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逛街（上）
火影今天異常興奮，凌晨三點的時候萊月照常做著運功吐息的法門，然而剛坐定不久，便察覺到了隔壁房間發出的細微響動，此時窗外夜色深沉，幽暗無風，說不出的寂靜。
他側耳傾聽一會兒，腦海中形成了一幅大致的景象。
首先，一隻小蘿莉在睡夢中猛的睜開她火紅的大眼睛，因為不是自然醒來，所以仍然渾渾噩噩的，然後，她眯著眼，想到了某些原因，在激動和緊張的情緒催化下，意識越來越清醒。
再然後，她小心翼翼的掀開被褥，兩隻柔嫩的腳丫輕輕點在地板上，沒有穿衣服的響聲，大概是和衣而睡，也不排除身上僅有貼身布料的可能。
她瞄了一眼床邊的鞋子，選擇了否定，隨後光著腳的蘿莉邁出了第一步，腳尖在空中顫顫巍巍的，良久才落下，這時她心裡很可能響起了「完美」兩個字，緊張之下如此細微的音量她鐵定是聽不到的。
最後，自我鼓勵起到了良好作用，蘿莉很快邁出第二步，接著第三步，直到抵達小木門這最後的障礙物前，伸手摸索門栓。
唔……打開，還不是不打開？打開了幹嘛呢……找萊月？找到了該怎麼辦？出去玩……天好黑……阿姆爺還在家……
初春的早晨還是比較冷的，為了讓蘿莉儘快認清現實，好朋友萊月決定幫她一把。
他悄無聲息的鑽入被窩，扭了扭屁股，故意翻身的動作弄得稍稍大了些，竹床發出嘰嘰呀呀的響聲。
時間在這剎那凝固了，敏銳如萊月都暫時失去了一直觀察的目標，彷彿對方本不存在似的。
……
清晨，萊月嚼完黑麵包，正往嘴裡扒拉著麥粥，不知道是不是人在開心的時候，味覺會寬容許多，他看著身邊不停吸鼻子的火影，意外的發現今天和往常一樣的伙食，竟還不錯。
「笑……刺溜……什麼笑！」火影怒瞪了眼萊月，不過本就可愛的臉蛋再加上紅鼻頭，著實沒有威懾力可言。
於是喝光麥粥的萊月把嘴咧的更大了。
「火影生病了？」推門而入的阿姆爺恰到好處的制止了火影即將揮舞而出的小粉拳。
「沒，沒事。」火影趕緊擺了擺手，而阿姆爺已經走到了床邊，他先看看火影紅腫的鼻頭，又把大手放在她潔白的額頭上，「昨晚沒蓋好被子吧，有點燙，今天就別出門了。」
「哦……」火影略顯心虛。
「感覺怎麼樣，萊月小子？」阿姆爺指了指萊月胸口。
「已經不疼了，謝謝阿姆爺關心。」萊月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嗯……」阿姆爺看著萊月眼中閃過一**言又止的神色，在打量片刻他受傷的胸口后，恢復如常，「我走了，你們在家老實點，我說你呢火影。」
「好的阿姆爺，你快去忙吧！」火影壓抑著興奮，送別了阿姆爺，而萊月望著阿姆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
「快起來快起來，阿姆爺出門了。」趴在窗口的火影扭頭對萊月大呼小叫。
「好，那個……火影姐。」萊月邊穿鞋子邊問道，「生病了不在家休息可以嗎？」
「切，你火影姐我身為魔法師怎麼可能在乎這種級別的……刺溜……小傷病，嗯，出門跑跑就好了。」
萊月看火影一臉篤定樣子不像說假話，想想也是，東方人古代一感冒就離死不遠的思維邏輯在這裡肯定是行不通的。
「呃，還有一件事。」萊月活動活動四肢看向火影。
「又幹嘛呀！」火影不耐煩的跺跺腳。
「有圍巾之類的嗎，我是說長布條？」
又過了一會兒，萊月好奇的瞅著火影手裡捧著的，寬約二十厘米，長近一米的暗紅色綢布，伸手接過來，柔軟絲滑，這布料價值不菲，身為伯爵兒子的萊月，最好的衣服也就這樣了。
「說實話火影姐，這不會是你保留多年，和嫁妝一樣的東西吧……嫁妝你知道嗎？就是女孩子結婚嫁人的時候帶去丈夫家的物品。」
「萊月——！」
……
外城唯一的集市開設在腹地通往內城的商道上。
萊月與火影偷偷離開小木房后，輕車熟路的蘿莉便在前方蹦跳著引路，剛才萊月一邊躲閃一邊把腦後金黃辮子用綢布圍在脖子里的行為很奇怪，而萊月對此的回答是:「因為我捨不得你啊火影姐。」
那飽含深情的神色讓火影呆愣了幾秒，然後在萊月憋不住失笑下土崩瓦解，結局自然是和惱羞成怒的火影又一番打打鬧鬧。
