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場鬧劇
「不知小姐們有何爭執，娉婷貿然前來，先賠個不是，但請各位稍安勿躁，以免擾到旁人。」美人飄然施禮。
原來是錦屏樓的姑娘。
薛千見其談吐柔和，鬆開了秋生的手。
門口的女子嫣然一笑，問道：「不知發生了何事，如有娉婷能幫忙的，娉婷願傾囊相助。」
這……
沈君如呵呵一笑，轉眼朝室內瞥去一眼。
……
隔壁雅間，坐著一藏青袍的男子，其錦衣華袍，腰間的玉帶將整個人都束得修長，半靠在短榻上，歪頭轉動手裡的酒盞。
一陣輕微的開門聲。
男子微抬眼皮，瞧了她一眼。
「瞧瞧，原來是為一幅畫。」女子笑著搖頭，揚揚手裡的畫卷，「不過是兩個孩子在吵架，一個把一個的畫弄髒了，那個就大哭大鬧的……差點打起來呢。」
說著，她笑了笑，依偎在男子身邊。
柳娉婷話音柔媚，字句間彷彿蒙著淡淡水氣，令人聽來只覺心曠神怡，繾綣萬千，恨不得咬在嘴裡品嘗一番。
男子笑笑，換個動作將她全身攬住，兩個臉龐靠近，鼻息幾乎觸到一起。
他瞥了一眼美人手中的畫，渾不在意。
「你就去了這一會兒，人家的東西都拿過來了？」他慵懶地笑著，摸著她下巴，「要我說你厲害呢，還是我有福氣呢？」
「別鬧，這可不是我要的，是那小姑娘自己給的。」柳娉婷嬌嗔，「也不知怎麼回事，本來是為了那畫，最後畫的主人言辭過激，那被指責的小姑娘竟也嚷了起來，嚷來嚷去……都把畫忘了。」
「所以就給你了？」
「自然不是。」柳娉婷眼光流轉，深思道，「一位公子打扮的姑娘，見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就把罪魁禍首認準了這幅畫。不得已之下，直接把畫拋給我了，讓我趕緊把這畫丟出去，免得兩人見了心煩。」
她輕輕一笑，似乎覺得十分搞笑，手裡摩挲那幅畫。
「好好一幅畫，總得帶回來瞧瞧不是？更何況……你素來喜歡這些東西，正好拿回來，給你賞析賞析。」
男子聞言，琢磨了一下，把目光轉向那幅畫。
握在女子纖纖玉手中的，是一卷斑駁骯髒的畫軸，原本潔白的紙上，沾染了大大小小几塊油漬，乍一望去，令人生厭。
何況，它近及面前，還有淡淡的異味。
男子皺了皺眉，鬆開女子，斜靠在一邊：「什麼不要的也拿回來，你是怪我不給你買物件了？想要畫就直說，本王把全京城最好的畫師請來，不信……」
話未說完，便被柳娉婷捂住了嘴巴。
她用指尖點著男子的嘴唇，含笑說道：「我又說錯什麼了？拿回來，是真想讓你看的，畢竟那邊吵得那麼凶，說明此畫異常珍貴……你看都不看，就說不好，萬一錯失珍寶了呢？」
男子嗤笑：「兩個小姑娘，能有什麼奇珍異寶？你也太小瞧我了！」
柳娉婷不聽他的，緩緩展開了畫卷。
男子繼續把玩手裡的酒盞，飲酒入喉，把酒樽放到一旁：「就算是珍寶名畫，都糟踐成這樣了，求我我都不要。」
柳娉婷「噗嗤」笑了，斜他一眼：「是，我們郡王爺什麼沒見過，才不稀罕這些東西呢……」
「就你會說話。」男子爬過來，直往她臉上湊。
「你看。」柳娉婷輕呼一聲，眸光瞬間變得瑩亮，「……竟是一幅踏雪望梅圖，畫的果真不錯。」
聽到女子的呢喃，男子眯著眼往那畫上瞟，目光掃了一圈，眼神中雖有驚訝之意，但也只是這微微一瞥，便又收回了頭去。
「哎……你等等……」
「等什麼等，放下。」他把她的手按住。
女子嬌笑著倒下，手中的畫卷落在了榻上。鈴鐺般的笑聲不斷從室內溢出。
……
……
隔壁，屋子裡還飄蕩著飯菜的香氣，混雜著酒香，令人聞來只欲大快朵頤。
然而屋中的四人，卻再無胃口，桌上杯盤狼藉，一個坐在地上一個坐在椅子上，另外兩個則各自安慰各自的。
原本事情就要平息了，結果不知崔燕情急之下說了什麼，秋生登時大怒，也不躲在薛千背後了，抹抹眼淚一腳站出來，大聲還口。
不還口還好，一還口崔燕便不幹了。
最後要不是沈君如動用武力點住二人穴道，這兩位估計能把房子掀起來……
若早知今日會發生這等事，薛千說什麼也不會帶秋生出來。
其實孩子們打打鬧鬧也沒什麼，這不，沒過一個時辰，解開穴位的二人就耷拉著腦袋，不再吱聲了。
一個坐在地上，靠著牆板抽噎。
一個坐在椅子上，撅著嘴抽噎。
看起來好像都很委屈，都很可憐。
一個是心愛的畫被毀了，一個是精心的生日被毀了。
似乎扯平了……？
薛千板著臉，一言不發，定定望著地上。
空氣中唯有四人的呼吸聲，以及兩人的抽噎聲，無比尷尬。
沈君如卻沒她這麼憂憤，她被這倆丫頭折騰得不輕，現在正一邊呼著氣一邊擦汗，走來走去，疲累至極。
「我告訴你們，啊，君如姐帶你們出來，不是讓你倆吵架的！」她走至崔燕面前，指著地上的人影，「先說說你，啊，至於嗎？不論如何，畫都給人家了，人家愛怎麼做就怎麼著，愛把那畫撕了就撕了，愛把那畫扔了就扔了，都與你無關。」
「她敢！」崔燕抬頭。
沈君如又要指責，卻見她梨花帶雨，雙眼通紅，想了想還是算了。
崔燕口中倔強，聲音卻帶著重重的鼻音，她也知道表姐說得對，所以氣勢上明顯輕了許多。
沈君如來到秋生這邊，剛要開口，眼神忽然瞥向薛千。
薛千渾然未動。
「那個……秋妹妹啊，今日就算姐姐不對了，你別怨燕燕，她有口無心，說過就忘了。」沈君如笑笑，湊近秋生，在她耳邊道，「你不了解，那畫上……」
沈君如放低音量，秋生靜靜聽著。
聽完后，她立即止住了哭泣，懵懂地看向沈君如。
沈君如點點頭。
秋生像是明白了什麼，眼眸一動，去看牆角的崔燕，看了片刻，又緩緩低下頭去，不再哭泣了。
「哎！」沈君如起身長嘆，「說到底都怪我啊，早知道就該讓燕燕在家裡，或者適才就該小心點，趕緊把畫收起來。不然也不會惹出這檔子事了……」
是啊，都怪你。
薛千無語地凝望她。
沈君如十分嘆惋，無視薛千的眼神，走回到崔燕身邊，溫柔說道：「此事怪表姐，燕燕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