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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審問

  太子精神一震,挑了挑眉,問道:「什麼發現?」


  「這位張李氏,說是出身寒微,其實不然。」周菀信誓旦旦的開口。


  張李氏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不過是因奴婢皮膚細膩,穿了一身好衣裳,郡主殿下便有如此斷言,奴婢無話可說。」


  太子看了周菀一眼,許是張李氏過於鎮定,倒是影響了他的判斷。


  周菀臉上絲毫不見窘態,仍舊是一副閑庭信步之姿,「果真是個巧舌如簧的婦人。」


  「奴婢不過言由心生,殿下非要如此評判,奴婢無話可說。」張李氏美目如同瀲灧的湖光山色,白皙的臉龐上因薄怒而染上緋色。


  「你如此作態,可不像是個普通奶娘。」周菀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您如此作為,也不像盛名滿京的榮嘉郡主。」張李氏到底是忍住了,不敢隨意攀扯神將周郎。


  「自蜀元古道重新連通之後,蜀中與外界互通有無,再無先人蜀道難之感嘆,蜀綉也隨著古道的開通變得不如從前那般珍貴。」周菀侃侃而談,說的卻是十年前蜀元古道重開之事,先時蜀元古道因戰亂而遺棄坍塌,而今蜀人耗盡心力,重建古道,為的便是改變蜀中封閉的局面。


  「奴婢還以為您從未聽聞過蜀道舊事呢。」張李氏反聲諷刺。


  太子詫異的看了張李氏一眼,暗道如此猖狂的婦人,是如何經過內務府重重篩選的,這樣空有美貌,卻毫無腦子的人,到底是如何成為皇長孫的奶娘的?莫不是其中還有什麼內幕?

  張李氏看得太子懷疑的眼神,心下頓時著急起來,心裡五味雜陳,暗恨自己動作還是太急了,忘了自己的處境不是從前了。


  而那名怯懦的奶娘此時更是趴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蜀綉如今雖然常見,可是你這一身,卻大有不同。」


  周菀清亮的聲音此時在張李氏聽來,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


  她不禁臉色大變,初來乍到動作太大,卻忘了還有尾巴沒有收拾乾淨,她忘了時移世易,自己早就沒有了驕橫跋扈的資本。


  周菀看著張李氏微微變色的臉龐,心下舒爽,繼而十分肯定的道:「羅女蜀綉。」


  那怯懦的奶娘此時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張李氏的衣服下擺,面色嚇得慘白,身子搖晃,搖搖欲墜。


  太子與大公主看著張李氏一副被打擊的樣子,俱是一臉不解。


  周菀淡笑著,繼續解釋道:「大表哥和阿秀有所不知,這蜀中前幾年出了一個名聲大噪的綉娘,名喚羅女,而這羅女擅長蜀綉,所綉之物,皆靈動有神,生動活潑,故而受到眾人追捧。而這羅女也在兩年前退隱,不再接任何綉活,故而羅女蜀綉也跟著水漲船高。」


  她眼神帶著譏誚,看向張李氏,繼續道:「她這一身雖是好料子,但原本卻不是羅女蜀綉。」


  「原本?」大公主挑眉問道。


  周菀點點頭,臉上笑意盈盈,「若我眼光不錯,你不過是買了一方羅女繡的帕子,後有重新補進了這身衣衫里。」


  說話間,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下,周菀撩起了張李氏的衣裙下擺,迎著陽光,只見上面有著極為細密的針腳,綉線的顏色與張李氏的衣裙同色,極為淺淡,若不是認真看,很難惹人注意。


  「買個帕子,也要補進衣擺里,想必你很是喜歡羅女蜀綉啊。」周菀輕聲感嘆。


  張李氏深吸一口氣,梗著脖頸,仰頭道:「奴婢喜好羅女蜀綉,不過是得到了與身份不匹配的奢侈,但這也不至於定奴婢的罪吧?」


  「這當然不是罪了。」周菀笑著道,仍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跪在地上的張李氏卻只覺得她此刻臉上的笑容十分刺眼。


  「之前說過,羅女蜀綉因她封針而水漲船高,故而市面上難得一見,說來也是你倒霉,這方帕子,我恰恰曾經見過。」


  周菀的話音剛落,便如一道驚雷炸在張李氏耳邊,她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瑾夏。」周菀的嘴中突兀的吐出一個名字。


