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貴女上位手札> 第九十一章 病倒

第九十一章 病倒

  事情的發展,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周菀剛剛回到崇慶宮,便有宮人匆匆忙忙的跑過來通知她,太后剛剛昏倒了。


  顧不得與從崇慶宮出來神色慌張的徽元長公主打招呼,周菀便提起裙擺急匆匆的往太后的正殿趕去。


  周菀只見寢宮之內,皇太后兩眼緊閉,面如死灰,毫無知覺的躺在榻上。


  周菀看著眼前這一幕,兩眼瞪大,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雙眼失焦,感覺如追雲霧之中,周圍說話之聲忽遠忽近,似明似暗。


  「阿寧,阿寧!」


  皇帝輕輕的晃動著周菀的身子。


  周菀清醒過來,連她是怎麼出的寢殿都不清楚,緊緊抓住皇帝的衣袖下擺,聲音裡帶著哭腔:「舅父,外祖母她……」


  皇帝看著周菀,她仰起一張素白小臉,眼中滿是無助與脆弱,不禁讓他想起六年前,那個怯怯問他周瑾在哪的小女孩。


  太後年事已高,早年身體里暗傷不少,往日里看著不顯,可這病來如山倒,怕是禍福難料。


  皇帝有些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只能說道:「阿寧,你先鎮定一點,且看看太醫怎麼說。」


  舅甥二人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難熬,等待中漫長如同永夜的寒冬一般。


  太后昏迷,情況早已傳遍全宮,皇后帶著後宮諸妃和皇子皇女在外殿等候消息。


  有不懂事的妃嬪哭泣了起來,卻被皇后厲聲呵斥。


  皇後面容沉靜肅穆,一身氣度嫻雅端莊,這位入宮二十餘載的大家貴女,面容不再年輕貌美,但是歲月卻贈與她最好的禮物。


  「陛下,郡主殿下。」鬍子花白的孫杏芳微微顫顫的走了出來,躬身行禮。


  皇帝連忙將他扶了起來,急切的問道:「老大人,情形如何?」


  孫杏芳是一代國手,皇帝也對他甚是恭敬。


  孫杏芳微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老臣為太後娘娘施了幾針,大約一刻鐘后就能醒過來。太後娘娘身上隱疾過多,之前調養的當,倒是尚能控制,幾月前那一場變故,到底是嚇著太後娘娘了,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老臣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皇帝聽得此言,心下大震,雙手緊握成拳,復又問道:「當真沒有辦法了嗎?要用什麼葯,儘管說來便是,若是宮中沒有,朕可派人出去尋,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尋到!」


  孫杏芳卻是眉頭緊蹙,知曉皇帝心切,道:「陛下,太後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早年積弊過多,這幾年又多有傷神,如今她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還請陛下看開一些。」


  孫杏芳是宮中老人,侍奉了三代帝王,當今天子也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有些話別的太醫不敢說,他卻是沒有顧忌。


  「郡主殿下,太后昏迷中,卻一直念叨著您,想必人老病中,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您。」孫杏芳看向周菀,滿眼關切。


  周菀聞得此言,心下微酸,卻又好似有細密的星點,在溫暖她的心間,「當真是沒有辦法了嗎?庫房裡尚有一隻千年人蔘和西寧國進貢的天山雪蓮。」


  孫杏芳搖了搖頭,道:「殿下,太後娘娘的身子,是油盡燈枯,這些東西,也於事無補,殿下不若再剩下的光景里,好好陪伴一下太後娘娘。」


  「那您告訴我,外祖母她……她還有多少時日?」周菀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人生最苦,莫過於生離死別。


  孫杏芳見得她如此模樣,心下也是難過,輕聲道:「多則三月,少則十天。殿下自幼便有不足之症,還需多加保重自身才是。」


  周菀聞言,心下鈍鈍的痛了起來,好似有細細麻麻的針在心間上跳躍一般。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而下,眼神空洞,如同失了魂的人偶一般,本是傷心的皇帝李宏,看得她如此模樣,忙輕輕的將她臉上的淚珠子擦凈,眼中滿是關切與心疼,拉過她的手,柔聲安撫:「阿寧,打起精神來,你外祖母快要醒了,這個樣子,更是讓她也跟著傷神。」


