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近又如何,遠又如何?
展翼帶著信連夜離營,走的時候,身上帶著的除了比他命還重要的那封信,還有一包饅頭干以及水。
折大公子站起身,沖邱岳擠一下眼睛,道:「就當是哄哄復生吧,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邱岳撫額,道:「見面之後,你也這麼哄他?」
「見面之後,勝負已定,」折大公子不以為意地道:「那個時候再跟他說實話好了,我估計他不會在黃沙堡停留,他會帶兵直接從戰場趕往南雁堡的。」
給人希望之後,再毀掉?邱岳看著折大公子發愣,他到現在也還是不大習慣這位的行事作風。
「他嚴復生不至於沖我揮刀,對吧?」折大公子問。
邱岳不知道自己該回一句什麼樣的話,說不會?那萬一急瘋了的嚴冬盡,真就要揮刀砍了這位折家大公子呢?說會?那他要答應這位,他會幫忙攔著嚴冬盡嗎?邱少將軍一點也不想。
折大公子也不要邱少將軍的回話,自顧自地說道:「我想他不會,他急著救他哥呢。等他哥回來了,他也就沒有沖我揮刀的膽子了。」
那要是他哥回不來呢?
腦子裡乍一出現這個念頭,邱岳就狠命地將頭一搖,還給了自己一巴掌,他怎麼能有這種該死的念頭呢?
折大公子說:「明日一早還要行軍,阿邱你早日休息吧。」
「好,」邱岳應了一聲。
折大公子轉身往外走,走出中軍帳了,帳外的風往身上一吹,讓折大公子在盛夏日裡感覺到了冷,「鬼天氣!」低聲罵了一句,折大公子小聲地咳嗽了一聲。
侍衛牽著青蠻馬迎到了折大公子的跟前。
青蠻打了一個響鼻,大眼睛濕漉漉的看著自己的主人。
折大公子擼一下青蠻的大腦袋,心裡不得勁,哄得了別人,可他哄不了自己,折大公了心裡清楚,莫桑青這一次凶多吉少,這戰後……,搖一下頭,折大公子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現在想有什麼用?
也不知道莫良緣現在怎麼樣了,騎在青蠻馬的背上,折大公子突然想到,這位莫家大小姐如今守在鳴嘯關,按邱岳所說,如今籌集糧草之事就由莫良緣管著,這位也是重擔在肩。長吁一口氣,折大公子催青蠻馬往前走,一邊腦子裡胡亂地想著,若是莫桑青出事,莫良緣會怎樣?傷心是一定的,那傷心之後呢,人不死就得往前看,莫良緣會怎麼做?
「大公子,」一個侍衛手往遠處指,跟自家大公子小聲道:「您看,這裡的天好像比我們河西的要低。」
天還能有高低?
折大公子抬眼往遠處看去,蒼穹呈暗藍色,眾星捧著一輪彎月,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天地相接。
河西多山地,多水,生在山青水秀之地的人,對於大漠的空闊,若不是親眼所見,折家軍的眾兒郎光憑想像是想像不出的。
「是很漂亮,」折大公子說了一句。
說話的年輕侍衛呆了一呆,他沒說漂亮,他就是覺得這裡的天比他們河西的要低啊。不過,抬頭再看看頭頂的夜空,小侍衛想,關外的夜空是很漂亮。
「我聽說蠻夷那裡有女子從軍,」走在回營地的路上,幾個侍衛在說天,說星星,說月亮的時候,突然就有人岔了話題。
「是嗎?」有侍衛不相通道:「女人怎麼打仗?」
「聽說蠻夷的女人跟我們關內的不同呢,」有侍衛說。
「那這蠻夷女人都長什麼樣?」又一個侍衛加入了討論:「是不是特別的母夜叉?身材看著都跟男人似的?」
話題自此被帶歪了。
折大公子沒阻止手下侍衛們的胡說八道,他也講軍紀嚴明,可大戰在即,他願意讓手下們胡說八道,還有心思胡說八道,就說明他的手下們沒畏戰的情緒。
「都別胡扯了,」侍衛長,這幫年輕侍衛的頭兒終於是開口說話了,道:「什麼母夜叉?兩軍混戰了,沙子地里滾上幾圈,你能看出跟你對打的是男是女?」
年輕的侍衛們被侍衛長拿話震住了,蠻夷的女人還真的跟著男人們一起衝鋒陷陣啊?
「太后,我是說莫大小姐,」侍衛長說:「她也是會武的,在帝宮的時候,我看見她是帶著一把戰刀的。」
「她不一樣,」不等自己手下的小夥子們做出反應,折大公子就開口道。
折大公子這話,讓侍衛長後面要說的話噎在了喉嚨里,他是想說,女人會武藝,這在遼東這裡沒什麼稀奇的,他只是想讓這幫沒見識的小子,別再這麼大驚小怪,讓遼東軍們笑話啊。
侍衛們彼此交用眼神交流,什麼叫她不一樣?
「莫大小姐不僅僅是會武啊,」折大公子親自給小夥子們解惑道。
那莫大小姐還會什麼?侍衛們沒聽明白自家大公子的話,但也不敢再問了,莫大小姐可不是他們能隨意打聽的人。
折大公子嘆一口氣,人各有命,普通女子長於深閨,出嫁后相父教子,不問世事,不經風雨,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亡從子,一輩子就這麼過了,平淡卻也安穩,莫良緣卻沒有這樣的命。
「鳴嘯關離這裡遠嗎?」折大公子問自己的侍衛了長。
侍衛長苦著臉,他也是第一次到遼東,他哪兒知道鳴嘯關離他們這裡遠不遠?他連鳴嘯關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咴!」青蠻馬這時叫一聲。
折大公子拍一下自己戰馬的頭,呼地自嘲一笑,鳴嘯關離這裡近也好,遠也好,跟他有什麼關係?
莫良緣飛快地伸出來,將趴在窗台上的一隻小蟲捏在了手裡。
孫太醫正看一眼被莫良緣捏在手裡的綠蟲子,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螳螂,」莫良緣抬手將手裡的綠螳螂扔出了窗外。
孫方明便看窗外,窗外就是石板鋪成的空地,莫大將軍住著的這個正院里,除了一棵菩提樹外,再無花草樹木,夜裡庭院里生了霧,院里的燈光在霧氣里顯得朦朧,孫太醫正沒話找話說道:「怎麼不見值夜的侍衛們?」
莫良緣背對著孫太醫正,答非所問道:「孫大人,我父親今日的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