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人
小半個時辰后,馬婆站在門前跟莫良玉稟告,信已經送出去了。
「知道了,」莫良玉應了馬婆一聲,她這會兒困得厲害,眼睛閉上了就不想睜開了,莫三小姐就這麼躺在坐榻上睡過去了。
馬婆沒再聽到莫良玉說話,便守在了正房的門前,這一守就守到了天色漸晚,庭院里上了燈。
莫良玉這覺睡得很沉,如果不是腹部毫無預兆的一陣劇痛,她這一覺應該能算得上是一場好眠。
「啊——」
在劇痛中醒來,莫三小姐還未意識到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人就因為疼痛而尖叫起來。
守在馬婆被這尖叫聲驚得原地跳起,回神之後,馬婆推開虛掩的房門就跑進了正房。
坐榻上,莫良玉一臉的驚恐,她的身下鮮血大量的湧出,肚子絞痛中,近乎本能地,莫良玉這會兒已經意識到她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跑到坐榻前的馬婆,一眼看見血后,便也尖叫了起來。
「大,大夫,」莫良玉強忍著幾乎讓她昏厥的疼痛,跟馬婆顫聲道。
「對對對,」馬婆慌慌張張地轉身就跑。
你大喊就是,誰讓你跑走的?莫良玉抬起沾了血的手,想喚馬婆回來,可在這個時候,一股更為巨大的疼痛襲來,莫三小姐眼前一黑,人便昏迷了過去。
馬婆人跑到了房門前,人也就冷靜了下來,投靠莫良緣后,她就不再關心莫良玉了,剛才她是被嚇到了,只是這驚慌來得快去得也快,冷靜下來的馬婆停下腳步,轉身往坐榻那裡看。
莫良玉倒在坐榻上,一動不動。
「夫,夫人?」馬婆試著喊了一聲。
莫良玉沒有回應。
「出了什麼事?」門外傳來幾個侍女和下人驚慌不安地問話聲。
「都在外面候著,」馬婆沖門外道:「慌什麼?」
在莫良玉這裡,不守規矩的奴僕是會受到嚴懲的,聽見馬婆這麼一說,門外的人不敢進屋了。
馬婆給自己壯了壯膽,又跑回到了坐榻前。
血滴滴答答地,從坐榻滴到地上,血腥氣沖得馬婆有些受不住,怕自己吐出來,馬婆抬手左手捂住了口鼻,伸了右手去褪莫良玉穿著的綢褲。
莫良玉昏迷中,肚腹卻在痙攣中。
馬婆眼睜睜看著一個就快要足月的胎兒,從莫良玉的身下滑落出來。
一個時辰之後,莫良緣正站在廊下看院中的菩提樹,周凈匆匆跑來,在院門前停了一下,看見莫良緣就站在廊下,周侍衛長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了莫良緣的跟前。
「怎麼了?」莫良緣問。
「莫良玉的孩子沒了,」周凈稟告道。
莫良緣看向了周凈。
周凈壓低了聲音說:「是哲布泰下的手?她這動作這麼快呢?」這位大妃不但下手快,心也挺狠。
「那她現在情況怎麼樣了?」莫良緣問。
周凈說:「人還昏著沒醒。」
莫良緣輕輕地哦了一聲。
「小姐,接下來要怎麼做?」周凈問道。
「讓馬婆請周大夫去,」莫良緣說:「讓周大夫跟莫良玉說,他知道一個女子懷了蠻夷的孩子。」
「啊?」周凈沒能想明白莫良緣這是要做什麼。
「莫良玉會將這事瞞下的,」莫良緣輕聲道:「那我就再給她一個孩子好了。」
「真,真有這麼一個小孩?」
「沒有,騙她的,讓她有希望,才能穩住她不是嗎?」莫良緣看著周凈道。
周凈想了想,擔心道:「周大夫去辦事不難,可莫良玉會不會殺他滅口啊?」周凈相信,莫良玉這個女人絕對幹得出這種事來。
「你讓周大夫不要擔心,」莫良緣不以為意地道:「在拿到孩子之前,莫良玉是不會要了他的命的。莫良玉給他的好處,讓他儘管收下就是。」
「莫良玉還有用處嗎?」周凈小聲問。
「有,」莫良緣說:「我等著看她怎麼對付哲布泰啊。」
「啊?」周凈又啊了一聲。
「讓馬婆將哲布泰的眼線揪出來吧,」莫良緣說:「孩子沒了,兇手總是要抓到的。」
周凈點頭領命,忍不住又說了句:「馬婆有這麼能幹呢?莫良玉不會懷疑她?」
「馬婆是她自己挑得親信,」莫良緣說:「莫良玉這個人自作聰明的很,她才不會伸手打自己的臉呢。」
這就是說,因為極度相信自己,莫三小姐不會懷疑自己挑得的馬婆了?周凈嘴角抽了一下。
「快去啊,」莫良緣催周凈一聲。
周凈卻又問了莫良緣一個問題:「小姐,周大夫可是我們鳴嘯關有名的大夫,人人都說他好的一位大夫,真能幹出牽線搭橋,賣孩子的事來?周先生可是一位君子啊。」
「莫良玉不會相信這世上有真君子的,」莫良緣輕嘆了一句,見多了偽君子,莫家三小姐也就不知道真君子是什麼模樣了。
周凈沒聽懂自家小姐這話,但他也沒再往下問了,沖莫良緣行了一禮后,周侍衛長又匆匆地跑走了。
莫良緣抬頭又看一眼菩提樹,開口道:「孫大人是不忍心了嗎?」
孫方明從走廊的不遠處走了過來。
「那孩子,」莫良緣說:「我也是兇手之一。」
孫方明過了半天才道:「小姐這也是沒辦法了。」
莫良緣轉身,走廊的燈光下,孫方明緊鎖著眉頭。
「她,」孫太醫正想了一下,才道:「她到底是莫家女啊。」
「所以呢?」莫良緣問。
孫太醫正啞口了。
「孫大人去休息吧,」莫良緣說:「莫良玉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管不了她的事。」
孫方明點頭說是。
「我不什麼好人,」就在孫方明要走的時候,莫良緣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
孫方明停了步看莫良緣。
莫良緣又在看仰首看廊外的菩提樹了,夜風吹來,菩提的枝葉晃動,莫良緣的衣袖和裙角也微微揚起,孫方明有錯覺,他與莫良緣之間似乎隔著一層什麼,所以他們兩個人明明站在同一處廊下,就好像離著很遠,遙不可及一般。
「我從來就不是好人,」莫良緣又低喃了一句,她前世里不是,重活一世,她仍舊做不了一個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