  周菀聞言,像是突然被人喚醒了一般,眼中滿滿有了神采,仰起臉龐看向皇帝:「舅父,你有辦法嗎?」


  皇帝只覺得,好似被少女乞求的眼神刺痛一般,微微移開了視線,道:「阿寧,舅父只是個假萬歲,不是真萬歲。」


  周菀聞言,捂住嘴,想要忍住眼淚,卻如同決堤一般掌控不住。


  「朕自負天子,卻總是留不住想要留住的人。」皇帝的眼中滿是哀傷。


  不多時,眼睛紅紅的張嬤嬤從太后寢宮中走了出來,望向皇帝與周菀,「太後娘娘醒了。」


  周菀用力的抹了一把臉,盡量想要顯得沒那麼嚴重。


  一入太后的寢宮,只見床榻之上,太后微微抬眼看向門口,見得周菀進來,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阿寧,嚇到你了吧。」


  周菀看著太后的模樣,好似瞬間蒼老了許多,滿臉解釋頹敗之相,強忍著淚意,笑著道:「一開始嚇到了,外祖母,您怎麼突然就昏倒了?」


  太后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里滿是長者的慈愛,「眼睛紅紅的,哭過了?我時日應該不多了。」


  太后語氣篤定,聽得周菀心下一突。


  周菀搖頭,「眼睛紅紅的是我被嚇到了,外祖母,您的日子還長著呢,您可要長長久久的陪著我,您不僅要照顧我,以後還要看著我的孩子,他們肯定是小魔星,到時候大鬧崇慶宮,就等著您來制他們呢。」


  太后臉色慘白,卻也跟著笑,嗔怪道:「看到你就想起了你母親,你母親可比你靠譜,定下的夫婿,一等一。你這個孩子,還沒出嫁,就想著生孩子了,不知羞。你到現在,連個夫婿也沒有定下。」


  太后說兩句,便停下來喘口氣,似是十分費力的樣子。


  周菀趕忙攔住了她,道:「外祖母,您且歇一歇,日子還長著呢,不急在這一時。您剛剛昏倒了,身子還虛著,還是先躺一躺,再休息一會吧。」


  太后卻是搖了搖頭,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裡清楚,老身子骨了,油盡燈枯,我能感受到。」


  周菀聞言,心下更是難過。


  「您躺著說吧,坐著說太累了。」


  太后此時靠著軟枕,神情滿是蕭索,道:「躺的夠多了,我想坐著提提神。」


  周菀無法,只得看著太后就那樣無力的坐著。


  「往常總是催著你舅舅問,有沒有什麼好的才俊,他總是說不急不急,就知道拖著我,如今我都要入土了,還是沒有一個準信!」太后雙手無力的捶打著床沿。


  「母后。朕就在旁邊呢,編排也別當著面說啊。」皇帝強顏歡笑,只想要逗太后開心。


  太后像是這才注意到他一般,笑著道:「便是說壞話,也要當著你的面說,不然你還是當做沒聽到一般,凈會敷衍我。」


  皇帝安撫道:「母后且放心,總是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太后卻是有些不信他,怕他敷衍,連忙道:「我如今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還是不肯讓我安安心心的走,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啊!」


  皇帝看著太后的樣子,心下更是傷感,太后此舉,近乎以死相逼了。


  「阿寧的婚事,朕心中早就有了想法,總不能當著阿寧的面說吧?」皇帝道。


  太后卻是絲毫不以為意,道:「我們皇家的孩子,又不是迂腐之人,此事事關她的終生大事,有什麼好避著的。」


  皇帝一時臉上有些難色。


  周菀忙道:「外祖母,舅父,我還是先出去等著吧。」


  太后卻是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出去,哀家今天就好好看看,你到底是真有決斷還是又一次的敷衍。」


  太后顯然對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敷衍,產生了心裡陰影,從前看好四皇子,後來君珉橫空出世,又是周菀自己喜歡的少年俊傑,到頭來事情異變,太後面上不說,心中卻是氣得不行,暗中讓皇帝狠狠的收拾了定國公府。


