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四人行
切,不告訴別告訴,薛千翻了個白眼,朝堂內走去。
「對了,」忽然想到什麼,又轉過身來,「你的傷,真的好了?」
「好了。」
薛千狐疑打量他,「這麼快就好了?」
那天初見他時,可是渾身是血、如同死人般,就留一口氣在了。若非仙草拯救,怎會一夜便恢復過來?
想來師父可真會下血本,保留完好的仙草多少年都沒拿出來過,當日竟為一個陌生人毫不猶豫拿了出來。
師父不是一向自稱最摳門小氣么。
可見,師言不可信……
「我身體本來就好啊。」少年笑笑走來,「至少比你,強多了。」
「是嗎?」薛千咬牙,兩眼一眯。
「正是。」
「那要不和我比試比試?」
「現在?」
「現在。」
少年架起胳膊打量著她,唇角含笑,還是搖了搖頭:「不行,你是女子,我不能欺負你。」
好大的口氣!
薛千一步橫在他面前,低聲道:「我告訴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總之你來了不能白來。」
這是要強逼了?
少年搖搖頭,退後一步:「你不能欺負人。」
薛千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適才說他不能欺負自己,現在又說自己不能欺負他。
這小子,裝什麼瘋?
玩她呢?!
「你看,我大病初癒,身上又有傷,你硬要與我比,豈不是欺負人么?」他道。
薛千笑了聲,原來如此,拍了拍手:「那算了,技不如人就不要逞強,說一大堆沒用的作甚?我又不會強人所難。」
少年笑了笑。
「姐,怎麼回事啊,還不過來,不困嗎?」廊角里,鑽出秋生的身影,打著哈欠看他們。
又向少年道:「你也是,身子該靜養,怎麼還半夜出來亂轉?再不聽話,就不帶你了!」
她的聲音帶著慵懶的氣息,聽起來嬌憨不已。
少年笑了笑,往回走,對秋生道:「你姐剛才說,身子不適要出來如廁,正巧被我撞見了,才說了幾句。二位姑娘好生歇息,在下這便回屋去了。」
秋生詫異地望向薛千,揉了揉眼:「可是,茅廁在那邊啊。」她指著一側。
薛千不作聲,氣得臉色鐵青,看那人消失在轉角,正欲說什麼,只覺得身子……似乎確實有什麼不適。
她的心沉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什麼。
不會吧……
被他說准了?
她怔怔扭過頭,遲疑去看身後的裙子,心跳如鼓。
待看到裙上那一片印跡時,臉色刷的通紅,整個人幾乎都燒起來,血液竄流不止。
幸好窘狀掩映在夜色里,否則得讓秋生看見她的醜態。
「你到底在幹嘛?」秋生不耐煩了。
「我、我沒事……」薛千低頭推說,疾步走向屋內。
秋生愣了愣,見她走過自己身邊時臉色異常,卻也不多想什麼,又打了個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
……
翌日清早,薛千越想越不自在,在屋內收拾洗漱了良久,才拖拖拉拉走出去。
驛館的飯都送在了師父房裡,四人聚在一處吃飯。還好在師父房間遇見他后,這人表現得一直正常,似乎昨夜的事從沒發生過一樣。
倒是秋生老是異樣地看他二人,眼珠滴溜溜轉著,不說話。
杜衡之牽來了四匹馬,一人一匹,輕裝上陣。
雖是炎夏時節,可這幾日卻涼風陣陣、陰雲沉沉,因此路上還算涼爽,倒沒有覺出多熱。
秋生邊走邊唱著歌兒,一搖一擺。
薛千將馬騎到她身旁,壓低聲音問:「他是怎麼跟過來的?」
「他?」秋生看了眼前方騎馬的人,「你是說郭雲清?」
「郭雲清……」薛千喃喃念道,原來叫這個名字。
「本來那天你走之後,他又睡了大半天,昏昏沉沉的,跟個死人一樣。第二天我爹去看他時,跟他說我們有事要走了,畢竟京城那病人等不得啊。可他一聽我們要去京城,你猜怎麼著,整個人都驚了,一下子從床上起來,央求我爹也帶他去……」
「也帶他去?」薛千疑惑。
難不成,他也要去京城做什麼?還是……和追殺他的那伙人有關?
這倒有意思了,她朝前面望了望。
「然後呢?」
「然後我爹當然不答應啊!」秋生撅撅嘴,「我家又不是收留館,我爹也不是大菩薩,憑何要帶他一起去啊。而且這一路上藥費吃喝,不都還得我爹來管?」
嗯,確是這個道理。
師父定會這樣說,薛千點了點頭。
「後來他竟走到院子里,朝正屋的方向跪了下去,你說那天多熱啊,他就那樣跪著,不吃不喝,我爹叫他也不說話,甚至罵他打……就差打他了,他還是不動。只認準一件事:只要我爹帶他一起走,他便起來,並且此後全聽我爹的話。」
還有這等事?
薛千心中微訝,情緒也複雜了幾分,蹙眉沉思著。
「姐,你說這人怪不怪呀。」秋生探過頭去,神兮兮道,「怎麼人人都想去京城?我想去是因為我沒去過,就想來北邊玩玩,都說京師繁華,還不知道是何種繁華呢。你們呢,你是要去尋——」
「哎。」薛千趕緊對她使眼色。
秋生識趣地住了嘴,兩人下意識朝前看去。
前方的郭雲清,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竟也在同一時刻轉過來了。
四目一觸,薛千一愣。
心中暗道,只盼他方才沒聽出什麼來才好。
這小子神秘兮兮、心眼極多,可不能在他面前掉以輕心。
想著,她又如此這般對秋生囑咐了一般。秋生也非笨人,自不會亂說什麼。
事畢,薛千清了清嗓子,輕夾馬腹,朝前方走去。
師父正和郭雲清說著什麼,男人之間似乎很有的聊,這場景與他同她們說話時的不太一樣。具體哪裡不同,薛千也說不上來。
「杜大俠,那日您劍法奇絕,我看很不一般,不知是何方武功?」
走近,聽到那少年的問話,薛千及時勒緊了馬。
「怎麼,你想學?」杜衡之幽幽問道。
少年笑了:「我是想學,可大俠也未必會教我。而且,我已有師父,便不好再拜第二師,只是擋不住好奇,想問一問。」
杜衡之也笑:「你既能看出奇絕來,又何須再來問?既然不能一人拜二師,那還是心裡清靜些為好。何況,人生在世,該知道的自然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你問了也沒用。」
這就叫「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郭雲清是個聰明人,聞言笑了笑,便不再說話,隔了半晌,卻又道:「好,那我等著那一天。」
杜衡之大笑,馳馬往前探路去了。
少年也笑,可低下頭,眼底卻黯了一黯。
眸色深處,隱隱有刀光劍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