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姑奶奶就是力氣大
身為一名資深的採訪記者，周小萌的臨場應變能力不是普通的強。在短短的十幾秒間，她立刻將眼下的情形分析了一遍。
對方人多，衝動不顧後果，口袋裡還都揣著刀子，不適宜與他們硬碰硬。
但要逃走似乎也很難。
這是個死胡同，她不巧正被堵在了最裡面，唯一的出口距此至少五十米。
就算馬路上有人經過，也很難看得清裡面的情形。這意味著，她只能靠自己。
還好，她多活了16年，對眼前這個小王.八蛋的資料更是瞭若指掌。
周小萌眼眸一轉，再抬頭時已經笑容滿面。
她故意捏著嗓子甜甜地說，「姜磊，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火炮一愣，「你認識我媽？」
周小萌點點頭，「你媽是不是叫胡蘭芳？你外婆家是不是住在大灣鎮？你有個老舅叫胡八刀，你舅媽叫張梅，我是你外婆的大姨的表侄女的姑媽的外甥女。」
她認真地掰了掰手指，「那你得叫我聲姑奶奶。」
火炮張大了嘴，這一連串的稱呼早將他繞暈了，「什麼姑奶奶？你？」
周小萌睜著眼說瞎話，「當然啦，我沒事騙你幹嘛？我年紀小但是輩分大，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以前見過的，我還知道你小時候背上被開水燙過留下了疤。」
她頓了頓，「哦，對了，你爸去年不是跟單位里的女同事不清不楚的嗎？我都聽你外婆說了。」
這些情況屬實，有些還是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家醜。
火炮一下子就被唬得信了一半，「姑……姑奶奶？」
周小萌忙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乖。聽說你現在不讀書了，這個姑奶奶拿給你零花。」
她趁勢推開挨著她的幾個小混混，不動聲色地跑出了包圍圈。
「我說你啊，有時間還是回家多陪陪你媽，她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要打斷你的腿，但心裡可向著你了。好了，我把話帶到了，就不再這多留了，你也趕緊回去，這黑燈瞎火的……」
火炮拿了錢，又被說中了他媽的性格特點，這回倒是完全信了。
既然是自己家親戚，他哪裡還敢為難？說話的語氣都客氣了很多，「姑奶奶慢走。」
周小萌笑著擺了擺手，「哎。」
她離開的腳步飛快，心裡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其實，她壓根就不認識姜磊他家的人。這些情況都是她後來當了記者后慢慢調查到的。
當時，她只是想知道殺了哥哥的兇手過得怎麼樣，沒想到今天卻幫了大忙。
離路口只有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只要到了馬路上就安全了。
這時，背後忽然響起疑惑的聲音，「咦，那胖球看著很眼熟，好像是耀輝高中的，我上次去找我小學同學玩，見過她。火炮，她真的是你姑奶奶？你不是被人耍了吧？」
火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忙大聲叫道，「你站住！」
周小萌哪敢站住，她拼了命地往出口跑。但越急越亂，她一不小心就被地上的生活垃圾絆倒。
「嗤」一聲，大腿側面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拉開了一條老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火炮怒氣沖沖地道，「你跑什麼？」
旁邊一個染綠毛的怪聲怪氣地說，「肯定是心虛唄。叫我看，火炮，你一定是被這胖妞給騙了，她怎麼可能是你的姑奶奶呢？你想想看，如果你家有這麼一門親戚，你會不知道？」
大腿的傷口處傳來陣陣痛楚。
周小萌皺了皺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火炮，我要不是你家親戚，能知道你那麼多事？」
火炮又被哄得有點愣，但綠毛卻顯然比他精明許多。
