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不敢看,不敢問,不敢想
嚴冬盡在熙園的正堂里來回走了幾圈,停下來看看窗外的天色,跟坐著的莫良緣說:「阿明仔他們怎麼還不回來?他們玩兒去了?」
莫良緣說:「他們現在應該到隱龍山了。」
「殺一個人要多長時間?」嚴冬盡看著窗外,窗外兩個兵卒抬著一具屍體,從碎石子的小路上走過,那路上的石子,嚴冬盡也看不出來是不是鵝卵石,鵝卵石應該沒那麼小粒的。
你在想什麼呢?腦子裡想著鵝卵石的事了,嚴冬盡拍一下自己的腦門,自問道,這時候他想什麼鵝卵石啊?那條小路是用什麼鋪的,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又不在這裡常住!
莫良緣不知道嚴冬盡這會兒在想什麼,見嚴冬盡拍額頭,以為嚴冬儘是在煩隱龍山那裡的事,莫大小姐便道:「姓施的也有可能不去。」
嚴冬盡沖莫良緣擺一下手,說:「我去一趟隱龍山,看看明仔他們在幹什麼。」
嚴冬盡說著話就要走,卻又見陸大公子走到了正堂門前。
「你要出去?」陸大公子問被自己堵在了門前的嚴冬盡。
嚴冬盡也不瞞陸大公子,說:「我去一趟隱龍山。」
陸大公子說:「阿明仔還殺不了一個施家人嗎?鄭驍幾個睿王爺麾下的將軍過來,復生你得見一見他們。」
一聽鄭驍幾個將領到了,嚴冬盡收了去隱龍山的心思,這兩件事孰輕孰重,他是能分得清的。
「他們有投靠我們遼東的意思嗎?」嚴冬盡小聲問陸大公子。
陸大公子已經先行與鄭驍等人談過話了,聽嚴冬盡這麼問,陸大公子一邊往正堂里走,一邊跟嚴冬盡道:「我看他們有這個意思。」
「他們中會不會有秦王的姦細?」嚴冬盡又問。
陸大公子嘆口氣,人心隔肚皮,這個就真不好說了。
「他們昨夜倒是沒有幫著秦王的人,」莫良緣這時道。
嚴冬盡就說:「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裝的?」
莫良緣說:「不知道你也得先去見見幾位將軍啊。」
嚴冬盡說:「要告訴他們王爺的事嗎?」
莫良緣說:「暫時不要說。」
在嚴冬盡看來,要想拉攏人心,這個時候以誠相待是不是更好?可莫良緣說不要說,嚴冬盡就將頭一點,說:「行,不說。」
莫良緣看著嚴冬盡,小聲道:「是不是覺得這個時候,我們應該以誠待人?」
嚴冬盡嘴硬道:「什麼以誠待人?我們有這工夫嗎?王爺對些叛將不好,以誠相待了,最後得到了什麼?深山裡的孤墳一座。」
「復生,」陸大公子沖嚴冬盡搖頭,讓嚴冬盡不要說這個。
嚴冬盡憋一口氣,很後悔自己又說起了睿王爺,他現在怕極了莫良緣哭。
「幾位將軍的來投,不是我們求來的,」莫良緣這時小聲跟嚴冬盡解釋道:「與人相處以誠相待,這沒錯,只是現在時機不對,鄭驍將軍他們會理解的。」
「秦王的姦細無處不在,」陸大公子開口道:「鄭驍他們也信不過自己身邊的同僚,他們自己尚且做不到信任,又怎會怪我們對他們抱有戒備之心?」
嚴冬盡嘴裡小聲嘟囔了幾句,撓一下頭,說:「我去見鄭驍他們。」
嚴冬盡往門外走了,陸大公子起身跟著嚴冬盡走。
「你在這兒等我,」嚴冬盡走出正堂了,站在門外跟莫良緣說。
「好,」莫良緣說。
看著莫良緣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正堂里,正堂還一片狼籍的,地上還有血,嚴冬盡心裡又不好受了,總覺著莫良緣是跟著自己受罪來的。
陸大公子說:「怎麼了?」
嚴冬盡下了台階,站在庭院里,跟陸大公子小聲說:「被陸大哥你和良緣弄得,我好像個傻子一樣。」
「什麼?」陸大公子想,他和莫良緣做什麼了?
嚴冬盡轉身往前走,邊走邊說:「我想跟鄭驍他們說實話來著的。」
陸大公子忙道:「可現在時機不對啊。」昨天香州城一夜的混戰,睿王麾下的將領們互相殘殺,彼此之間已經毫無信任了,你這會兒做老實人,這不是傻了嗎?
「我知道啊,」嚴冬盡說:「所以我覺得我是個傻子。」
這話陸大公子是真接不上了,便岔話道:「明仔那邊沒有消息回來?」
說到這個,嚴冬盡又是皺眉,道:「沒有,不知道他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他這會兒應該回來了。」
陸大公子是見識過阿明仔的武藝的,這會兒除非秦王的哪路兵馬殺到了,阿明仔敵不過,否則阿明仔就不可能出事,所以陸大公子倒不擔心阿明仔。
「周凈,」嚴冬盡喊。
周凈應聲,從廊下跑出來,跑到了嚴冬盡的跟前。
嚴冬盡想讓周凈帶人去隱龍山看看,可是轉念一想,周凈走了,莫良緣跟前就沒人了。莫良緣對嚴小將軍而言,自然是比什麼都重要的,於是嚴冬盡跟周凈說:「算了,沒事了,你守好小姐就行。」
周凈被嚴冬盡弄得一頭霧水,看向了陸大公子,那意思是,我家嚴少爺這是怎麼了?
陸大公子沒吱聲,掩嘴咳一聲,陸大公子跟著嚴冬盡走了。
「阿明仔回來了,你就到花廳來報我,」嚴冬盡大聲跟周凈下令。
周凈嘴上領命,心裡也在奇怪,阿明仔怎麼會去這麼久的?別說殺一個姓施的,十個姓施的也應該殺完了吧?
隱龍山裡,睿王墓前,白色的紙錢鋪了一地,墓前的香燭倒是燃盡了,剩下了一爐香爐。
施洗硯在睿王墓前站了一會兒,這位舉目往身在的竹林看看,竹林里也隨處可見紙錢,也不知道遼東那幫人,給睿王送了多少黃泉賣路錢。
「挖吧,」施洗硯下令道,他不信鬼神,不然憑他手上欠著的血債,那些怨魂,老天爺,還有什麼神佛什麼的,這些位都不可能還讓他活在這個世上了。
魏太妃癱坐在地上,她不敢看兒子的墳墓,她也看見了施洗硯這一行人的身上有血,可她也不敢問,甚至也不敢去想這事兒,好像這樣一來,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就能繼續活下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