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年歡喜,俞暮曉
程廣龐在自己的面前倒下有一會兒了,吳氏夫人都沒反應過來,飛濺到臉上的血干透了,吳氏夫人顫巍巍地往前走了一步,看一眼腳下不遠處躺著的人,一身的血水,這人已經死了,吳氏夫人突然之間就尖叫出聲。
管家一動不動地站在吳氏夫人的身後,腳下倒著王副將的屍體,血將管家穿著的布鞋浸得濕透,這位程府的大管家毫無察覺,只站得僵直,魂不附體了。
小半個時辰后,六個侍衛被周凈帶進了莫良緣的宮室。
「小姐,」周凈跟莫良緣稟道:「程廣龐死了。」
「辛苦你們了,」莫良緣跟站在周凈身後的六個侍衛道。
六個侍衛齊齊沖莫良緣躬身一禮,少將軍不在,那小姐就是他們的主子了。
「小姐,」周凈小聲道:「程廣龐的夫人吳氏將長子送去了護國公府,還說他們程家遲早要報這個仇。」
莫良緣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那現在?」周凈問。
「隨我送年歡喜去長樂宮,然後我們去大理寺,」莫良緣站起身道。
能去大理寺見莫桑青了,侍衛們自然高興,周凈跟著莫良緣往宮室外走了,突然又問了莫良緣一句:「小姐,您不先見見年歡喜?」
「不必了,」莫良緣邊走邊道:「現在傅妃與他沒有別的出路了。」
年歡喜的眼睛一直被黑布遮著,被人趕著一路走,等好容易停下來了,黑布被人除去,年歡喜睜眼,一下子無法適應陽光的眼睛流淚不止,揉了半天眼睛,雙眼終於能視物了,年公公才發現他站在長樂宮裡,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莫良緣。
「跪下!」周凈從後面踹了年歡喜一腳,將年歡喜踹跪在了地上。
「奴,奴才叩見太後娘娘,」年歡喜爬起身跪好,給莫良緣行禮道。
「年歡喜,」莫良緣站在庭院當中,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年歡喜,喃喃地念了一遍年歡喜這個名字。
「奴才在,」年歡喜額頭觸地地道。
一直能聽到年歡喜這個名字,沒看見真人時,莫良緣只道這是傅美景的親信,長樂宮的總管太監,武藝很好,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現在見到真人了,莫良緣知道這是誰了,這是前世裡帶兵到了明月樓下的人,那時候這個人叫什麼名字來著,俞暮曉,身份不是太監,而是大將軍莫望北追隨過的大將軍俞常勝的後人。
俞家是被滿門抄斬的,起因是一場敗仗,遼東的五關城被關外蠻夷攻破,蠻夷的鐵騎幾乎踏遍了整個遼東,最後莫望北臨危受命,重整兵馬,用了兩年時間將蠻夷打退至關外,這是莫望北的成名之戰,從此以後遼東就姓了莫,而俞氏這個在遼東最顯赫的家族消聲滅跡,不復存在。
莫良緣看著年歡喜,李祉給她父親定的罪名里有一條,背信棄義,將昔日害死俞氏一族的那場敗仗落到了她父親的頭上,莫望北成了害死俞常勝的小人,那場五關城之戰,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爭權奪利的陰謀。
原來年歡喜就是俞暮曉,這個俞常勝的嫡孫被傅家救了,還被送到了傅美景的身邊,莫良緣看著年歡喜笑了笑,俞家被滿門抄斬時,傅美景還沒有入宮,在那個時候,傅家就已經在處心積慮地想著要如何將莫家踩在腳下了。
「去見傅妃吧,」莫良緣跟年歡喜道:「她的身體不好,你要用心伺候。」
「是,」年歡喜道。
「傅家父子的死訊你知道了吧?」莫良緣問。
年歡喜低聲回話道:「是,奴才知道。」
「好好安慰一下你的主子,」莫良緣說:「人死不能復生,傅妃要為活著的人多想想。」
「是,」年歡喜道:「奴才謹遵太後娘娘的懿旨。」
年歡喜抬頭看莫良緣,莫良緣嘴角噙著几絲笑意,目光卻是冰冷,年歡喜忙又把頭低下了。
「我知道你的武藝很好,」莫良緣道:「憑著你的這身本事,帝宮的什麼地方你都去得,只是你若是離開這個庭院一步,我一定會要了傅妃的命。」
年歡喜的身子一顫。
「傅妃若是有話要與我說,你可以來見我,」莫良緣走到了年歡喜的身前站下,冷聲道:「記住我的話了?」
「是,奴才記住了,」年歡喜低聲道。
莫良緣從年歡喜的身邊走過,呼的吹過一陣風,莫良緣喪服的衣角被吹得高高揚起,從年歡喜的臉上劃了過去。
風還有庭院里盤旋不去的時候,莫良緣已經帶著周凈離開,年歡喜摸一下自己的臉,臉上一道血口子,血滴在地上,「滴噠」一聲。
宮室門的被打開,碧落從宮室里跑了出來,喊了年歡喜一聲:「年總管!」
年歡喜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一眼碧落。
「奴婢和碧雲被太後娘娘從慎刑司放了出來,」碧落跟年歡喜道。
年歡喜手腳都有傷,抬手讓碧落架著自己,年歡喜極其艱難地一步一挪地進了宮室。
傅美景這會兒半躺半坐在床上,看見年歡喜,沒說話人就已經哭了起來。
年歡喜慢慢地跪在了傅美景的床前。
「你受苦了,」傅美景哭道。
碧落和碧雲退出了宮室,將宮室的門虛掩上了。
「莫良緣跟你說了什麼?」傅美景問。
「只是讓奴才不要離開這個庭院,」年歡喜道:「娘娘,她在逼娘娘答應她什麼?」
傅美景搖一下頭,哭道:「她看上了你的武藝,歡喜,莫良緣想用你。」
「什麼?」年歡喜不相通道:「她手下有不少遼東大將軍的侍衛,她還有一個嚴冬盡在幫她,她要用奴才?」
「不光是你歡喜,」傅美景說:「我手上的人,莫良緣都想要了去。」
年歡喜低頭沉默了半晌,才抬頭看著傅美景道:「那娘娘就一無所有了。」
「是啊,」傅美景嘆道:「不正是她莫良緣想要的結果嗎?」
「奴才不會為莫望北的女兒效命,」年歡喜低聲道。
傅美景拭一下眼淚,「歡喜,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呢?祖父,父親,叔父他們都死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呢?」傅美景痛哭流涕,哭得年歡喜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