綠毛尖著嗓子問，「胖妞，你既然和火炮的外婆關係那麼好，那你知道他外公叫啥嗎？」
周小萌的心「咯噔」一下。
當初姜磊殺了人，他的父母、外婆還有舅舅舅媽輪番到她家裡鬧，希望能賠幾個錢就把這事兒抹平了。
他的外公倒是沒有出現。
後來，等她當了記者再去大灣鎮調查的時候，才知道姜磊的外婆是一個人生活的，也不知道他外公是死了還是離了。
不過，她還是賭了一把，「這我哪能記得，他都過世那麼久了。」
遺憾的是，她好像賭輸了。火炮的外婆確實是一個人生活。
但既不是因為他外公去世了，更不是離了婚。
火炮外公以前是國.軍，當初跟著老.蔣跑到對岸去了，在那邊又有了家庭，所以一直沒有回來。
綠毛得意地沖著火炮說，「我就說她是假的吧。」
火炮也一下子被點燃了怒火。
他氣騰騰地走上前去，一把將好不容易站了起來的周小萌抵到了牆上。
「你這個肥婆居然敢騙我！我外公好好地活著，哪死了！你這個騙子！」
他一巴掌打了過去，「你還佔我便宜，姑奶奶？今天我就把你打到你姑奶奶那去！」
周小萌看了眼只剩下十米不到的路口，心裡想，她必須要想辦法再離那近一些。就算等會兒哥哥找到這裡來和這些人理論，越靠近路口，也就越利於逃脫和呼救，那些人也不敢像前世那樣囂張。
她緊攥著的拳頭忽然出其不意地往火炮的鼻樑上打過去。
她知道鼻樑被打歪后那種感覺是非常酸爽的，至少有三五分鐘的時間能讓火炮喪失戰鬥力。
奇迹般的，這用盡全力的一擊居然將火炮整個人往後推了有五六步之多。
「砰」地一聲，他摔在了牆上。綠毛看了不幹了，上前掄過去就是一拳。
但他的拳連目標都沒有碰到，忽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後推，連帶著他整個身體也都往下墜。
電光火石間，他被甩到了火炮的身上，兩個人再一次地摔在了一起。
「唉喲唉喲」的叫喚聲此起彼伏。
周小萌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拳頭髮呆，隨即心中燃起了一股驚喜。
「哇塞，原來我的力氣這麼大！」連挫兩個對手，她一下子增強了信心。
扭頭看見牆角有一個鎖自行車的鐵樁子，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將樁子拔起來。沒想到，居然很輕易地就將樁子掰斷了。
她來不及細想忽然變大的力氣是從哪來的，便直接將鐵樁指著那群目瞪口呆的小混混。
「不要過來，誰過來我打誰。」
有不信邪的往前湊，手都還沒沾到對方的衣裳就只聽「咔嚓」一聲。
那人痛得直打滾，「我手斷了，哎呀呀，我的手斷了，疼死我了！」
周小萌將手中的鐵樁用力一掰，如她所料，果然鐵樁子應聲而斷成了兩截。
周圍一片驚慌的吸氣聲。其他的混子們見狀不對趕緊溜走，只剩下那三個挨了揍受了傷的在地上哀嚎。
她將樁子往地下狠狠一扔，大步流星地走到火炮的跟前，從他上衣的口袋裡翻出剛才那五十塊錢。
「姑奶奶給你五十塊錢不要，非要挨一頓揍是嗎？那麼就如你所願了。」
火炮疼得呲牙咧嘴，「姑……姑奶奶饒命！」
周小萌冷笑一聲，「我又不是你們這樣的人，才不會一言不合就要人的命。」
她心想，這輩子他們沒有機會殺人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前世的仇恨就一筆勾銷。
姜磊，還有這些前世有份害死她哥哥的人，她要讓他們一個一個地得到懲罰！
馬路對面的黑色轎車前門被打開，司機老沙笑嘻嘻地上來，「先生，事情已經辦妥了，您坐好，咱們回家。」
後座上的男人沒有應答，他的目光饒有興緻地透過半開的車窗望向窗外。
昏暗的巷子口，那個圓滾滾的女孩輕易地將鐵皮垃圾桶的蓋子撕開扣在了紅毛小子的頭上，叉著腰惡狠狠地說了幾句，然後揚長而去。
他忍不住一陣低笑，「揮一揮肥肉，不帶走一片雲彩。有趣，有趣。」
老沙一臉莫名，「先生？」
男人一秒收回笑容，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清冷地擺了擺手，「走吧。」
夜幕里，黑色轎車像風一樣飛馳而過，瀝青路上馬達的轟鳴聲轉瞬而逝，只留下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