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人生如戲

  夜風呼嘯，華月當空，一邊是垂直而上的山壁，另一邊森林轉角的陰影中，兩個人兩把槍陡然相遇，身影對立交錯在一起，近在咫尺。


  血不斷地從腿部中槍的地方湧出、滴下，半個身子已經變得冰涼，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那張美麗略帶童真的面容，嘴角牽動，多一分瞭然，充滿了苦澀。


  「墨圖哥哥？！」女孩驚奇的叫了一聲，瞪大了雙眼，成熟的身段，稚嫩的面孔，言語可愛俏皮卻讓人升不起一絲違和感，只會覺得賞心悅目。


  身體輕微顫抖，他放下槍嘆了口氣，乾脆的坐下來，倚著石壁仰望星空。


  森林上方的天空中，直升飛機的旋翼聲由遠而近，熾白的光束在上空橫掃而過，林中隱隱傳來犬吠。


  他拍了拍身邊的草地，目光仍放在夜空中，待對方緊挨著他坐下，複雜而無奈的桑音緩緩響起，「你該知道了……那只是代號。」


  「叫習慣了嘛……」女孩吐了吐舌頭，又挪了挪，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要不墨圖哥哥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我改總行了吧？」


  我的名字……


  他望著繁星，目光渙散沒有焦距，殺人的機器可以有很多身份，但終究是不需要身份的，連父母是誰都搞不清楚，名字對他來說有些遙不可及。


  氣氛冷了許多，女孩選擇換個話題，「墨……吶，歐尼醬，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他扭頭看著面容忐忑的女孩，眼中的複雜之色再也掩飾不住。


  姓名唐雪薇，年齡23歲，東方江海區出身，父母資料不詳，隸屬於江海武裝機械部，天才槍械師……


  組織為了得到她派自己潛伏在她身邊足足五年，那個時候她還只是個十八歲剛剛成年的少女罷了……也就是那次任務后，他才生了隱退的心思。


  「不是……」他搖了搖頭。


  「真的！那你就是來救我的啦！」雪薇顯得很興奮，一把摟住他的腰，臉頰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唔——我就知道歐尼醬不會拋下我的，那群人兇巴巴的整天讓我對著一堆鐵疙瘩，哪都不能去……我們快走吧歐尼醬，他們快追過來了。」


  他渾身肌肉僵直，把這個粗神經女孩的手臂輕輕的從腰部傷口上移開，「他們呢？」


  他是指真正過來救雪薇的人。


  「他們讓我先走，我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快走吧快走吧歐尼醬！再不走真的要被追上了！」雪薇站了起來，伸手去拉他，可怎麼也拉不動。


  走不掉了傻瓜，他抬頭望著女孩一陣無言，該是自己欠她的，周密的策劃，精心選取的時間點，為了脫離組織，自己將一條命完全賭了上去，誰知道一發難，組織像是早有準備……


  「歐尼醬……」雪薇終於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捂著嘴，糯糯說著才發現手臂上也沾滿了血跡，「你……你怎麼了？」


  他想安慰一下眼前快要哭出來的女孩，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些什麼，笑了笑，看著牽強……


  一股強風襲來，直升機轉眼間飛到兩人上空，熾白的燈光將兩人籠罩，亮的滲人……


  他猛的伸出手，一把漆黑的手槍出現在掌間，隨著他手指劃過板機，遠處另一架直升機上正順著吊繩滑下的人影應聲摔落……


  然後，他將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女孩俏臉蒼白的望著他，髮絲被風吹起，妖嬈的舞動。


  隱約間，傻愣著的女孩聽到了他的喃喃聲：


  我對不起你，但我想要自由……


  平平淡淡的，彷彿微不足道。