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七年前,七年後
莫桑青這一路走來都不太平,莫少將軍本人沒事兒,可身邊的侍衛死了一下,還有好幾個重傷的,從鳴嘯關出來的時候,莫桑青是滿心的怒火,可一路行來,到了京師城下后,莫桑青怒歸怒,但也清楚,現在他天晉有聖上等於沒有,幾方勢力在爭可執天下的權柄,他家小妹深陷其中,想脫身太難了。
「不要再喝了,」見莫桑青又是一杯酒下肚,雲墨勸道。
酒是尋常的白酒,店家在酒里加了些青梅干,青梅煮酒是個好意境,只是莫桑青卻不大喝得慣,「這酒,」莫少將軍皺一下眉頭,「這也算是酒?」
雲墨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酒?這是天子腳下,你想喝什麼酒都有,只是現在不是飲烈酒的時候。」
「嗯,」莫桑青說:「現在不是飲烈酒的時候。」
雲墨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起,抿了一口,小聲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有聖旨在手,你可以直接進宮去。」
「進宮有何用?」莫桑青搖頭,「與我小妹說幾句話,然後我出宮,她待在宮裡就這麼一輩子?」
「那你打算?」
「我跟護國公府的人回去,」莫桑青道。
雲墨手一松,酒杯掉在了桌上,帶著青梅果香的酒味馬上在這間不大的客房裡漫延開來,「你說什麼?」雲將軍吃驚道:「你去護國公府?」
「先看看莫瀟對我,對遼東是怎麼打算的,」莫少將軍小聲道:「要殺我的人不是會莫瀟,他想要的無非就是遼東鐵騎。」
「你要拿遼東鐵騎換太後娘娘?」雲墨問。
「換不來的,」莫桑青笑了笑,「遼東鐵騎到手,我們這一家三口沒了用處,還不就任由莫瀟處置了?哦,不是一家三口,還有嚴冬盡那小子。」
「那你?」雲墨想不出來莫桑青要做什麼了。
「遼東鐵騎不能丟,我小妹我要帶走,」莫桑青面色轉冷,一字一句地道:「莫瀟要毀了良緣,我就毀了他!」
雲墨被自己的師兄嚇住了,「師,師兄啊,」雲墨喊。
「覺得我不孝?」莫桑青問。
雲墨看著莫桑青。
「放心吧,」莫桑青說:「我不會讓自己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的。」
「你要做什麼?」雲墨按住了莫桑青的手。
「有聖旨,我就不是無旨入京了,」莫桑青將聖旨拿在了手裡,「那就不如將計就計好了。」
「復生說你遇刺重傷,」雲墨說:「現在人人都道你是奉旨進京的,護國公也沒說什麼,他還能在見到你后,又拿有無聖旨說事兒?」
「他能將我小妹送給一個將死之人,」莫桑青說:「你覺得他不會?別說我沒遇刺,就我就是死在京城了,莫瀟唯一會想的,就是他要在族裡找個什麼樣的子弟,送到遼東做我父親的嗣子。」
雲墨沉默了下來,他自己就是被父親不容,被繼母陷害,這才不得不假死脫身,改頭換面到了京城,對親情雲墨是沒什麼期待的,所以莫桑青這會兒說護國公不慈,雲墨能感同身受。
「擔心我?」莫桑青問。
「太后……」
「什麼太后,」莫少將軍打斷了雲墨的話,「那是我家小妹,你以前是怎麼叫她的,現在還怎麼叫好了。」
「以前在遼東,我沒有與她見過面,」雲墨小聲道。
莫少將軍說:「她是我莫桑青的妹妹,自然也就是你的妹妹,不叫晏墨了,你就跟我分生了?」
「這怎麼可能?」雲墨忙就搖頭否認道。
跟雲墨見面也有大半天了,莫桑青直到這時才仔細看了看雲墨的臉,說道:「一別七年,你沒怎麼變。」
雲墨看著自己的師兄嘆了一口氣,說:「七年了啊。」
七年的時光飛逝,哪有人能不變的?七年前他們這對師兄弟還是少年人,鮮衣怒馬,覺著江山如畫,而遼東的天地太小,如今他們坐在京城外的這家沒什麼生意的小客棧里,房屋簡陋,燈火黯淡,兩個人的面容都染上了風霜,不識愁滋味的年歲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聽雲墨嘆年華,莫桑青突然道:「墨啊,師父問起過你。」
兩人都是出身將門,跟隨父親和家中武師習武,師父自然是都他們習文的師父,莫桑青和雲墨的師父,是當世的大儒孟其沰,孟先生未入仕,學生也就收了少將軍,可孟先生這輩子著書無數,名聲顯赫。
「我已經……」聽莫桑青說起師父,雲墨苦笑起來。
莫桑青抬手就將雲墨的嘴掩住了,道:「師父為人剛正,可師父不是傻瓜,想了這些年,當年北雁關的事,他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當年北雁關鎮守將軍府里那齣戲,在莫桑青看來就是一出荒誕可笑,還讓人噁心的鬧劇。雲墨被府中人發現,與繼母胡氏的親妹躺在一張床上,兩個人身上未著寸縷,那位小胡氏被人破了身,留下一句被大公子所迫這樣的話后,小胡氏就碰壁而死。
論身份,小胡氏是雲墨的姨母,逼奸姨母是什麼罪?
人證物證俱全,小胡氏還死的慘烈,雲墨百口莫辨,若不是還有幾個忠心的侍衛在身邊,雲墨就能死在父親晏凌川的手中,就算被莫望北安排,假死逃亡了,當年的晏少將軍還是被師父孟其沰逐出了師門。
手往上移,到了雲墨的頭上,莫桑青拍了拍雲墨的頭,低聲道:「我七年前說過,會讓你回到北雁關,我說話算話。」
雲墨做了個躲避的動作,但是很快雲將軍就坐著不動了,十分乖巧地任由莫桑青拍自己的腦袋。
「胡氏替晏凌川生的那個兒子,我離開遼東上京的時候死了,」莫桑青道:「當年她想要你的命,那我就要了她兒子的命,七年的時間有點長,但一個長大的兒子死了,更能讓胡氏傷心不是?」
雲墨呆住了。
「晏凌川的年歲比我父親大,早幾年他還有可能再跟哪個女人生個兒子,不過現在,」莫桑青揚一揚嘴角,「他沒這個本事了。我這次上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胡氏的那個兒子訂了親,新娘仍是胡氏家族的人,不過現在新郎死了,這門親事也就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