  太子和大公主面色均是一變。


  瑾夏不是旁人,正是張賢妃的大宮女之一。


  張李氏逶迤在地,一臉頹然,心念急轉,知曉這背叛之罪是不能認的,忙道:「奴婢有罪,這帕子是奴婢在御花園撿的,心中起了貪念,便留了下來,不想犯下如此大錯,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張李氏微微抬起頭來,露出一段白皙細膩的柔美脖頸,如同引頸就戮的天鵝一般。


  周菀臉上似笑非笑。


  太子雖然仁厚,但卻不傻,美色當前,卻沒有唯一的嫡子來得重要。


  他揮了揮手,身邊的大太監秦順立馬知機,將不相干的宮人統統遣了出去。


  而恰巧此時,綵衣一臉笑意的匆匆進得殿中。


  「綵衣是我的心腹,不必忌諱。」周菀止住了秦順想要驅趕的意圖。


  「你是張賢妃的人?」太子聲音低沉,如同即將到來的驟然山雨。


  張李氏身子晃了晃,「奴婢……是東宮的人,不是張賢妃的人。」


  大公主嗤笑一聲,道:「你這婦人,嘴巴倒是利索,事實俱在,還敢狡辯。」


  張李氏臉色蒼白,猶如雨後樹上被摧殘的潔白花朵,身形晃了晃,直道:「奴婢一時起了貪念,沒成想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大公主不以為意,道:「這張賢妃手倒是長,一個兒子下落不明,一個兒子未及弱冠,就已經這般著急了。」


  周菀卻是不太認同,只道:「不見得是張賢妃,怕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事實俱在啊。」大公主感慨了一句。


  「眼睛所見,未必是真相。」


  太子無意加入兩個妹妹的爭辯,只看向張李氏,問道:「這皇長孫吐奶一事,可是你做的?」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張李氏慌忙辯解,道:「便是借奴婢幾個膽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事出有因,不是你,便是她?」太子目光一轉,看向趴伏在地瑟瑟發抖的怯弱奶娘。


  「鄭氏,你好大的膽子!」太子的聲音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嚇得趴在地上的怯懦奶娘鄭氏一個激靈。


  她臉色慘白,嚇得冷汗直冒,只一直辯解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翻來覆去就這幾句,看的太子殿下眉頭緊促。


  「不是你是誰,將你知道的一一道來,若是皇長孫殿下有一絲不妥,小心你全家的性命!」開口問話的是太子身邊的大太監秦順。


  那鄭奶娘自來膽小,何曾見過這般凶神惡煞的陣勢,當即嚇得就差把腦袋埋進沙子里裝個死人了。


  「我,我不知啊……」鄭奶娘說話間,眼淚簌簌而下,似是十分害怕的樣子。


  大公主冷哼一聲。


  她身邊的大宮女雅雲立馬知機,斥責道:「剛剛明明是你餵奶的,你怎麼會不知?皇長孫有異,你們這些做奶娘本就該第一時間對上通報,隱瞞不報罪同下藥!」


  鄭奶娘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陽光灑滿身卻如同墮入寒冰地獄一般冰冷。


  她剛想開口,便被打斷。


  「你可要想清楚,想想家裡的兒子,才出生不過五個月,就要被你這個當娘的連累,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究竟值不值得?」秦順顯然對於諸位奶娘的家事十分了解,他的語氣里滿滿都是威脅的惡意,在場卻無人覺得不妥,畢竟等級森嚴的皇宮禁內,皇長孫一人便能抵這滿殿奴僕的性命。


  「我,我……」鄭奶娘頓了頓,仿若下了巨大的決心,方道:「我說。」


  秦順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恍若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鄭奶娘伸手指向身邊的張李氏,似是想到家中幼子,一下子堅定起來,「我看到她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奇奇怪怪的東西?」秦順皺眉反問,又見那鄭奶娘一副迷糊樣子,繼而問道:「什麼樣式,什麼顏色,什麼氣味,你且一一道來。」