  皇帝無法,轉移話題問道:「母后您今日是因為什麼昏倒了?兒子剛到崇慶宮時,看到了徽元皇妹在宮門口躊躇不前。」


  太后聽得此言,恨恨的道了一句:「這個孽女!」


  皇帝聞得此言,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母后是被皇妹氣昏的?」


  太后眼睛一瞪,「這個逆女,就是不想要我好過!」


  皇帝也很是生氣,太后本來年事已高,人越老就越是念舊,往常水火不容的母女兩,也漸漸有了破冰之相。本來太后已經對徽元長公主避而不見多年,今日徽元長公主請求入崇慶宮請安,說是要向太后道歉,為往年犯下的過錯請求太后的寬恕,他揣摩皇太后的心意,便親自應允並且在中間說和這母女兩的。


  本就因為楊清謀逆之事,事先瞞著太后,導致太後身體元氣大傷,雖然太後事后未曾怪罪,他心底卻是充滿了歉疚,而今日又因他自己一時不查,導致徽元長公主因他的幫助,釀成大錯,心裡的愧疚如同滿溢的海水,一時無處安放,心下無比疼痛。


  「皇妹跟母后說了什麼,您如此大動肝火?」皇帝心下愧疚,卻還是要弄清因由奇緣。


  皇太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道:「說到底,她是心大了,她看李元即將赴邊城,人家長房嫡孫前程在手,而自己的那個偏房的紈絝兒子李雙,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樂,她想要給李雙謀個前程,竟然卻把主意打到了阿寧身上。」


  皇帝眉頭緊蹙,聽得此言,心下十分不悅,道:「李雙是個什麼樣子,如何能與阿寧般配,她看起來認錯是假,謀算是真。」


  太后心下更是難過,「哀家三個子女,就她心性最為陰鷙,當年更是喪盡天良,為了……」


  太后還未說完,便被皇帝打斷,「母后,當年舊事,還是不要再提了,往事如煙。」


  太后看了一眼,兩眼睜大,認真看著二人說話的阿寧,轉而道:「兒大不由娘,我是管不住她了,越來越狼心狗肺了。」


  皇帝有些詫異,問道:「母后,可是徽元說了什麼,讓你如此生氣,以致昏倒?」


  「你可知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說了什麼?」太后臉上滿是難看,「她要阿寧下嫁李雙,然後還要李雙以女婿的身份繼承平西王的爵位,說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皇帝聽得此言,也很生氣,道:「她現在真是膽大包天!」


  「你可知她是怎麼威脅哀家的,說阿寧被楊清擄出宮的事,我們想要瞞住別人,卻瞞不住她,說索性阿寧名節已經毀了,她家李雙不嫌棄阿寧,只要拿平西王府陪嫁,李雙願意娶阿寧,若是不願意,她便將阿寧被擄一事傳的滿京皆知。」太后越說越生氣,肝火隱隱又要起來了。


  「她敢!」皇帝一聲厲呵。


  周菀在旁邊卻跟沒事人一樣,絲毫不擔心。


  皇帝接著道:「母后,自來有千萬種方法可以治她,您又何必為此動氣?」


  太后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何嘗不知道,要治她很容易,動一動李雙,她就什麼也不敢了,到底母女一場,永元跟她是親姐妹啊,她到底還有沒有心?」


  皇帝這才恍然,「母后是因她寒了心,可是多年前母后不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了嗎?」


  太后神情抑鬱,「為人母者,總是對孩子飽含期待,我以為她改了的。」


  皇帝卻是搖了搖頭,「母后卻是忘了,她沒有心肝的,最是自私自利的一個人,若是她和李雙只能選一個,她必定會選自己的。李雙對她重要,說到底還是沒有比較。母后是不知,這自來自私的人,對不起誰,就會繼續對不起下去。」


  太后神情更是難過,「我怎麼不知道呢?人都已經不在了,她卻還是不放過。」


  周菀在旁邊聽得二人對話,不由得心神一動,聽得太后與皇帝的意思,徽元長公主當年似乎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這件錯事的受害人,似乎是——她母親永元長公主。


  皇帝話鋒一轉,問道:「母后覺得,什麼樣的少年俊才才能入您的法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