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孰勝孰負?
擂台上,冰藍玉袍不再一味防守,終於開始反擊。她從背後勾住必勒格的臂膀,使他不能動彈,兩隻手指扼住他的喉嚨,必勒格呼吸不穩,臉色通紅。
座席上的使臣惶然立起,驚恐萬分。
可必勒格也不是傻子,自小的武藝不是白練的,他腳下一踢,欲絆住沈君如的腿。幸好沈君如閃得快,躲開了他的一擊,只是放手時分力道已松,被必勒格翻身扯住了手臂,往前一拉,沈君如便被他反手按押在了身下。
官員暗叫不好,驚出一身冷汗,太后也神情緊張。
事態危急,沈君如被他制住,俯身盯著地板,腦中急速想著對策……台下的沈敬見勢不好,饒是做好鎮定之態,卻仍膽戰心驚。
沈君如咬牙,心道,只能死拼一把了,大不了來個你死我亡。
她全身放鬆,作勢腿軟要跪到地上,必勒格一驚,手上的力道微微鬆了一分,在這一分的間隙,沈君如用儘力氣翻轉過來,一手提住必勒格的前襟,仰著身體抬腳踢到他後腦,必勒格受這一擊,反應不及,滾倒在地。
情勢急轉。
可沈君如被他扯著,也躺倒在地。
她心中有準備,一著地便翻身起來,將必勒格手臂往後一絞,單膝跪在他的背上,將他整個鉗制在了地下。
勝負已分。
經此戰鬥,沈君如氣喘吁吁,臉面發紅。
鼓聲停下,滿堂寂靜。
這是……贏了?結束了?
必勒格扭動著身軀,無奈被上面的人死命壓著,起也起不來。他自知已敗,便不再花費力氣,貼在地板上閉眼喘氣,頭上冒出汗珠。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平津侯世子勝——!」
底下,四座,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君如贏了,沈家世子贏了。
薛千握著的雙手一松,抓住了周澈衣袖,興奮地叫道:「贏了贏了,是君如姐贏了,是她贏了!」
周澈淡淡「嗯」了一聲。
皇帝大喜,撫掌大笑。太后和皇后也各自鬆一口氣,滿面春風。
這下,不僅親事不再提起,還給大齊長了無盡威風——等事後傳出,民間皆知,是沈君如打趴了柔然國王子,是女子打敗了男子,想必不足幾日,便會傳遍整個驛站。
屆時,四海八荒之內,誰人不知大齊國力之昌盛、民風之開放、女兒之矯健?
擂台上,沈君如無絲毫懈怠之意,她雖不知柔然國為何會突然提親,可是知道,他們在天子面前不敢信口胡言,此次來必定是信心百倍的。
想讓她做柔然國王妃?哼,想得美,她沈君如還沒玩夠呢!
念及此,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幾分,那使臣見了,兩道眉毛已擰成了疙瘩,心高高掛起,暗暗為主子喊疼……
「王子殿下。」沈君如俯身,呲牙咧嘴,言語鋒利生硬,「怎樣?認不認輸,服不服軟?你可還想娶我家小妹?我告訴你,別小看我們大齊女子,我家小妹武藝半分不讓我,你敢娶?你如何娶?」
她輕蔑地笑著,冷哼一聲:「自不量力!」
正欲鬆手,地上的人卻發出一聲笑,沈君如錯愕,愣住了,眯眼望去。
這小子還不服輸?
都被她壓在地上了還有何顏面趾高氣揚?
必勒格神態輕閑,看不出分毫挫敗之感來,反倒是渾不在意,似乎此刻被壓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正向他叫囂的人。
「能敗在日後愛妃裙下,也算值了。」他淡淡說道。
沈君如當場愣住,渾身血液倒流。
未來愛妃裙下?
她……她明明是平津侯世子啊!
不對,事情不對勁,不該如此發展。等等……她腦子沒反應過來……
必勒格似乎察覺到上面人的失態,笑得更放鬆了,回味道:「我剛開始還納悶呢,怎麼兄妹長得如此之像?呵呵,原來是小姐親自上來,早知我先前下手就不那麼重了。不過沈小姐果然女將之風,巾幗不讓鬚眉,本殿能敗給你,實屬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服你個大頭鬼!
沈君如心中咆哮,從地上彈跳起來,像是碰到怪物般退後一步,充滿防備地看著必勒格。
他怎麼認出她的?自己又沒見過這王子……還是方才露出破綻了?
必勒格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衣袍,轉頭看向皇帝,行了大禮,高聲道:「臣願賭服輸!大齊男子果真聰慧,令我受益良多,知道了比武並非靠蠻力,還要靠心智,必要時候……適當示弱也是良計。臣受益匪淺,受益匪淺。」
沈君如眼前冒著金星,耳邊是他的溢美之詞。
聰慧……心智……適當示弱?
確定后四個字不是在暗諷她?
適才的確是她用了個小把戲,才能反敗為勝,否則此刻認輸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那必勒格看著人高馬大的,竟成了君如姐手下敗將,令人匪夷所思,我是萬沒料到……」薛千一邊捏著下巴,一邊點評方才的戰況,「你說怪不怪,你可曾料到孰勝孰負?」
周澈凝神注視著下面,聞言收回視線,看向她,眼中微帶一層笑意,搖了搖頭,不發一言。
薛千狐疑地看了他兩眼。
擂台上的二人歸了座,四周議論紛紛。
可奇怪的是,勝的人看不出高興,敗的人看不出氣餒……好似是上天將倆人的表情對調了。
「姐姐,你真厲害,方才我都嚇死了。」沈墨心有餘悸地說道,臉上的笑容分外明亮。
沈君如乾笑,坐了下來,失魂落魄看著地上,不知在神遊什麼。
沈敬見狀,沒問什麼。
柔然國的座席上,使臣左看右看,確定必勒格沒受傷后,這才長吁一口氣,接過宮女遞來的面巾,將必勒格身上的灰塵掃去,又為他擦了一把臉,舒爽整潔之後,二人這才坐下來。
「功虧一簣啊!」
必勒格只笑不言。
使臣滿腹疑惑:「殿下,你在笑什麼?提親可不是兒戲啊,你若真想要那沈家小姐,萬不可胡來,若只是戲作,大齊皇帝怕是會惱啊。」
「你多慮了,誰說我是戲作了?」
使臣一愣,臉色凝住:「那便是……真的輸了?敗給那瘦弱的沈家世子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兩相對比如此明顯,王子怎會敗給那弱不禁風的人呢?
「沈家世子……」必勒格低聲呢喃這四字,眼神中笑意更濃,半晌搖了搖頭。
「殿下?」
「行了,你別操心,此事我自有主張。」
使臣不吭聲了,搖頭嘆氣。
必勒格拈起一杯瓊漿,滿含笑意,細細品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