  那鄭奶娘連比劃帶說的道來。


  秦順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待聽完之後,方一臉凝重的告訴太子殿下,「是明葵。」


  周菀挑了挑眉,感嘆了一句,「這心思倒是細密得很。」


  太子其實有些不解,便道:「阿寧不妨為孤解一解惑。」


  周菀看了張李氏一眼,道:「我自來涉獵頗廣,偶然從一本雜書上看到的,明葵通常被用在菜肴中去腥,但其實是含有微量毒素的,少量食用的話是無礙的,但若是大量服用,便能讓人產生噁心感,食不下咽,並且長此以往,會造成毒素積累,心臟衰竭而亡。這個張李氏,倒是狠得下心來。」


  大公主倒吸一口涼氣,走上前來狠狠的踹了張李氏一腳,啐了一句,「黑心腸的下作婦人!」


  張李氏被她這一腳窩心踹踢得歪道,清咳兩聲,嘴角溢出一抹血紅。


  「速去太醫院請幾位聖手來。」太子趕忙囑咐秦順。


  「你倒是捨得,用自己的命去換皇長孫一命,黑心腸的東西,說,是誰指示你的!」大公主怒氣沖沖的問道。


  張李氏仍然很鎮定,惡狠狠地看了鄭奶娘一眼,「可憐我自負聰敏,卻在你這個懦弱人身上栽了跟頭,你今日能栽贓我,明日焉知不會有人將髒水潑在你頭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無話可說!」


  鄭奶娘膽怯的縮了縮身子,不敢與她直視。


  「你不用裝了,看人家膽小,就使勁的往人家身上扣屎盆子,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看你如何狡辯!」大公主語氣森然,似是十分痛恨張李氏。


  張李氏回以直視,恨聲反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然是你們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不過是一塊蜀綉帕子,又能證明什麼,皇長孫身體康健,吐奶本就是新生兒常有的事,你們非要覺得是我背後動了手腳,我無話可說!不過是到了森羅殿,也要跟閻王爺辨一辯!」


  大公主見張李氏如此坦然篤定的姿態,心下有些猶疑,暗想是不是自己弄錯了。


  忽聽得身邊傳來拍掌之聲。


  「精彩!」卻是周菀撫掌讚歎,只見她笑意盈盈的道:「身處死局,仍然還要奮力翻盤,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張李氏臉色一愣,復又恢復常態,道:「奴婢不知郡主殿下這是何意。」


  周菀輕笑一聲,繼續道:「若不是我做了兩手準備,今日說不得也要以為你是個無辜人了。」


  「我觀你言辭,是個極為細密周詳之人,但卻處事待人總是不以常理度之,便覺頗為奇異。」周菀皺眉,似乎有些不解。


  「不過是因心智不熟。」張李氏冷淡解釋。


  周菀輕笑出聲,「心智不熟嗎?也許吧,不過這樣的解釋,最好還是由別人說出來,自己說出來,很是怪異。」


  張李氏額角抽了抽。


  只見周菀身邊的綵衣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物。


  張李氏陡然瞪大了眼睛。


  只見綵衣拿出之物,是一包殘渣,正是明葵。


  太子殿下眉頭皺起,擺了擺手,道:「拖下去,交由慎刑司嚴加拷問,務必查清身後是何人指示。」


  張李氏頓時臉色一片哀色。


  慎刑司,是宮中拷問犯錯宮人之處,裡面酷刑十分兇殘,自來有去無回。


  張李氏自知今日怕是無法善了,忙高聲道:「太子繼,甥女后,傳嫡子,女主興!」


  這莫名其妙的話語,眾人還有些懵然,周菀卻頓覺心中咯噔一下。


  張李氏繼續喊道:「殿下,她是禍國妖女,她會顛覆我燕朝江山,您要防著她啊,一定要防著她啊!」


  太子伸手扶額,頗為惱怒,覺得奶娘這般作態丟了他的臉面,便道:「胡言亂語,趕緊拖下去!」


  周菀的臉色肅穆起來,別人不懂,她卻是不可思議的多想了,東宮事物她本不該插手,以一個表妹的身份插手東宮內務,本就是僭越了,但她仍然是這麼做了。


  不過是證明,她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既然權勢如此動人,以她的資質,為何不能去爭一爭這至高之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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