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選擇
「哦?」侯紹沒有想到這楊老二竟然認識陳劍安,急忙問道:「他是誰?」
楊老二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重要了起來,但是又想起侯大公子陰鷙的性格,便小心回道:「沒什麼背景,就是一個遊學的窮酸書生。侯公子還記得我家那小畜生嗎?」
侯紹明顯沒有明白楊老二口中的小畜生是誰?冷哼了一聲,揚起右手甩了楊老二一個大大的耳光。
楊老二也沒有想到侯紹如此陰晴不定,急忙解釋道:「就是侯公子前幾日抓的一個瘦弱的小孩。……他在鬧市上砸了你的馬。侯公子你記得嗎?……那便是我的侄兒。」
經楊老二這麼一說,侯紹這才想起來。那臭小子不僅砸了自己的馬,還瞧見了自己與蘇二夫人之間的事。原本想儘快處決了他,沒想到這幾日事情太多,竟然忘了。
不過這臭小子與眼前這個書生又有什麼關係?
楊老二見侯紹面色疑惑,又急忙道:「這書生與我家小畜生的關係可不一般。」
侯紹見楊老二說起書生陳劍安時,咬牙切齒的。很明顯這二人之間是有過節的。侯紹眸子里閃過一絲狡黠。他轉身朝身邊的一個扈從說道:「錢大,把你的刀拿來。」
那個叫錢大的扈從聽了侯大公子的話,立馬將刀遞到侯紹面前。
「不是給我,給他!」侯紹指著楊老二說道。
楊老二不相信地指著自己道:「給我?」
很明顯,楊老二沒有理解侯紹的用意。
錢姓扈從哼了一聲,將刀拔出,十分準確地扔在了楊老二的面前。
侯紹陰笑道:「楊老二,你不是欠本公子三百兩賭錢嗎?拿起刀,殺了他。這三百兩本公子便不與你計較了。這個買賣划算吧……」
若是讓楊老二打斷陳劍安一條胳膊之類的活,他敢幹。可是殺人,還是在大庭廣眾下殺人。楊老二實在沒有這個膽子,他面色為難道:「侯公子,殺人可是犯法的。這……」
侯紹見楊老二左右為難,哼笑道:「放心。這裡是山海城,有我侯紹在,你不會有事的。趕緊動手吧。」
楊老二望著面前的刀,想到自己欠的三百兩賭錢,若是還不清,估摸著也得缺胳膊少腿;又想起與陳劍安之間的恩怨。楊老二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最終還是拿起刀望著陳劍安道:「書生,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楊老二持刀緩緩往陳劍安靠近,一刀揮出,直往陳劍安胸口砍去。
陳劍安身輕一閃,偏到了一旁。
那楊老二見這一刀落空,覺得丟了面子。怒目相視,喊道這小子不知死活。
侯紹見機,指使另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扈從握刀從另一邊包夾,讓陳劍安無處可逃。
陳劍安能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
刀鋒也越來越近。
侯紹與蘇廬瞧得開心,滿臉笑容。只當看戲,死幾個人他們也不在乎。
楊老二與那刀疤扈從二人同時揮刀,徑直往陳劍安砍去。
見陳劍安身處危險當中,一直站在那的鄒寅對著身旁的侍衛方世刀使了個眼色。方世刀明白了公子的意思,一個躍身,兩掌將楊老二與那刀疤扈從逼退十步之外。
陳劍安知道是鄒寅救了自己,望著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又盯著對面不遠的侯紹,冷聲問道:「堂堂知縣大人的公子,不問青紅皂白。竟讓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持刀行兇。你就不怕大唐的王法嗎?」
侯紹聽陳劍安此言,哈哈大笑道:「王法?窮書生,難道你不知道。在山海城,本公子就是王法嗎!」
「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七品官的公子,也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大唐的王法!」一直沒有說話的鄒寅突然走到人前,不卑不亢說道。
侯紹聞言,這才仔細打量了鄒寅幾眼,謹慎道:「這位兄台,看你不像是山海城人。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若我偏要管這閑事呢!」鄒寅爭鋒相對道。
侯紹從未像今日般受此屈辱,也顧不上眼前這位華服公子是誰,冷厲吩咐道:「殺了他們!」
分立兩側的扈從聽了侯公子的話,直刀向前。
鄒寅帶來的侍衛方世刀也在同時做好戒備。
兩方劍拔弩張,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台下幾個膽小的圍觀者趁機逃了出來,可不想因此丟了性命。
就在這時,醉香樓三樓下來一個小廝,小跑到孫老鴇耳畔不知說了什麼。
孫老鴇臉上的表情一會兒驚訝,一會兒蹙眉,豐富多彩極了。
知縣府的扈從哪管這些,一個個拔起腰刀,將陳劍安與鄒寅當做獵物般圍了起來。
當他們正欲沖向陳劍安與鄒寅時,醉香樓的一眾護院及時攔下了他們。
侯紹怒眉瞠目,大喝道:「孫老鴇,這是為何?難道你們醉香樓也要與我侯紹作對嗎?」
孫老鴇滿臉媚笑,言語卻不容質疑道:「侯大公子說笑了。只是這兩位公子,你們碰不得!」
侯紹不明所以,怒容道:「為何碰不得?」
孫老鴇走到侯紹面前,一字一句道:「因為我們醉香樓說碰不得,便是碰不得。」
孫老鴇與侯紹的一番唇槍舌戰,令在場所有恩客們連帶著陳劍安與鄒寅滿臉疑惑。方才他倆還是同仇敵愾,怎麼這孫老鴇變臉變得這麼快,難不成那小子還是個大人物不成?
侯紹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廬走近了,小聲對侯紹說道:「兄長,這醉香樓背後的水極深。我看,今日還是就此作罷吧。」
侯紹聽聞,冷眼瞪了蘇廬一眼。心裡氣憤自然是有的,不過蘇廬的話還是聽了進去。想起父親曾經交代過,醉香樓不能得罪。
侯紹無奈,氣的一腳將楊老二踢了出來。
楊老二猝不及防,整個人趴在地上。卻也不敢生氣,起身朝著侯紹傻笑。
侯紹哼了一聲,滿肚怒氣地下了圓台。然後又停了腳步,望著台上的陳劍安等人,陰冷道:「好好好,今日之事,本公子記下了。本公子倒要看看醉香樓能保你們多久。出了醉香樓,你們就不要怪本公子心狠手辣了!」
說完,帶著蘇廬與一眾惡奴灰溜溜得離開了。
這一番鬧劇,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侯紹離開之後,在場的其他士子與商賈們怕引火上身,沒過多久也先後離去了。
整個醉香樓一下子空空蕩蕩。
……
……
醉香樓三樓某處廂房內。
一位知天命左右年紀的中年人飲著杯中的秋白露,眼角卻一直在看著樓下。
身旁的親信好奇問道:「老爺,為何要幫那兩位公子?」
中年人喝了一口茶,沒有直接回答親信的問題,而是突然問道:「余衛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親信余衛不明白大人為何會問這個,但還是老實回道:「回老爺,兩年了。」
中年人搖了搖頭,緩緩道:「不,是兩年零二十六天。」
不等親信說話,中年人又自言自語起來:「生活在這個亂世中,一點差錯都會要了你的命。我幫的不是那個書生,而是書生身旁的那位公子。」
中年人飲了口秋白露,「一個正七品的知縣與北海郡鄒家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所以做出這個選擇並不是太難,當然也不會錯。」
只是片刻間,親信余衛的背後竟被冷汗浸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