關於回家的事，萊月一開始是因為身上有傷，記憶不大清晰，便暫時擱置了，現在明白父親萊恩肯定會來找自己后，更不會吃力不討好的自己回去，還有一部分原因大概和火影有關吧，小孩子的友誼對他來說是件稀罕事。
從早上阿姆爺的表現來看，應該是有一部分消息傳了過來，不過阿姆爺沒說出來，一方面是他認為自己有傷在身，在家不可能被發現，另一方面只會是消息影響的範圍不大，可以控制。
而萊月除了相貌外，最惹眼的無疑是腦後甩來甩去的小辮子，如果是上一世，萊月說不定會為了偽裝和方便把它一刀割下來，但現在完全沒必要，稍微遮掩一下就行了。
要不是想多玩會，他遮掩都懶得做，被發現怎麼了，頂多早點回家，要說人販子之類的，萊月不認為那些只看錢的老油條會在這上面犯迷糊，明擺著把他送到萊恩面前利益最大嘛，所以說，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是他回家做一個光榮的伯爵兒子。
兩個孩子的速度都不慢，火影有風魔法的加持一路上又蹦又跳的始終領先，萊月落在她身後不超出兩米，輕鬆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沒有魔力身上帶傷的普通人。
火影不時回頭，見萊月緊跟著他也沒有懷疑什麼，在小女孩的記憶里，阿姆爺和盜賊叔叔們跑得都不比她慢的，萊月在她故意減速的情況下還落後了，只能說比他見過的那些小孩好一點，殊不知就算她全速奔跑，仍然會發現萊月緊跟在離她兩米範圍內。
其實萊月心裡有些慶幸，興奮的火影果然沒考慮到他是傷員這件事，還好他前世的那套吐息之法到了魔法世界，效果直線上升，不僅白布條下的傷口幾乎完全癒合，連身體素質都越來越逼近巔峰，要知道現在他才十二歲，潛能不可估量，當然他是拿前世對比的。
看來需要挑個時間好好研究一下了，萊月打定主意，雖然準備悠閑的度過一生，但能有保障自身的實力，總沒錯的……
繞過幾個小巷子，又翻過幾面低土牆，兩人便隱隱看到了吵雜集市的一角。
期間，萊月走馬觀花的一連串觀察，對王國底層民眾的生活狀況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輪廓。
破敗的土房子里零零散散居住著衣衫襤褸的小孩兒婦孺，男人們現在都外出尋找生計去了，也許一天的忙碌仍帶不回幾口吃食，他們病懨懨的萎靡模樣，明顯的食物攝入不足。
貧窮與飢餓的包圍下，同齡的孩子也絕無活力可言，他們或坐在角落裡減少活動量，或轉悠在空地上，好運發現了可以食用的野菜，快速往目標奔跑的時候才有生氣曇花一現。
幸運的人往往會招來不幸的人嫉妒，在這裡體現的要更強些，那個把幾株野菜塞進衣服里，邊警惕四處張望，邊趕回家的幸運孩子僅轉過一個巷子，就被兩個個頭大些的孩子攔住了。
萊月腳步不停，和殺手講同情心的人早就死光了，即使打定主意過新生活，泛濫的善心依然是多餘的東西，而且你幫助的人不一定就對你感恩戴德，會玩冷刀子的哪都有不少。
火影的表現出乎萊月意料，按理說她在這兒生活十多年，早該司空見慣了才對，可那雙火紅的眼睛卻充滿了同情、不忍、掙扎即一絲迷茫的波動。
萊月當時已經做好了走過去的準備，對火影他只會包容，不會指手畫腳干擾什麼，但火影終究沒去，轉過頭速度加快很多。
緊跟上的萊月嘴角微不可察的翹起，多是欣慰，近日越來越了解火影的情況，使他對這個朋友很少，可愛又有朝氣的小女孩，產生了一種名為關愛的情緒，女孩大概是因為盜賊身份的拖累，或是環境因素，本是爛漫的年紀卻沒有一個同齡好友，而萊月的出現打破了她的日常，表面不在乎不耐煩，實際上萊月的要求她都會認真去做。
比如每天都給萊月端來飯食，比如不爽萊月沒男子氣概仍老老實實提來清水供他清洗，比如萊月脖子上絲滑的綢布……雖然兩人吵吵鬧鬧但她從沒真的動氣等等，萊月看的清楚，都是簡單的小事，可這些小事除了雪薇那個傻瓜外，也只有火影真心為他做過了，說到底他才是個可憐人。
想要回報，所以他才選擇多留兩天，他已經不討厭做這種多餘的事了，因為這種事做的多了，他才像個人，而不是一部只會殺人的機器。
「到了到了，萊月你看，就在那兒！」火影指著集市扭過頭看萊月，恢復正常的臉蛋在陽光照耀下最為可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