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賦

  《長歌行》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


  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漢樂府

  這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解釋不清，又或者根本不需要解釋，比如靈魂學說，比如平行宇宙，又比如天賦。


  什麼是天賦？天賦是一種天生的才能，有人說天賦來自於父母血統，也有人說天賦來自於上天的賜予。


  究竟怎麼獲得天賦，也許這不過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命運而已。


  床上的兩個兒童此時正在討論著天賦的話題，一個七歲，另一個十歲，這看起來完全不可思議，但在這未來末世，沒有什麼是不可能存在的。


  為了生存，為了重回地上，每個人都必須發掘自己的價值所在，自己的天賦所在，否則，若干時日之後，自己恐怕就要成為這地下世界無足輕重的一個苦役、一份養料，乃至一顆塵埃。


  沒有價值，即沒有生存的意義，食物、水、空氣，一切都會被剝奪，這個若干時日，可長可短，或就在你失去天賦的那個時刻起。


  「捌拾，我以後就是你的室友了。」一個白白凈凈的小男孩對著下鋪新來的小孩打著招呼。


  「你怎麼知道我是80號？」說話的是個一臉稚氣的高個男孩，他有點驚訝，事實上，他才剛剛進入這個房間不到兩分鐘，和這「新鄰居」說話沒超過三句。


  「你難道不知道『知識就是力量』這句古話嗎？雖然現在已經沒人說那些古老的諺語了。」


  「我不知道……沒人教我……」代號捌拾的男孩有點害羞。


  「你可是傳說中的天才啊，七歲達到80號的實力，而且兩天前你還是82號，我沒說錯吧。」


  「厲害，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兩個孩子因為幾句對話一下子拉近了距離。


  在這末世的地下世界，人們為了生存，都必須在五歲之前接受地下城聯邦政府的測試。


  測試分為兩種，一種是人體的基因測試，用以將潛在的戰士選拔出來，在此項測試中獲得高分的孩子將從此走上戰士的培育之路，而沒有通過此項的測試的孩童在未來只能接受地獄般的生活，或成為地下世界一個悲催的苦力，每天只為填飽肚子而四處奔波，或接受神的制裁，成為一份養料，供養這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


  如果僥倖通過了基因測試，被認可有成為戰士的潛質，那緊接著就將進入第二項測試，天賦測試，參加測試的孩童將被注射入「修羅之血」，50%的孩子會因為「修羅之血」的強大反噬力量在一年之內變異死亡，成為地下世界的養料，而剩下的一半則擁有成為「修羅」的潛質。


  當然，這還不算結束，即使能完美的融合「修羅之血」存活下來，也並非意味著人生就此發生改變，還有更加嚴苛的訓練和磨礪在等著他們，那些存活下來的孩子將在六周歲時加入「地獄特訓營」，為期一年，這一年時間，將充分鍛煉一個戰士所應具備的格鬥技巧、生存能力、意志力等，而在這個過程中，又有50%的孩子會成為地下世界的養料。


  在完成所有近乎死亡的訓練之後，一個戰士即告誕生，其體內的「修羅之血」會對宿主進行評判，根據宿主的實力、潛力給出數據，最終匯合到名為「天眼」的主系統之中，再由「天眼」反饋，計算出每個戰士的能力排名，排名由數字呈現，數字越小之人即實力和潛力越高之人，也意味著更高的存在價值和可以獲得更多的資源。


  這其中，前十名的戰士是擁有絕對特權的「神級」戰士，百名以內亦是「次神級」的超級戰士，五百名內被稱為「修羅級」戰士，五百名外則只能當做普通戰士使用。


  眼前的這兩位孩子即這個地下世界的翹楚，七歲的高個孩子編號「80」，剛剛從特訓營畢業，而十歲的白凈孩子編號「85」，已是這營房的老人了。


  「你想過擁有一個自己的名字嗎？」捌拾伍問道。


  「自己的名字？我們不都有名字嗎？」


  「不，不是數字的那種，我說的是自己真正的名字。」


  「不明白……」


  「我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少爺』，以後你就叫我少爺吧。」白凈少年誠懇的目光讓高個少年無法抗拒。


  「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少爺是遠古時代一種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人，如果我有機會，一定要做那樣的人，這樣我就能每天看書看到半夜了。」


  「為什麼你喜歡看書？」


  「沒想到吧，據說99%的人在注射『修羅之血』之後都會變得好鬥嗜血，你也是這樣吧？」


  高個孩子輕輕的點了點頭，事實上，自從他被注射了「修羅之血」后，就異常喜歡與人斗勇，每逢訓練營有人對戰，也會看的津津有味。


  「不過我不同，我喜歡看書，喜歡研究歷史和科技，你知道嗎？在我們頭上的這個地上世界，有廣闊的平原，成片的高山，數不盡的樹木和無邊無際的海，而那無窮無盡的大海，曾經被一種叫做戰艦的大型機械所統治，這簡直是太激動人心了……」


