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給你講個故事
一家農院里,隱隱傳來些動靜。
薛千不敢聲張,將馬系在牆角的棗樹上,隨後,環視四周,這些房屋都很低矮,大多是土牆,於她而言再容易不過。
她翻身上去,躲在茅草後面,露出頭來。
果然,農院里,周澈在和幾人對抗。這間小院早沒了人居住,空空蕩蕩,而那些人似乎並不想出手傷他,只是在一味躲避,最後被周澈逼到了此處。
其中一人手裡,拿著的正是那幅字。
他好幾次都想撕掉那紙,結果被周澈阻止了。薛千看出來,對方的出手,沒有一個是致命的。
她喘著氣,努力平靜下來,從背後慢慢摸出了弓箭。
將弓拉開,箭指向那拿字的人。
此時,周圍幾個已被周澈打倒,暈在了地上,唯有那個人不斷後退著。
眼看躲不掉,他飛上了房頂,準備逃去。卻在飛上來的一瞬間,望見了對面屋頂的人……
霎時,利箭離弦,以雷霆之勢飛來,毫不給他反應之機。
那人正欲躍下,利箭卻已穿透他的腿,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他從房頂上跌了下來,落到周澈眼前。
周澈滿臉訝異,回頭看去。
只見房頂上,薛千正趴在那裡,吁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也恰好看過來。
周澈沒說什麼,回過頭,蹲下身,一掌劈在那人肩上,此人便昏了過去。他雙手摩挲著那人全身,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薛千將弓箭重新背在身後,躍了下來。
少時,周澈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他猛地翻開那人衣襟,從裡面掏出一個玉符。
玉符……
周澈仔細端視著,眉頭緊蹙。
「他們是誰的人?」
薛千知道,玉符上一定寫著什麼。她從不曾想,這一趟竟如此殺機重重。
周澈一言不發,很快將玉符放了回去,繼而回頭,在倒地的每人脖后都砍了一掌,終歸平靜。
他起身,看向薛千,復又環顧四周。
「此地不宜久留。」他拉過薛千便往外走,方才那一瞬眼神里閃過許多東西,薛千卻捕捉不到。
住處不能再待,夜幕降臨之前,二人換了客棧。
戌時,房內,一燈如豆。
薛千坐在桌前,拿著那好不容易搶回來的字,放入了胸前的衣內。
「以後,這個暫且由我保管。」她彎起嘴角,信誓旦旦。
周澈笑了:「好,他們斷不會想到,這字已經不在我這裡了。不過,」他的神情急轉嚴肅,「你當萬般小心。」
「知道。」
「明日就該趕路了。」
「嗯。」
周澈看著她,仔細打量她的五官,她臉上每一個細微之處,薛千的眼神與那勾起的唇角,都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虛幻迷離,猶如鍍上了一層柔和的紙。
「藝高人膽大。」周澈淡淡道了句。
隔著一張桌子,周澈的臉龐也在燈光下變得異常柔和,薛千微微晃神,朦朧中,似乎他的唇角始終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模糊不清。
「那是,你當我這幾年跟著師父都是白練的?」薛千得意地笑,「我從小偷看師父習武練劍,暗地裡也偷偷學。起初,我還以為師父不知道,結果呢,原來師父他老人家都知道……可他竟不戳穿。」
薛千搖搖頭,微醺地笑,「以前只當自衛了,沒成想,今日還真派上了用場。」
說到底,今日能射中那人,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腿部,本就不好瞄準,何況當時情況緊急。
「薛女俠,我敬你。」周澈悠悠地舉起酒樽。
薛千初嘗戰果,心中自是喜悅不堪,陪他推杯換盞,想著一醉方休。
「你剛說實話那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過著怎樣的日子。」周澈喝了幾杯后,面色不變,目光落在酒盞里,靜靜說著。
千雪是其一,那個懷抱琵琶,憑藉樂曲與美色,爭奪花魁的冷靜女子。
薛千是其二,那個步步為營,戴著假面,心懷叵測的女子。
而今天,坐在他面前的,又是誰?
周澈發現,他還遠不夠了解她。
薛千心緒上佳,多飲了幾杯,臉色開始發紅,雙眼也略微迷離。
她的肌膚本就瑩潤如雪,染了這層酡紅,更顯得嬌媚誘人。眸子漆黑清透,卻在酒力之下,像是琉璃蒙了一層水光,難辨虛實。
在她的視線里,周澈卻是毫無變化,只是一盞一盞地飲酒,聽她說笑,講那些自認為開心的樂事,周澈時不時應上一句。
酒過三巡。周澈見她真的醉了,害怕明日起不來,便奪了酒壺。
薛千倒也不反駁,任憑他將手裡的酒壺拿去,雙手捏住桌沿,扶著桌子起來。眼前虛影一片,搖搖晃晃,似乎整個房間都在晃動。
「我為何……看不清……」薛千嘟囔著,人就向一邊倒去。
不料卻倒進了一人懷裡,她怔沖一刻,兩眼將合欲合,摸著那人的衣料,只覺頭腦沉沉,昏昏欲睡。
周澈按住她,沒料到她會醉得如此徹底……不由滿心懊悔,心中打定主意:以後再不能讓她沾酒了!
他嘆了口氣,將她抱到榻上,蓋好了被子。
薛千仍在呢喃。
周澈將她的被角掖好,手落在她臉龐時,忽然停了下來,目光隨之移上去。
電光火石間,腦海中閃過一些不經意的畫面……
那日在岐山上,她摟著自己的脖子不下來,彼時的他,仍拿她當小妹妹來看。可是畢竟,男女七歲便不同席,更何況是肌膚之親?
亦舟,亦舟。
他看著她的臉龐,忽然微微笑了。
木亦舟,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抽身正要離去,卻驀地被一雙手,從後面拉住了袖子。
薛千半睜著眼,兩手從被子里伸出,緊緊拽住他的袖口,聲音帶著水氣,氤氳柔糜:「你要去哪裡?」
去哪裡?
他能去哪裡?周澈在心中忍俊不禁。
他本欲去另外的房裡睡覺,可轉念一想,今日剛發生不測,今夜她又醉了酒,危險重重,還是暫且別分離的好。
沉默半晌,他輕聲道:「我去倒水,你先等等,喝了再睡。」
薛千緩緩揚起嘴角:「我不喝。」
周澈將她的手推開,搖頭離去。
真是醉得不輕……
他向酒家要來了些鹽,加入熱水中,服侍她喝了下去,以此解酒。
薛千皺起眉頭,表情好似很痛苦,呢喃著:「好咸……」
咸就對了。
周澈繼續端著水,不言不語,遞到她嘴邊。
「我不喝。」薛千又推開。
「只剩少許了,快點喝完,馬上就好。」
薛千隻好接過茶碗,眼睛盯著白水,眉頭擰了一會兒,忽然憋住氣,猛地灌了下去,一口不剩。
周澈面上閃過一絲驚詫。
他笑笑,接過碗,放了回去。
卻在這時,背後又傳來聲音:「你……你過來,我給你講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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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高能預警:我們的女主要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