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逼宮

  太后與周菀抵達乾元殿之時，只見已有成片身著黑色勁裝的肅穆守衛，黑色衣服下擺處綉了一隻暗色的老虎，個個神情凜冽，腰間配著長刀，虎口處布滿老繭，顯是長期習武之人。


  周菀眉心一跳，心裡咯噔一下，情況遠比她想的複雜。


  她壓低聲音，對太后道：「外祖母，是黑虎衛。」


  黑虎衛自開國便存在，自來不聽他人召喚，只受皇帝管轄，只除了——金牌令箭！

  她心中有不詳的預感，回頭輕撇一眼福慧，福慧微微移開了視線，似是心虛。


  「太後娘娘駕到——榮嘉郡主到——」


  聽得太監尖細的唱名之聲，這些黑虎衛卻絲毫不為所動，仍舊筆直的站著，如同一柄柄擺放的絕世名兵。


  「大膽，見到太後娘娘，為何不跪？」唱名的小太監皺著眉頭，大呼小叫。


  那些黑虎衛卻理也不理，仍舊肅穆的站立著，好似一個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小太監看得心下發涼，不禁打了個寒顫。


  「罷了，非常時刻，還天天盯著禮節做什麼。」太后輕斥一句。


  乾元殿內出來一個小太監，看起來仍舊眼生得很，諂笑著道：「娘娘，郡主，且隨奴婢進去。」


  太后皺眉，雖對這小太監失禮之舉不滿的很，但見子心切，沒有說什麼。


  「小公公眼生得很，不知怎麼稱呼？也是從別處調過來的嗎？」有些話太后不方便說，便只能由周菀開口了。


  「奴才劉大福，郡主聰慧，奴才是從坤元宮調過來的。」小太監劉大福一臉恭敬。


  周菀心下瞭然，與之前見到的小太監一樣，雖然十分諂媚，卻禮數不齊，顯是驟然從別處調過來的。坤元宮歷來是祭祀的宮殿，除非年節，鮮少有人煙。


  周菀繼續問答：「大福公公是什麼時候調到乾元殿了？可認識張小川小公公？」


  劉大福有些茫然，「奴才不過今日才調過來的，至於殿下您說的張公公，奴才卻是沒有見過。」


  周菀皺眉，鼻子動了動，壓低聲音問道:「不知大福公公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劉大福立馬懵懵懂懂的左右聞了起來，「奴才愚鈍，沒有聞到殿下所說的奇怪味道。」


  周菀理所當然的答道：「血腥味啊，沒聞到嗎？」


  劉大福嚇得一個激靈，瑟瑟發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也覺得好像聞到了空氣中淺淡的腥氣。


  「這乾元殿只有死了一批，才從別的地方填補一批，也不知你們這一批能在這待多久。不知道下一次再進這乾元殿的時候，還能不能見到劉公公你。」


  劉大福被她嚇得兩腿發軟，「殿下，救我！」


  他本以為能進乾元殿是一個肥差，沒想到如此時刻，卻是羊入虎口，周菀所言雖有恐嚇成分，卻大部分屬實，若對方此次逼宮成功，這些無關人等，多半是要被滅口的。


  太后看著她嚇唬小太監卻沒有開口，周菀皺眉繼續道：「慎言，這進了宮，哪還有你啊我的。」


  劉大福連忙改口，急得眼淚都快掉了下來，「殿下，求您給奴才指一條生路！」


  周菀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沉吟片刻，方道：「這生路是有，就看你想不想抓住了。」


  「但求殿下指點迷津！」劉大福滿臉都是恐慌，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周菀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這樣真的能行嗎，殿下？」劉大福仍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不行？」周菀挑眉，「只要你們照我說的做，一條小命起碼是保住了。」


  劉大福連連點頭，道：「殿下這樣聰明的人，肯定說什麼都對！」


  劉大福能夠感覺到，周菀和其他人不一樣，太監本就是殘缺之身，備受歧視，周菀雖然沒給什麼打賞，但從她的眼神能夠看出來，沒有輕視。


  「殿下，到了。」劉大福引著太后一行人到達乾元殿的偏殿門口。


  周菀從門口往裡面看了一眼，因有重重帷幔阻攔，看不清楚屋內的情形。


  「太後娘娘和殿下，可以入內，其他人等，請在殿外等候。」兩個配著長刀的黑虎衛走上前來阻攔，語氣生冷，態度強硬。


  「外祖母年邁，身邊不可無人侍奉。」周菀開口道。


  黑虎衛皺了皺眉。


  太后道：「哪有那麼脆弱，反正太醫院的諸位醫師都在這裡，便是倒下了，還有他們照顧。」


  太后以退為進，倒是讓黑虎衛有些為難，兩人中的一人走進殿中請示頭領，不一會出來后便示意張嬤嬤道：「這位嬤嬤可以進去，其他人等，殿外等候。」


  周菀越過重重帷幔，進得殿中，只見殿內已經坐滿了宮中諸人。周菀心裡咯噔一下，後宮有孩子的后妃都在了，所有皇子和公主也都來了，就連不過五歲的五皇子也被張賢妃抱著坐在殿中，太子妃也打著肚子坐在皇後下手，周菀環視一圈，發現少了一個人——太子。後宮諸人臉上，皆是不安，像是大禍臨頭一般，只除了皇后，仍是一臉鎮定。


  周菀對於太后執意來此的行為並不認同，但卻仍然欽佩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現在的局面，顯然是有人，打算將所有人一網打盡了。


  太後到來之前，坐鎮主位的是皇後娘娘，見得太後到來，皇后立刻起身讓位。


  「嗚嗚嗚……」座下傳來哀泣之聲。


  「哭什麼！」太后呵斥一句，「皇帝還沒死呢，就知道哭！」


  哭泣之人，是二公主的母妃——許貴嬪。


  許貴嬪抽噎一聲，哭嚎著道：「太後娘娘，您怎麼也來了，看來我們這些人，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既來之，則安之。」太后這時滿身一國之母的氣度，在慌亂的人群中，越發顯得寵辱不驚，她轉而問守著偏殿的黑虎衛，「如今人都來了，有什麼大戲盡可唱了。」


  黑虎衛依舊是一副木頭樣子。


  「母后不必問了，這些人嘴巴很嚴。」開口的是韓貴妃。


  太后愣了愣神。


  而此時許貴嬪臉上卻是露出瘋狂之色，惡狠狠地看向太子妃，「所有人都來了，太子呢？」


  太子妃見她如此模樣，嚇得緊緊的捂住自己凸起的大肚，「太子的事情，我一介女流，如何得知？」


  「你不知道，誰會知道？太子要殺人，你爹都會給他遞斧頭！他今日要逼宮，你怎會不知？陛下啊，您趕緊睜開眼看看啊，您還沒去呢，您的兒子就要趕盡殺絕啊！」許貴嬪卻是咄咄相逼。


  「夠了！」皇后將太子妃護在身後，「少在這蠱惑人心，我兒若真要逼宮，豈能連本宮和太子妃都禁在此處！」


  許貴嬪卻是不信，「可這宮中，除了太子，還有誰能布這麼大的局，你與這楊氏，怕都是引誘我們上鉤的魚餌！」


  「慎言！」太后呵斥一句，繼而揚聲道：「人都到齊了，可以出來了。」


  「啪！啪！啪！」人未至，聲先到，帷幔後面傳來拍掌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