  雖然「少爺」說的津津樂道，但高個孩子聽起來卻索然無味，他不像其他孩子，被迫選擇這煉獄般的試煉，只是因為父母指望孩子給自己贏得一個月的發黑麵包，或是兩件僅能覆蓋全身的舊衣服，他有一個強大、受人膜拜的「神級」戰士哥哥，即使他就此什麼都不幹，哥哥也能給他一個不愁吃穿的生活。


  但，命運卻沒有那麼寬容，他和哥哥都是孤兒，哥哥並不想讓他過上那種毫無壓力的生活，他希望弟弟能夠獨立成長，能夠百鍊成鋼，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浪費弟弟身上的那種獨一無二的——天賦！

  ……


  孫叄少在看書的時候，一般是不允許有人來打擾的，當然除了三個人，一個是當朝天子宋度宗趙禥，一個是現任宰相賈似道，最後一個就是他剛剛送回臨安府的呂婉玲。


  很顯然，前兩位並不會輕易光臨孫叄少的府邸，而呂婉玲此時卻已等在了廳堂。


  孫叄少在臨安府的官邸緊挨著呂府，這其實並不奇怪，呂府所在之地，寸土寸金，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孫叄少才有這財力買下這整個一條後街。


  關於這臨安孫府，真是秉承了孫叄少一貫的設計風格，外面粗看，其貌不揚，殿堂之內，別有洞天。


  臨安孫府比起之前在江陵府的府邸，更是氣派萬分，且不說那由整根巨型鐵梨木雕刻而成的房梁立柱，也不說那些用奇珍異石做成的各色傢具。就說廳堂之上，可見之處，儘是些異域珍寶，有來自雅典的雕刻神像，有來自索法拉的象牙擺設，有來自塞維利亞的鐵質甲胄，還有來自馬尼拉的珊瑚標本、巴士拉的龍涎香、漢堡的白蘭地、威尼斯的水晶球等等，這些都是呂婉玲從沒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的希世之珍，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些不可思議的異寶奇珍，已是被孫叄少的神通廣大所折服，心中暗想，果然來找孫叄少辦事是最可靠的。


  待下人帶呂小姐來到書房，則又是另一番光景，這書房比起剛才的廳堂，可謂是返璞歸真，化繁為簡。


  書房雖也不小，陳設卻簡單了很多，除了精雕細琢的書桌、椅子，就只剩下書，成千上萬，乃至百萬的書籍，密布在孫叄少身後的書架上。


  那書架，目測至少有上百排，高約六米，長有十多米，分有上下十列，一列一列整齊擺放，密不透風插滿了書，就像一道道牆壁一樣，完全看不到縱深，呂婉玲瞥了一眼，書架上掛著牌子，有「歷史」、「天文」、「地理」、「物理」、「化學」、「機械」……再遠的就看不到了。


  見呂婉玲來訪，孫叄少放下了手中的書，為其引座，一番寒暄之後，孫叄少直問來意：「呂小姐，多日不見，今日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呂婉玲見左右無人，大著膽子單刀直入：「孫大人，您可知道我家叔父要將我嫁給賈似道的兒子。」


  「略有所聞。」


  「孫大人，小女冒昧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小女懇求孫大人給我想個法子，我萬萬不想做那賈家媳婦。」


  原來是這事，聽到這裡，孫叄少不由皺了皺眉，當初自己營救呂婉玲本意是為了結好呂家，但沒想到呂婉玲和周伍郎後來竟暗生了情愫，這周伍郎和自己到底有一段交情，但賈似道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想來想去，真是左右為難。


  正在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之際，有人前來稟告：「老爺，外面有個叫蔣少堯的陌生人來訪，小的已經婉言回絕，他讓我給您帶一封書信。」


  蔣少堯，呂婉玲記得這個名字，這是當初給周伍郎發英雄帖的人，不錯，如果沒記錯的話，下月初三就是武林大會，如果周伍郎還活著，按照他持強好武的性格，必然會去參加。


  「孫大人，這蔣少堯找您是為了何事？」


  孫叄少看了看信封，已然明了，「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是請我去參加下月初三的武林大會。」


  「那您準備去嗎？」


  孫叄少哈哈一笑：「我本不好武學，又怎麼會去。」


  「孫大人，小女子剛才思量，悔婚一事確實有難孫大人，自不會再提，不過，小女子又有一事相求。」


  「請說。」聽呂婉玲不提悔婚之事，孫叄少的愁眉頓時舒展了不少，不過馬上他又得犯愁了，因為呂婉玲的原話是：


  「小女子想請孫大人務必出席這次武林大會，並且，請務必帶上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