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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6章 心尖上的人

  嚴冬盡搭在坐椅扶手上的手動幾下,笑容苦澀地道:「我是為了大哥,被人罵畜牲我也認了。不過現在我沒打算做什麼了,花伯父待我很好,他們父子三人都待我很好,他們一家人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我不覺得大哥不娶燕曉,我們與花面部就會反目成仇。」


  莫良緣看著嚴冬盡,幫著燕曉化了兩回妝,莫良緣自己卻是素麵朝天,臉上未施脂粉。


  嚴冬盡抬手,握住了莫良緣放在茶几上的手,小聲道:「還有什麼正事要說?打仗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良緣,你怎麼都不問問我怎麼樣了呢?」


  莫良緣摸一下嚴冬盡左額上,還沒長好的傷口,憑她將門之女的眼力,她能看得出來,這是被槍刺的,傷口再長一點,就會傷到嚴冬盡的左眼。


  「還疼嗎?」莫良緣問。


  「現在要還疼著,那還了得?」嚴冬盡說:「老早就不疼了。」


  「胳膊上的呢?」莫良緣又問。


  莫良緣這麼一問,嚴冬盡就知道,莫良緣已經問過他的事了,嚴小將軍心裡那點小抱怨沒有了,說:「你問過花伯父了?」


  展翼守著艾久沒到莫桑青的院里來,嚴冬盡想,莫良緣只能是問的花蠻子。


  莫良緣點頭,低聲說了句:「二十九處傷。」


  嚴冬盡一愣,有嗎?他怎麼記得是十六,還是十七道?

  「花首領,」這個稱呼出口,想著嚴冬盡喊花蠻子花伯父,莫良緣便又改口道:「花伯父說他給你治傷的時候,特意數過。」


  莫良緣的神情低落,目光放空,剛剛哭過的人,眼睛這會兒還腫著,手覆在嚴冬盡額頭的傷口上,冰涼一片。


  嚴冬盡突然就又心疼了,將莫良緣的手拉下,說:「二十九怎麼了?這麼多道口子,蠻夷都沒能要了我的命,可見我的命有多大,良緣,你就看著吧,我這人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哄莫良緣開心的話,嚴冬盡自己沒當真,可莫良緣卻極認真地道:「你會的。」


  嚴冬盡被莫良緣的鄭重其事弄得呆了一呆,隨即便從善如流道:「嗯,我們都會的,叔父和大哥這次不也沒事了?我們的命都好著呢,別傷心了,好不好?」


  莫良緣笑了起來,命好命壞的她不清楚,她只知道人都貪心,她之前覺著父兄能活著,她就心滿意足了,可現在父兄就在她的身邊了,莫良緣又想父兄能活得安康,早日擺脫病榻。


  嚴冬盡又哄了莫良緣幾句,發現自己沒辦法把莫良緣哄開心,只得起身走到了莫良緣的跟前,將莫良緣從坐椅上拉起來,自己坐下了,又將莫良緣拉坐到自己的腿上。


  被嚴冬盡拉坐下來了,莫良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坐在了何處,這是在她大哥院里的廂房中啊,嚇了一跳的莫良緣忙就要起身。


  嚴冬盡伸雙臂將莫良緣環抱住了,頭就埋在莫良緣的頸窩裡,悶聲道:「讓我抱一下,就一下。」


  嚴冬盡聲帶懇求,這讓莫良緣停了起身的動作。


  「我要怎麼說你才能開心些呢?」嚴冬盡喃喃道。


  莫良緣說:「我沒不開心,真的。」


  「你怎麼可能開心呢?」嚴冬盡說:「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來我們現在是個什麼境地嗎?」


  莫良緣沉默了。


  嚴冬盡嘆一聲氣,「花伯父是為著燕曉跟我入關的,不過他要真不願入關,我也會逼他隨我入關的,狼心狗肺就狼心狗肺吧,大哥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可良緣,大哥的身體以後可能就是這樣了,他不可能再上馬帶兵打仗了。」


  莫良緣仍是不說話,眼中一片死寂。


  「叔父的身體,」嚴冬盡的話語頓一下,道:「不說也罷了。」


  嚴冬盡抱緊了莫良緣,吸一口氣,呼吸間儘是莫良緣身上的味道,這味道他在他叔父的卧房內室里聞過,那股葯香的味道,即甘且苦。嚴冬盡不覺這葯香難聞,但也不喜歡,他記得以前莫良緣愛用的一種香膏,是自江南販來的梔子花香,回回見莫良緣,都見聞著這種花香,弄得嚴冬盡也喜歡這梔子花的味道,可莫良緣有多久沒有用過香膏了?


  「活著就好,」許久之後,莫良緣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她還是得惜福,先求能活著,其他的她不敢求。


  「救不回大哥,我有什麼顏面回來見你?」嚴冬盡說。


  「冬盡,」莫良緣拍一下嚴冬盡抱著自己的雙手。


  嚴冬盡卻手上又加了力道,將莫良緣抱得更緊了,說:「良緣,你想我嗎?」


  自然是想的,莫良緣半側了身,在嚴冬盡的發間親了一口。


  嚴冬盡抬起頭,吻上了莫良緣的唇,兩個唇舌交纏了,嚴冬盡這心才算得已安穩了,他不是莫桑青,從沒想過天下蒼生,這讓他裝在心上的,也就家中這麼幾個人,而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就是這會兒他用力親吻著的女子。


  院中傳來說話聲,花蠻子又在教訓長子,花虎牙辯駁一聲之後,便被自家父親劈頭蓋臉地一陣怒罵,花虎牙不但噤了聲,連頭都抬不起來。


  嚴冬盡坐在廂房裡,用手摸一下莫良緣因為親吻而變得嫣紅的嘴唇,呼地嚴小將軍就笑了起來,跟莫良緣說:「去了京師城一趟,我自己都變成了一個奸佞小人,所以看誰都長了一副小人心腸,外面那一家子卻偏偏不是,花燕曉心思多些,但卻不是個壞人。」


  莫良緣輕輕「嗯」了一聲,前世里她不知道燕曉這一家的存在,這一世物是人非,多些不同總是好的。


  「跟我說說哲布泰的事,」嚴冬盡抱著莫良緣道。


  莫良緣說:「讓我起來吧,你腿的傷好了?」


  「傷不在你坐的地方,」嚴冬盡小聲道:「還是你想讓我脫了褲子,給你看看傷口?」


  「哲布泰的兒子阿諾是雲墨哥殺的,」莫良緣馬上道:「不過這個仇,哲布泰記在了莫良玉的頭上。」


  嚴冬盡的神情認真起來,只是抱著莫良緣的手沒有鬆開,下巴也依舊隔在莫良緣的頸窩裡。


  「不管鐵木塔和哲布泰誰生誰死,」莫良緣說到最後輕聲道:「王庭內亂,於我們而言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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