水做的蓮花，這是「水蓮華」。
「兵無常形，水無常勢，不簡單。」這是貳拾真正的實力，「不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招式都會失去作用。」
已元神說的沒錯，他的第一擊毫無預兆，一片樹葉掠過，「水蓮華」的花瓣被毫無徵兆打碎一瓣。
貳拾大駭，他只得出手，「水蓮華」開始旋轉，帶動周圍的水珠一起旋轉，那些水珠在空中變形，化作一道道冰錐，它們隨著轉動噴射而出，如同子彈一樣射向已元神。
已元神張開雙手阻擋，絕對的力量是無解的，那些冰錐雖然犀利，卻無法刺穿已元神的木身，直到「水蓮華」的花瓣散盡，已元神巍然屹立不倒。
已元神的近身攻擊來了，貳拾無路可退，他的雙腳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藤蔓死死纏住，他結結實實挨了一拳，破開肉綻，經脈俱痛，他彷彿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響，來不及回味疼痛的滋味，接著是第三拳、第四拳……
貳拾癱倒在地，他馬上要接受命運的制裁，擊穿腦袋，修羅的身體強悍，「元神」更是有各式各樣的奇異恢復招式，但不管如何強大的戰士，只要腦袋被毀滅，所有能力也就相繼消失。
打破腦袋是消滅修羅最直接、最根本的方法。
「你難道……不想知道……師尊為什麼會知道……你的位置么？」貳拾一邊噴血，一邊費力的說話。
「這事與我何干？」
「你兩年前……咳咳，兩年前與個普通……女子結婚，咳咳……然後一年前你有了……有了個兒子，可惜這女人……咳咳……因為難產而死了……對吧。」貳拾咳著血，努力抬眼看著已元神，他的眼中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已元神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點顧慮。
「因為……咳咳，因為我剛剛聽見……聽見有孩子在哭啊……咳咳，你難道……難道不擔心我們有同伴嗎？」
已元神心頭一顫，這句話字字刺進他的心坎，事不宜遲，他猛的一拳，貳拾的頭被打開了花，化成了一片水花，這居然也是一個假身。
已元神知事不妙，飛一般的跑回屋內，木床上，一個一歲大的嬰孩正在呼呼大睡。
「看來果然是感情讓你變弱了啊，以前的你可不會因為分神被我逃脫。」門外，貳拾的聲音傳了過來。
就在那一會兒時間，貳拾完成恢復，他走出「木界」，沐浴著雨水，水能恢復他的身體，也能增強他的能力，又是一陣「水蓮華」，這次的水量更大，威力也更強數倍，已元神心有旁騖，只得張開身體全力護住嬰孩。
血，那冰錐竟然扎進了皮膚，深入了肌肉，已元神感到了疼痛，血液在不斷滲出，他的身體沒有化成木體，也沒有在修復，他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的「木之力」為何在消退。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要拖延時間了吧。」
已元神一臉錯愕，他發現不僅「木之力」在消退，連自己的氣彈也在消退，只剩下最後兩顆。
「這是怎麼回事？」已元神努力保持鎮靜，雖然自己現在身受重傷，但對手也沒好到哪裡去。
「前輩，你可能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力量來源於哪裡吧。」
「我乃木神後人，還需要你來教我。」
「既然您是木神後人，那您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我來告訴您吧，今天乃是清明節，是木力最弱之時。」
已元神木然，前面的交手消耗了他太多的「元神之力」，而此刻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從草木中恢復哪怕一絲力量。
「我也不妨告訴您，您和我拖的時間越久對您越不利，我的『水之力』擁有僅次於『木之力』的治癒能力，我勸您還是速速動手吧。」
貳拾突然變得客氣起來，他是個極其冷靜的戰士，如果到了他感到必勝無疑的局面，他反而會變得有點謙恭，尊重生命，是他的信條。
已元神勃然大怒，他那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更要命的是，現實正如貳拾說的那麼殘酷，他惟有孤擲一注。
「南斗開天式?天火」，已元神燃燒自己最後兩顆氣彈，內力化成了兩條火龍，張牙舞爪的撲向貳拾。
貳拾顯然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種招式，他本以為穩操勝券，沒成想已元神還留有一手，匆忙之下，他發動「水之壁障」，雨水迅速在他面前降溫凝結，形成一道又一道厚厚的冰牆。
但「天火」的威力無法阻擋，冰牆被霸道的火焰一道道擊破，貳拾眼前就要被「天火」吞噬，他發動那僅存的「元神水之力」與那火焰搏鬥，水與火交融，爭奪著每一寸空間。
哪怕天上依然下著大雨，那無根之水見了「天火」都要退避三舍，強火終於擊潰了弱水，貳拾知道，是他敗了，他準備接受這火焰的懲罰。
可惜，火焰居然就此停滯，轉而慢慢熄滅，透過碎裂的冰牆，貳拾看到了獃獃佇立的已元神，他已經斷氣，一根粗長的鋼絲穿透他的太陽穴，這是探測「元氣瓶」的鐵圈，此時，它已經被一股外力掰直，成為了一桿殺人利器。
是叄拾壹，他用最後的力氣完成了這致命一擊。
貳拾不禁有些慶幸，又有些落寞，他崇拜強者，本想在與強者的交鋒中酣暢生死，沒想到自己原來差了已元神不止一點，即使是神力全失的「元神」，也足以殺死自己。
他哀嘆了一聲，感情果然會使人變弱。
屋內，那嬰孩還睡的香甜。
貳拾一把抱起了嬰孩，他沒有告訴已元神，其實師尊真正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這個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