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後來的事
「你是說,八皇子與宮女有染?」
金風送暖,天高雲淡,八月的西苑,金鯉池泛著淋淋波光,風中帶著醉人的氣息。
又是那個花廳,又是那群人,不過因天氣轉涼的原因,四周都掛上了紗簾,阻擋些涼氣,卻也阻擋了園中的醉人景色。
「表哥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問他。」沈君如回答。
薛千滿臉驚詫,看向崔承皓:「是真的?這是何時發生的?」
「就是……初五那日。」
初五……不就是……
薛千滿臉的詫異變成了驚愕。
初五那天,郡主出嫁,八皇子和宮女的醜事被揭發,這……怎麼聽起來有種熟悉的感覺?
也太巧了!
八皇子,周澍,正是王貴妃的獨子。
原來,那日王家大亂之後,消息很快傳到了宮裡。皇上怒不可遏,下令嚴查御林軍侍衛,裴誠因看管不力,被杖責三十,幽閉起來。前殿巡邏事務一應交與旁人。
而林蕭之,也被下發了通告,全城搜捕。
此事自然逃不開太子的罪責了,雖然並無證據,然皇帝不是傻子,如此謀划,若非太子和崔家合力,怎會把王家攪得一團糟?
可與此同時,太子也不是傻子,當夜便來到了九華殿外,在皇上下旨之前,長跪不起。
這一點,倒是頗有其兄長的風骨。
皇上氣得晚膳也吃不下去,在九華殿大怒,摔爛了好幾個進貢的寶瓶。他吩咐內侍,擬下了廢太子的詔書,準備翌日便交由中書令——廢太子周澤為齊王,發放青州,無詔不得回京。
……
就在整個宮廷氣氛莊嚴緊張、劍拔弩張之時,一個內侍匆匆而入,在皇上身邊說了幾句話。
熟料,說完之後,皇上整個臉色都變了,由青轉白,幾乎跌倒在地,幸被內侍扶住。
八皇子……八皇子竟然……
竟然和一宮女有染!
那宮女,還有了身孕!
其實這也無妨,大不了收入八皇子府中做媵妾,可問題就出在,那宮女名叫玲瓏,正是前些日子在九華殿服侍的婢女,聽說是大臣從西域帶回來,特意送給皇上的。
皇上正由郡主之事煩心頭疼,因而不常去後宮,這叫玲瓏的小宮女,便在此時機,甚得皇上喜愛。皇上還打算在不久之後,封她為昭容。
可誰想到,他還沒寵幸,便被自己的兒子先霸佔了!
宮中人人禁言,鴉雀無聲。
皇上的一腔憤懣,由跪在殿外的太子身上,轉到了八皇子身上。而且不僅有憤懣,還有羞恥、惱怒、悔恨與不解。
皇帝簡直要氣瘋了。
而偏偏這時,王貴妃也得到了家中傳來的消息,聽聞郡主隨侍衛逃走後,她立即聯想到了崔皇后。
此事若不是她,便是太后,總之,不能讓他們白白欺負了王家。
她從朝雲宮氣勢洶洶出來,向著九華殿直衝而去。
熟料,到了九華殿,哭聲還沒發出,便被皇帝一巴掌甩在了臉上。
王貴妃身子一顫,跪到了地上,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皇帝的指控從頭頂發出,一聲聲猶如利刀剜在她心口。
「教子無方!」
「看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丟不丟人,丟不丟人!」
「都是一個德性……」
王貴妃目瞪口呆,如遭驚雷。
澍兒……澍兒竟然……
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皇上在她面前咆哮。
「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一定是玲瓏那個丫頭,她……她故意勾引的澍兒!」王貴妃驚慌不已,亂了分寸,上前拽住皇上的錦袍,「皇上您知道的呀,澍兒他從小懂事溫順,怎麼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一定是被人蠱惑了……」
「哼,你也知道荒唐!」
王貴妃的哭喊還沒完,又跑來一個小內侍,對皇帝說了幾句話。
王貴妃此刻已如同木人了,獃獃看著那內侍,將全部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福是禍。
內侍說完后,皇帝卻「撲通」一聲,坐到了龍椅上。
王貴妃的身子也癱了下去。
完了,完了……
準是完了。
玲瓏……玲瓏竟因醜事敗露,無以面見皇上……上吊自盡了。
接下來的事,不言而喻了。
薛千聽完,猶自霧裡夢裡,沒緩過神來。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崔承皓補了一句。
沈君如在廳內踱步,又是搖頭苦笑,又是喟然長嘆的。
「那個宮女是真的……」薛千小心翼翼,問道。
「真假不知。」沈君如停下步子,「但可以肯定,她的確有了身孕。」
至於這孩子究竟是誰的,那便無從得知……
於是,接下來,廢太子的事也忘了,皇帝貼身的內侍悄悄收起了詔書。
八皇子周澍因穢亂宮規,不尊不敬,被罰去太廟誦經三個月,只帶了兩三侍從。
而王貴妃,也因對皇子的疏於管教、寵溺無度,被罰在朝雲宮抄佛經,閉門思過,每日素齋。
「太子那邊呢?」薛千追問,「王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家的確不會善罷甘休。」崔承皓笑笑,「可我聽父親說,那日王丞相上了一道奏疏之後,便再也沒上過,其間不知發生了何事,按理說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可後來竟然,漸漸沒了消息……奇怪。」
奇怪,太奇怪了。
皇上面對王榮,自是愧對萬分,為了彌補,竟然加了九爵之禮。
九爵之禮……加九爵,可是本朝從未有過的事,王丞相當屬第一人。得此殊榮,他再想鬧事,估計也鬧不起來了。
一個郡主,換來了一個無上光榮的尊號,實在是太值了。
太子雖無大罪,可也小罪難逃,被罰去北地勘察戰事,與士兵同住,不勝不歸。
皇后脫冠免服,為贖管教不嚴之罪,在未央宮同樣素齋半月,撤去侍女大半,並設立牌位祭奠已逝去的先皇后,謹遵先德,聆聽教誨。又因徹查玲瓏一事有功,功過相抵,最後皇帝不僅沒有怪罪她,反而還為此動容。
郡主那邊,因為有太后的三番求情,皇帝便也不了了之了。雖然通告還在,可也不再提此事了。
……
建成十五年秋,八月初五,昭陽郡主因病薨逝於花轎之內。
王家為此服喪一年,一年過後,王三公子便可再填房續妻。
如此,也算特別寬待了。
……
……
而此時在京郊,寬闊無阻的那條官道上,一輛急速行駛的馬車,正在朝廬州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