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教孫

  回到宮中，太后又是好一番的折騰，非要叫了個太醫給周菀診脈。


  「你嚇死我了，上馬之前沒檢查一下嗎？一點都不注意！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讓我這麼大年紀怎麼活啊？」太后指著周菀的額頭數落，「來，把這碗安神湯喝了。」


  周菀搖了搖頭，「不喝，我又沒什麼事！」


  太后捂住了胸口，「你這孩子是要氣死我啊！」


  周菀依偎進太后的懷裡，軟聲道：「外祖母，我沒什麼大事的，當時覺得很怕，後來就下來了就好了，我不喝！」


  太后又勸了勸，拿她沒辦法，無奈道：「老了老了，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菀忙抱住太后的脖頸，道：「外祖母才不老呢，我們站在一起就跟母女一樣，誰知道是祖孫啊？」


  但凡女人，沒有不喜歡被人說年輕的，太后也是如此，笑著點了點周菀的額頭，嗔道：「小滑頭。」


  「不過這次多虧了一個英雄少年。」周菀的耳根微紅。


  太后見此忙追問，「什麼英雄少年啊？」


  「有一位同窗救了我，差一點我就見不到您了，外祖母。」周菀故意做出一副垂淚的樣子。


  太後果然吃這一套，摸了摸周菀的頭髮，「是哪家的少年啊？」


  「定國公的兒子，叫君珉。」


  「長得怎麼樣啊，個子高不高？多大了啊？家中可有婚配啊？」


  「外祖母！」周菀有些羞窘，「您怎麼問這麼多啊？長得很好看的，個子很高，十六歲，那個，我不知道。」


  「沒事，你要看上了，就算有婚約也不是什麼大事。」太后卻不置可否。


  周菀站起身來，跺了跺腳，「您怎麼這樣啊，上來就打聽人家的婚事，沒有想到您是這樣的太后！」


  太后笑著打趣：「姑娘大了，知道害羞了。」


  「外祖母！」


  太后卻道：「這有什麼，我們皇家的女兒，自是該恣意的過一生，又不指望你們承繼祖業，只要自己過得快活就行了，不要在意外面那些酸腐儒生，《女戒》《女則》這些事約束別人的，從來可管不了你們。」


  周菀到底一次聽到這樣的見解，「這樣的話不怕別人說皇家教養嗎？」


  太后挑了挑眉，「你要是真的傻獃獃的讓人拿出把柄說閑話，就當我沒養過你這個外孫女。」


  周菀笑了笑，「您這是教我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太后想了想，問道：「如果一個教養嬤嬤發現自己家姑娘在看《西廂記》，你覺得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當然是沒收了那話本，然後責令小姐不許再看這樣的書本。」


  太后搖搖頭：「這是普通教養嬤嬤的做法，厲害的教養嬤嬤，不僅不會沒收，還會幫著小姐掩人耳目，並且令小姐明白那崔鶯鶯和紅娘之舉的危害，這樣小姐明白事理了，也不會對嬤嬤產生逆反心理，下次應對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慌亂。」


  周菀點了點頭，「您這樣說也對，畢竟堵不如疏。」


  「真是個聰明孩子。你若是真喜歡那個君珉，外祖母便讓你舅舅封你為公主，就將你許配給他。」


  「他要是有婚約呢？」


  太後點了點周菀的鼻子，打趣道：「這會不害羞了？」


  周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就對了，面子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不當吃不當喝的，有多少人顧著面子憋著氣讓別人佔便宜，咽下苦楚自己吞進肚，這都是蠢人行徑。」


  「外祖母，您這是在教我不要臉啊！」周菀捂著嘴笑。


  太后笑了笑，「他便是有婚約，便讓他家去把那婚約退了就是，要是沒有那就皆大歡喜。」


  周菀卻是搖了搖頭，「強求來的婚事我不要，我喜歡他，我要他像我父親求取母親那般，主動請婚。」


  「好好好，都依你，到時候後悔了可別跑來跟哀家哭鼻子！那我跟你舅舅打個招呼，留意一下。」


  「我才不會後悔呢！」周菀一臉篤定。


  這時候的周菀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因為聰慧，便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覺得自己有廣闊的前景，覺得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有及其美好的事物在等著她。而等到她飽經風霜、滿身傷懷之後，回首看見的，只有年少的可笑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