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良緣,我都好像不認識你了
自己一句心疼雲墨的話,竟能招來嚴冬盡這麼一個反應,莫良緣驚呆了。
嚴冬盡卻想想還是心氣不順,壓低了聲音跟莫良緣抱怨:「在遼東你就是這樣,盡操心別人的事,有這空,你多操心操心我該多好?」
莫良緣這會兒都震驚了,她沒重活這一世之前,她在遼東是沒怎麼操心過嚴冬盡,可她沒心沒肺的活著,她操心過誰?「我在遼東操心過誰啊?」心裡這麼想著,莫良緣也就這麼問了。
嚴冬盡眉頭都擰起來,小聲道:「叔父和大哥也就算了,你操心他們是應該的,你為艾久哭過,還操心過周凈老那麼傻,以後娶不上媳婦的事,你還操心過展翼,他看上了在叔父身邊伺候的晴女,你為了這事忙活了半天,我說了,他倆成不了,最後怎麼樣?晴女喜歡的根本就不是展翼!還有……」
嚴冬盡列舉罪狀一樣地說給莫良緣聽,說到最後聲音幾乎要壓不住,「我倒寧願你去買裙子,買首飾,也好過你沒事瞎操心!」嚴冬盡又瞪了莫良緣一眼,怨氣幾乎要衝天:「府里那幫人沒你操心,他們也過得好著呢,你怎麼就不操心操心我在軍營過得好不好呢?」
莫良緣目瞪口呆,做夢一樣地問道:「你在軍營過得不好?」
嚴冬盡撇嘴。
「我干過這麼多操心的事?」莫良緣不相信地問,隔世再回,遼東的白山黑水在莫良緣的記憶里都模糊了,就更別提她能記得多少自己在遼東大將軍府里的歲月了,只記得她與嚴冬盡在一起的日子並不多,嚴冬盡常年在軍營,而她在遼東大將軍府里做她的大小姐。
嚴冬盡將傷手背到了身後,吸了一口被雨水浸著,飽含了濕氣的空氣,跟莫良緣說:「回頭我去京師城裡轉轉,給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看的首飾,我給你買。」
莫良緣完全理解不了,這話題怎麼跳到買首飾上來的,「首飾宮裡就有啊,」莫良緣看著嚴冬盡小聲道:「為什麼要出去買?」
「宮裡的首飾不是我買的啊,」嚴冬盡又擰眉頭了,說:「怎麼?你喜歡宮裡的首飾?」
「我喜歡你買的,」莫良緣哄了嚴冬盡一句,她現在哪有心情想首飾的事?
「大哥,」嚴冬盡道:「大哥其實有點死心眼。」
跟不上嚴冬盡的話題轉換,莫良緣就只能閉嘴等著嚴冬盡說下文了。
「秦王要造反就讓他造反就是,」嚴冬盡嘀咕道:「秦王打到京城來才好,城破國亡,我們正好帶你回遼東去,誰當皇帝關我們什麼事?」
如果折大將軍這會兒在,就要驚訝,嚴冬盡這想法,跟他家老大的想法如出一轍了。
「這話你跟大哥說了?」莫良緣問。
「我說了有用嗎?」嚴冬盡道:「大哥能聽我的話?他也是天生操心的命,就算將秦王打敗了又怎樣?是小皇帝能領他的情,還是睿王能領他的情?領個屁情,別到時候飛鳥盡,良弓藏,我就謝謝老天爺了。」
莫良緣仍是有些發怔,「你是這麼想朝廷的?」
「是,」嚴冬盡直接道:「我就是這麼想的。」
莫良緣沉默了。
「算了,」嚴冬盡卻在這時將手一揮,道:「大哥決定的事,我們照辦就是。」
「冬盡啊,大哥不是死心眼,」莫良緣拉一下嚴冬盡的手。
嚴冬盡說:「那他管這事做什麼?秦王是沖著京城來的吧?」
「秦王拿我作伐,說我虐殺鄭貴妃,我與睿王的那些閑話……」
嚴冬盡一聽莫良緣這話就又怒了,「這種胡說八道的話,你說它做什麼?」嚴小將軍怒氣沖沖地打斷了莫良緣的話,「造反就造反,往你一個姑娘的身上潑髒水算什麼本事?」
「今天過後,」莫良緣拉著嚴冬盡的右手晃了一下,小聲道:「秦王府的那些人命也會被算在我的頭上了,冬盡你想想,我都這麼十惡不赦,與秦王結下這麼大的仇了,秦王成皇之後,他能不找我報這個仇?」
嚴冬盡被問住了。
「就算我詐死離京吧,」莫良緣說:「光一個殺母之仇,秦王就得去找我爹和我大哥報這個仇,否則連殺母之仇都不報,這麼一個不孝,沒血性的人,憑什麼當皇帝?」
嚴冬盡嘴巴動了動,道:「所以秦王成皇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出兵遼東?」
莫良緣點頭。
嚴冬盡不言語了。
有雨水落到了莫良緣的手上,嚴冬盡抬手握住了莫良緣沒什麼溫度的手。
「讓戰事遠離遼東不好嗎?」莫良緣低聲道:「秦王若是兵發遼東,我們的關城之外是蠻夷之地,沒有退路,腹背受敵,這場仗我們遼東未必能贏啊。」
嚴冬盡悶不作聲地想了想,小聲道:「大哥不是為聖上和朝廷?」
「大哥的心思,我也知道的不多,」莫良緣說:「我只是說,我為什麼要操心這場仗,為什麼不能讓秦王成皇。」
嚴冬盡雙膝一彎,在廊下的欄杆上坐下了。
莫良緣這時又笑了起來,嗔怪地看了嚴冬盡一眼,說:「說大哥死心眼?你這會兒又不怕被大哥收拾了?」
「收拾就收拾吧,」嚴冬盡沒好氣道:「大哥心裡裝得事太多,把自己逼得太狠,沖我發發火也好,我聽說人心思太重不好。」
莫良緣又是半晌無言。
「我就這麼一個哥,」嚴冬盡將飛濺到臉上的雨水抹去,澀聲道:「我得心疼他啊,就像我得對你好一樣,再加上我叔,我這輩子,要操心也就是操心你三個人。」
莫良緣心頭震了兩震,眼圈突然就紅了。
嚴冬盡卻在這時歪頭看著廊外下雨的天,沒看見自己的一句話讓莫良緣紅了眼眶,「良緣你說的有道理,是不能讓秦王成皇,我們遼東人已經夠苦的了,憑什麼他們皇家兄弟鬩牆,讓我們遼東人跟著倒霉?」
莫良緣抬手,輕輕摸了下嚴冬盡側著的臉。
嚴冬盡扭頭看莫良緣,五官精緻的臉上帶著疑惑,說:「良緣,我都好像不認識你了,你怎麼能想到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