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百菊園
周澈去燕王房裡待了良久，不知說了些什麼，左右不過是北境戰事，以及父王的腿疾，又命太醫調配了幾副好葯，這才放心來到凌波閣。
亭子里的樂曲換了幾番之後，就搭上了戲檯子，開始有梨園的戲子唱戲。
「看這仙靈芝，是所有花中最有風姿的了。」
簇簇菊花旁，周浚正領著柳娉婷以及薛千、秋生、崔燕等小姑娘一起賞玩。這聲感嘆便是柳娉婷發出的。
為了當好東道主，這陪小姑娘們游賞的任務，便落在了周浚頭上。幾個熟人混在一起，也沒什麼顧忌。
「可是沒這個好看！」秋生指著一盆雪白的菊花，花瓣擁簇，饒是個雪團似的，「浚哥哥，這個叫什麼？」
「這個啊，是瑤台玉鳳，我也以為此花最佳。」
得到郡王的誇讚，秋生更相信自己有眼光，明明這盆花才是花中之魁。
不過這百菊園中，美艷的實在太多，若要分出個一二來，怕也分不出來。
柳娉婷鶯啼燕喃，杜秋生嘰嘰喳喳，唯獨薛千和崔燕二人，靜默無言，心事重重。
崔燕是因沒有見到周澈而傷心，經過錦屏樓一事，她也越發知道，自己的一腔心思恐怕最終要付之東流。
可有些事，即便知道結果，卻還是會飛蛾撲火。
正在苦惱間，只見湖對面的凌波閣中，走出來一個身影。
朝思暮想。
崔燕下意識就要過去，腳已邁出一步，目光直勾勾看著那邊，像是走火入魔。
「你要幹嘛！」周浚手疾眼快，橫臂一擋，攔在了崔燕面前，指著她慢條斯理道，「燕燕，今日可說好了，我要帶你們遊園，你平時風風火火不知輕重，這回可別亂跑，萬一衝撞了哪家小姐，我可沒心思照顧……」
我可沒心思照顧……
這話顯然是指錦屏樓那次。
崔燕不由有些難為情，可還是犟嘴：「我不亂跑，我自己去逛逛也不行？」
周浚搖頭：「你沒見今日來的，有的身懷六甲，有的懷抱孩子，還有那些同你一樣的嬌蠻小姐？燕燕，我可不放心。」
身懷六甲的是齊王世子妃，懷抱孩子的是侍郎夫人，的確人多眼雜，不好看管。
再加上崔燕的性情莽撞，萬一和千金們鬥起嘴來，那可就麻煩了。
正說著，只見假山後晃出個人影，笑著走來：「我說怎麼找不到你們，原來在這兒！周浚你成心的是不是？明知我要和薛千去玩，還拉著她們亂跑……」
沈君如嘟嘟囔囔走來，拉住薛千的袖子，便要走。
周浚苦笑：「我替你好生，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沈君如做了個鬼臉，沒理會。
「表姐，我和你一起去！」崔燕見沈君如如同見救星，拽住她不撒手，「跟著浚哥哥沒意思了，我跟著你們走。」
沈君如愣了下，沒反應過來。
薛千看看她，半晌無聲。
周浚咳了兩聲：「別鬧了燕燕，你就忍心丟下人家秋生一個？」
崔燕愣了下，看看秋生。
「……你也來吧。」她遲疑道。
秋生卻不知為何，搖了搖頭：「我還是跟著柳姐姐和浚哥哥吧。」
薛千聞言，心下一怔，一陣感動。
「我不管，我要跟著你。」崔燕橫下心來，「表姐你快走！」
「燕燕……」沈君如拍拍她，秀眉緊鎖，忽然像是看到什麼，眼睛一瞪，指著她腳下，「啊——！那是什麼那是什麼，燕燕你腳下……」
這聲喊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嗓音自帶顫音，嚇得不止崔燕，包括周浚都以為地上有什麼髒東西。
崔燕一聲慘叫，臉色蒼白，大跳著躲避腳下的「東西」。
可是……腳下哪有什麼東西？
不過是些花花草草石子罷了，待崔燕驚魂未定衝到周浚身邊后，反應過來，眼前那倆人早不知去處了。
她立在原地，氣得牙痒痒。
……
……
「你如此嚇你表妹，真是天下第一好姐姐。」
後院里，沈君如和薛千穿過幾個迴廊，一邊氣喘吁吁笑一邊停下來。
沈君如喘不上氣來，又是彎腰哈氣又是搖手：「我哪知她那麼不禁嚇，原本打算玩玩的，結果那丫頭也太好騙了！」
想起崔燕如沾水的貓亂跳的樣子，沈君如又哈哈大笑了幾聲。
「君如姐，」薛千看看四周，「你要帶我去何處？對了，你那寶貝弟弟呢，小墨呢？」
「他跟著承皓，別擔心，小小男子漢，整天要我陪著多沒出息！」提起沈墨來，沈君如是又愛又恨。
薛千想起方才的奏曲，輕聲道：「在亭中彈奏時，我隱約看見，有人往下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
不知是不是燕王妃？
沈君如輕笑，靠在廊上的石柱上，渾身悠閑，她慢吞吞道：「你知道我為何這麼晚才出來？」
「為何？」薛千不解。
「因為王妃叫我去談話了。」
薛千一愣，眯起眼睛，聚精會神打量她。
沈君如笑道：「還算我人緣不差，安排的那幾個管家小姐，確實注意到底下的你了。而且還在王妃面前大肆讚賞，引得王妃不得不注意你。現在好了，吃過飯後，王妃去靜音軒休息了，讓我來問你，若是可以就去跟前回個話兒，以後常來奏樂也可。」
眾所周知，當今天下，文曲盛行。
總算，她那三年，沒有白練。
就算京城沒有人去請，她也還是來了，就算她不再頂著千雪的名號，走到哪裡，卻還是有慧眼識珠者。
薛千抓了抓衣袖，按捺住澎湃不已的心情，問道：「那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