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得先問過我
「說真的，若非那些人是嬌生慣養的文弱公子們，你我兩個絕不是對手。」
鑒於男女力量懸殊和人數差距對比的事實，一向巾幗不讓鬚眉的沈君如，在這件事上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我知道，所以方才還是太險了。」薛千嘆息。
「不過你也不用怕，我既能帶你去，自然是做好了準備！」沈君如挑眉一笑。
「是啊，若非你今日帶我去，我還真不知道，會是這番情景呢。」
想起王軒進門所說的話，她便為郡主感到擔憂。
只恨兩人宮牆相隔，不能相見。
只恨地位差距懸殊，無法相抗。
沈君如瞧了她一眼，笑笑：「其實京城中，像他這般只顧吃喝玩樂不顧家的，不在少數，只不過你沒見過罷了。而王軒呢，又是個特例，這些年他憑祖父在朝中的勢力，結集富家子弟，整日遊盪，如同行屍走肉，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至此，她忽又想起什麼來。
「你知道他母親，即王家二夫人，先前是被他氣病的吧？」
薛千吃了一驚。
「還有此事？」
「那王軒欺侮了一個賣花姑娘，人家找上門來，鬧得沸沸揚揚，後來被壓下去了，不了了之。可二夫人的面子卻是全丟盡了，她拿這個兒子沒有任何法子，最後大病一場。」
薛千聽著，心驚不已。
如果只是花錢買酒、尋歡作樂就罷了，可若是隨意欺負起人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倘若真如此，那這個王軒，便不止放蕩公子那麼簡單，而是德行有問題了。
她如此一想，竟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她不來京城呢？
如果，她沒有想出法子呢？
又或者，這個法子最終失敗了呢？
那麼亦闌真的要嫁給這個人了？以後的日子，她的後半生……
她簡直不敢想象。
「你早該告訴我這些的！」薛千轉過頭，眼眸中掩飾不住憤怒。
沈君如嘿嘿乾笑：「這不……這不也不算晚嘛……」
何況，今天還特地去讓她見識了一番。
薛千不看她，猶自生悶氣。沈君如卻毫不在意，哼著小曲兒翹著腿，把頭扭向窗外，流連街上的夜色美景。
其實，在她得知薛千身份的那一晚，她便想到了郡主之事。
她豈能猜不出，亦舟在此刻突然出現，不是為了郡主之事？就在當初，他們幾個為郡主之事無措時，郡主的姐姐卻突然出現……不是為郡主又是為誰？
亦舟既然來了，既然還有一個杜衡之那樣聰明的師父，那她肯定會有自己的法子，肯定會有自己的計劃。
所以，她本就不用擔心，也就沒有提前告訴她的必要。
在這一點上，她還是相信她這個朋友的。
因為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小夥伴、她的小姐妹她那日思夜想已經故去的人——木亦舟，還是木亦舟啊！
她一點沒變。
再變，也是那個受了欺負會第一個求助她的木亦舟。
那聲「君如姐」，時隔十年，她又聽到了。
……
馬車在崔府門口停了下來，沈君如和薛千下車。
可是剛一落地，二人便愣住了。
眼前站著崔承皓，還有兩匹馬……
還有，馬上的人……
「哎！你怎麼來了？周大哥哥可是不常見啊，啥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沈君如眼神明亮，跟周澈打趣。
話音落地，卻無人吱聲。
沈君如立馬察覺到氣氛不對，忙看看崔承皓。
崔承皓卻也在看著她們，神情詫異。
「你們去何處了？」他肅容道。
這麼晚了，竟還在外面逛，真是瘋了。君如這丫頭，該好好教訓教訓了……
「我們……」沈君如轉轉眼珠，眉梢一揚，「我們去賞燈了啊。」
臨近中秋，賞燈……好理由。
崔承皓不理會她，移開目光，落在薛千身上：「是這樣嗎？」
薛千點點頭。
崔承皓鬆一口氣，擺擺手：「行了，你們快回去吧，早些休息。」
看來，君如今晚要宿在他家了。
沈君如笑笑，拉過薛千進了門。
「慢著。」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沈君如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周澈。
只見他從馬上跳了下來，目光凝結在沈君如旁邊的女子身上，出口的話語，卻是問向崔承皓的。
「是不是她？」
是不是她？
薛千一怔，沈君如也一臉詫異。
「周澈，這件事我回頭跟你慢慢說，你聽完后就明白了。」崔承皓解釋。
周澈向前走去。
沈君如意識到不妙，朝薛千靠近了一步，下意識擋在她身前。
崔承皓趕忙一把拉住周澈：「真的，我不想騙你，可此事並非你所想那樣……」
周澈不作聲，把他的手推開。
心中，卻像燃燒起了一把火……
那個女子，那個頭一回出現，便偷聽他們說話的女子……
那個低首垂眸總是不發一言的女子……
那個才來幾日便讓承皓如此維護的女子……
他怎敢不去懷疑？
不去質疑她的居心叵測？！
而崔承皓，最怕的，也正是這一點。
他無比悔恨，早知如此，方才就該趕快說了。
質問自己倒還好，連累了無辜人，冤枉了無辜人，那才不好。
崔承皓無奈，口中乾澀，想了半天吐出一句：「她是我師妹。」
她是我師妹，所以我相信她。
正如我相信師父那樣……
周澈聽到這句話，臉色更青了一分。
她是你師妹？
是你師妹就該由著她亂來？就該不問青紅皂白去做如此冒險之事？就該把郡主的安危視作兒戲？
「你聽著，不管她是誰，凡是與郡主相關的事……」他語氣堅定，面色冷清，「都得先問過我。」
都得先問過我。
如此一句話，如此一句稀鬆平常的話，猶如一聲平地驚雷，炸響在薛千耳邊。
她不禁抬頭，整個人都懵了。
凡是與郡主相關的事，都得先問過我。
都得先問過我……
先問過你？為何要先問過你？
你是誰！
你為何要管郡主的事？你和郡主什麼關係？你是不是對郡主有目的？如果有，目的是什麼？
可是顯然，對方此刻在懷疑自己。
你懷疑我，正巧，我反倒要懷疑你呢。
這世上，無人能比自己更在乎郡主的安危，不管是誰，不管是太后還是崔家，無人比得過自己……
無利不起早。
誰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
她決定不再默默站著，既然那人要問自己，自己便站出來回答他便是！
可是，就在這時，她忽然又想到什麼。
方才好像……聽見崔承皓在叫他……周澈？
周澈？燕王世子？
上次她偷聽說話的那個人？
她以前沒見過，上回也沒看仔細，這回倒是看清楚了。只是風燈下，他的臉綳得很緊，一副冷漠凌厲之狀，令她不寒而慄。
可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是好是壞，只要是阻止她行事的人……都是障礙！
計劃落實到這一步，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打亂，也不會讓任何人插手，誰都別想傷害郡主。
念及此，她深吸一口氣，站出來。
周澈眉眼微動，深色的眸中泛起一絲波瀾。
「是我的主意。」薛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